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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户逼我学习

作者:伊川川 发表时间:2021-12-15

《客户逼我学习》by伊川川,原创小说客户逼我学习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江晃沈星一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沈星一其实完全不理解,他现在的生活其实很好,但他身边的人都想要他学习,可他根本不愿意学习。

网友热评:为什么要学习。

客户逼我学习小说
客户逼我学习
伊川川
已完结 | 来源:长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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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户逼我学习》精选

江晃同沈星一僵持了几秒钟,终于败下阵来:“行,沈星一你真行。”

“不想试就好好做题。”沈星一恢复了正常的语气,用指腹点了点江晃面前的作业纸。

剩下的一个小时里谁也没有再多话,做题讲题,一来一往,如果不是研究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江晃甚至有种回到高中的错觉。

补习结束以后,江晃习惯性地要脚底抹油,一只脚刚迈出去,背后沈星一就叫了他一声。

他不情愿地站住,别过半张脸,等待对方说话。

沈星一低着头收拾东西,说话的时候并没看他:“以后做决定的时候,别那么任性。”

蜻蜓点水,很是克制。

江晃不知道听明白没有,喉咙里咕哝一声,拉开门就出去了。

玻璃门晃了晃才稳下来,沈星一停下手上的动作,心里难得泛起了点波澜。

想治江晃不是没有办法,去联系他的辅导员,或是作为连续映射中止跟他的交易,没有一件是难做到的。

但他何必。

一个不听话的学生,根本不值得他浪费时间,他会这么上心,大概只是因为随手想给出的帮助被果断地回绝,理由还是讨厌他。

沈星一伸手捏了捏鼻梁,决定不再管江晃除了高数外的任何事情。

江晃下楼的时候看了看表,发现快要到饭点儿了,便琢磨起中午吃什么的问题来。

他正踢踢踏踏地下楼梯,放在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江晃拿出来接电话,懒懒散散地说了个“喂”。

是周怀的声音:“江哥,你什么时候到啊,我们都等你了。”

“等我?”江晃没反应过来,“等我干什么?”

周怀很惊讶地说:“今天是咱们高中考来S大的人聚餐啊,群里不是说过吗?”

江晃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们高中考到S大的学生一直有个传统,每年都会一起吃顿饭联络感情,上下四届的人加起来并不多,至多能够坐满两张圆桌。

但今年这顿饭就有些微妙了。

他因为延毕,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算上下四届的人,所以前些天群里讨论吃饭的时候他一直没出声,自觉地把自己划归为编外人员。

“我去不合适吧,”江晃故作轻松,“给你们小孩儿带坏头。”

“不会的江哥,大家都希望你来,之前不是统计过谁不来吗,你也没说,我们就都默认你要参加。而且你都多久没跟人出去玩过了,咱们一起吃个饭唱个歌不好吗?”周怀像个连珠炮一样叭叭叭地说了一大堆。

江晃其实很好说话,周怀这么说了,他便没有拒绝:“你们在西门是吧,我现在过去。”

他们高中的小孩儿都挺老实,没人提他延毕的事儿,江晃刚开始还绷着,到后来也放松下来,愿意跟一帮人聊聊天开开玩笑。

江晃长得出挑,几个女孩子一直往他的方向看,周怀想让江晃放开点儿,便撺掇道:“江哥,你比我们都大,今天这聚餐你得说点什么吧?”

说点什么?

江晃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点个蚂蚁上吊?”

周怀眨了眨眼,被江晃带偏了重点:“那个好像叫蚂蚁上树。”

于是大家就蚂蚁到底是上树还是上吊展开了热烈讨论。

一群人一起吃饭就是这点好,为了不冷场,什么话题都能聊起来。

饭吃得比江晃想象中热闹,他也是很久没体会过呼朋引伴的感觉了,本来打算吃完饭就走,最后还是被小孩儿们留下一起去附近的KTV唱歌。

KTV有各种各样的主题包厢,他们订的是真心话大冒险,江晃心想真是土得可以,这游戏他初中的时候就不流行了,这KTV也好意思拿副桌游牌来糊弄人。

他没想到的是主题包厢里不仅有一套真心话大冒险的桌游,旁边的一个透明塑料箱里居然还放着相应的道具,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里面有假发,还有裙子。

啧啧啧,这指定是要逼哪个男的穿,真可怜。

看见这些之后,所有人的兴趣就都不在唱歌上了,随手点了几首歌放着,全部聚在一起开始转转盘。

江晃今天大约运气不怎么好,指针第一个对着他停。

他选了真心话。

念题的是周怀:“江哥,你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他不好意思把中间那个词读得太清楚,江晃只听见了后面一个字:“什么震?”

周怀做了个“车”的口型。

第一个问题就这么限制级,包厢里响起了心照不宣的起哄声。

江晃怎么可能被这些小崽子制住,他云淡风轻道:“哦,我小时候坐过我姥爷的拖拉机,那车的震感是真的挺强的,差点把我五六个器官都给震出来。”

五分钟之后,转盘的指针再一次停在了江晃面前。

江晃本来还想再选真心话,但是看着周围一帮小兔崽子期待的眼神,想着既然出来玩了,那就玩得尽兴点,于是敲了敲桌面说:“大冒险。”

那一刻他还不知道这是他本周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周怀看题卡的神色有些为难:“……江哥,你要不换一个吧。”

江晃莫名其妙地把题卡拽过来,看到上面写着简短的一句话:女装热舞。

女、女装热舞?

虽然江晃既不想女装也不会热舞,但他觉得自己一大老爷们玩游戏要玩得起,到现在还没人换过题卡,他不想在一群小孩儿跟前当现场第一只缩头乌龟。

“换什么,不用换,”江晃起身走到贴墙摆放的那口箱子旁边,伸手捞起里面的一条红裙子。

一条透明的细带子把红裙子和假发捆在一起,假发的发网里箍着一只很小的口红。

……还是个三件套。

“那我先去洗手间换了,你们接着玩。”江晃把裙子揉成一团塞进怀里,推开了包厢厚重的门。

江晃迅速地在隔间里换了衣服,震惊地发现居然是非常贴身的款式。

他在男生里算瘦的了,就这样穿上还只是刚刚好,那要是个稍微壮实点儿的,不得直接撑爆了?

他走到镜子前面套上假发,心想幸好洗手间里这时候没人,不然他一准儿得被当成变态异装癖赶出来。

江晃拔开口红的盖子,转了一小半出来,一手撑着洗手台,另一手拿着往嘴上涂。

他还没有涂匀,就听见身后有人咳嗽了一声。

江晃的视线离开自己的嘴唇,下一秒从镜子里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沈星一。

沈星一今天下午有组会,结束之后有个叫梁言的同门提出大家一起去附近的KTV唱歌,沈星一不喜欢这些过于喧闹的场合,本来不想去,但导师听见之后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跟他说要学会放松自己,他不得不点了头。

导师端详着这位英俊的学生,又想起了什么:“星一是不是还没找到女朋友?你再过没两年可就毕业了啊。”

沈星一只是笑。

他们导师除了关心学生的学术情况之外,还特别重视他们的婚恋问题,从教以来的最大愿望就是门下能够有学生在毕业前领到结婚证,要是谁办到了,导师估计都能连夜开个论证会表彰一下他的先进事迹,再运用各种研究方法进行归纳演绎,总结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进行推广。

“你要求别太高了,”导师谆谆教导,“虽然你优秀,但是也要给不那么优秀的人一点机会嘛。”

沈星一“嗯”了一声,旁边的梁言立刻插嘴:“老板您说了也没用,追沈星一的姑娘能从咱学校西头排到东头,他谁也看不上,估计要找个仙女。”

“是吗,仙女可就不好找了。”导师也没生气,只是笑眯眯地接了句嘴,然后就放沈星一他们走了。

出了会议室之后,梁言仍旧没忘记刚才的话题:“沈星一,你真要找仙女啊?”

沈星一同梁言的关系还算不错,他没有直接回答,只说:“怎么,你认识?”

梁言咳了一声:“实话跟你说,我有个妹妹想跟你接触接触,她长得挺过得去的……”

沈星一没兴趣听他描述妹妹到底长得有多过得去,便截住了话头:“嗯。”

梁言知道他什么意思,停下不说了,但到了KTV的包厢门口之后突然说:“星一,你就当帮我个忙吧,我这妹妹上回来咱学校找我的时候看见你了,之后就一直说想认识认识你,她就在咱隔壁念书,今年研一,学现当代文学的,叫梁萱,你见见她行不行,你俩就算不成也没事儿,不然她整天骚扰我,我也实在没辙了。”

今年研一,那就是跟江晃差不多大。沈星一走了神,没有接梁言的话。

梁言以为他为难,赶紧说:“不想单独见也没关系,我打个电话把梁萱叫来,大家一起玩玩也行。”

沈星一回过神来,梁言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不好拒绝,便点了点头。

进了KTV的包厢之后梁言简单征求了一下大家的意见,他们听说是给沈星一介绍姑娘,一个个都很有兴趣,让梁言赶紧打电话去,等梁萱推门进来之后,有人打趣说:“这就是介绍给星一的仙女啊?仙女怎么下凡了?”

梁萱笑了笑:“触犯天条了。”

梁言没撒谎,梁萱确实长得很漂亮,是再多几分颜色就可以进电影学院表演系的水准,但沈星一不在乎这些,只是礼貌地向女孩子点了点头:“你好,我是沈星一。”

他懂得尊重人,虽然是梁萱主动想认识他,但他也会给对方留足面子,这种场合,还是应该由他先开口自我介绍。

梁萱落落大方地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我知道,我找梁言打听过你。”

沈星一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同梁萱之间留出了就算做小幅度动作也不会碰到对方的距离。

平心而论,梁萱不讨厌,很快就跟他们玩到了一起,还跟他们同门的一个女博士讨论了一下化妆打扮的问题,没有一直黏着沈星一,很好地隐藏起了自己的目的性。

沈星一虽然本身不热衷社交,但在这种场合里也还是能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连敷衍也得体,聚会的气氛很融洽,梁言甚至觉得没准沈星一跟自己这妹妹多少有点可能。

大家都照顾女生,喝酒的时候没劝她们,几个人喝得也很安静,间或聊几句天,话筒就交给了两个女孩子,让她们随便唱唱歌。

梁萱点了一首当下流行的男女对唱小甜歌,唱了两句之后想让沈星一跟自己合唱,不曾想她还没开口,对方先放下啤酒,说了句:“我去洗手间。”

由于沈星一是对其他人说的,说话的时候也没看她,她不能确定是不是对自己的回避。

其实沈星一倒不是有意躲梁萱,他甚至都没注意到梁萱点的那首歌是需要人合唱的,只是被音响震了耳朵,想出来静一静。

刚走到洗手间门口,他就停住了脚步,看见门内站着个长头发的女生,正对着镜子涂口红。

沈星一抬起头确认这是男厕所之后,当是个女孩子走错了地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没成想女孩子不为所动,甚至动作幅度更夸张了一些,沈星一不得不注意到了她细窄的腰与圆润的臀。

女孩子个子很高,甚至有些太高了,但一只手撑在台面上塌着腰化妆的姿势却因为修长的身体更显得风情,裙子并不露,然而收得很紧,可以看得清从肩胛骨到脚踝的每一个部位,蓬松的黑色大波浪卷发垂下来,被洗手间里的通风口吹得微微晃动。

沈星一别开视线,出声提醒:“你走错了。”

江晃刚才看见沈星一之后就赶紧低了头,整个身体都向下压了不少,不希望被对方认出来,想着两个人各干各的,谁也不影响谁,没想到这人站在门口不动,看样子是想等他走了再进去。

江晃只好把口红盖起来,将头发拨到前面去挡脸,用一只手揪着急匆匆地往外跑。

他不是贞子,头发盖了满脸是会影响视力的,什么也看不清完全跟着感觉走的江晃经过沈星一旁边时,不出意外地被洗手间的台阶绊了一跤。

沈星一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小心。”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江晃另一只手还是死死抓着头发,他想把胳膊从沈星一那拽出来,然而对方并没松手。

沈星一开始觉得女孩子精神有点问题,想想应该是喝醉了,觉得这么放她走不安全,便问:“没事吧?”

江晃见沈星一拦着自己不让走了,一着急嘴里就蹦了个脏字出来:“操。”

完了。

话一出口他就感觉沈星一的手僵了一下,接着就是一句:“江晃?”

既然被认出来了,江晃也没法再遮掩,松开手让长发滑落下去,仰起脸瞪着沈星一:“放开。”

沈星一顿了一下。

江晃皮肤白,正红色的口红涂在嘴上很扎眼,刚才没涂匀,嘴唇中间贴着牙的部分比上下颜色深,无意中造成了一种渐变效果,像是因为委屈咬过唇珠,与他眼下的小痣相得益彰。

沈星一的目光移到江晃那双清澈黑亮的眼睛上,喉结极轻地一动。

江晃像炸了毛的小猫,一把推开了他:“看什么看!”

“你化妆了?”沈星一喝过酒之后的声音比平常哑一些,“还穿裙子?”

“关你屁事。”江晃说完之后就想夺路而逃。

沈星一伸手按在了另一边的门框上,江晃一下撞上了他的小臂,胸前隐隐作痛。

神经病。江晃往后撤了一步,开始跟他对峙:“这儿又不是学校,你管得着我吗?”

沈星一低头看他:“你在这做什么?还穿成这样?”

“凭什么告诉你。”江晃去推他的胳膊,从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酒味。

沈星一的眉头锁了起来,他有了一种不太好的猜测。

“你在这上班?”沈星一问得很直接。

操,沈星一把他当成什么人了?江晃看沈星一那副清高的样子,想膈应膈应他,不仅没解释,反而不屑地说:“那又怎么样?”

沈星一想到江晃因为讨厌他拒绝了去琛琛家兼职,跑到这种地方陪酒赚钱,太阳穴一鼓一鼓地跳起来。

江晃达到了目的,很得意地继续往下演:“行了,你别耽误我,赶紧让开。”

沈星一盯着他没动。

“干什么?你想照顾我生意啊?”江晃笑嘻嘻地抬头看他,用指尖点了点他的手腕,“恶心是吧,恶心就走,谁也没让你看。”

沈星一忽然伸手按着他的腰向前推了一下,直接把江晃推到了洗手台的边沿,洗手台为了方便客人喝多了呕吐,高度设计得很低,江晃没站稳,直接坐了上去。

“你恶心我就恶心我,怎么还兴动手呢?”江晃觉得自己好像玩过头了,但他从来不会在沈星一跟前认怂,只好硬着头皮装出吊儿郎当的神态。

“你怎么知道我恶心?”沈星一逼近过来,在快要贴上他膝盖的时候停下,低垂眼帘居高临下地问。

“你、你不恶心?”江晃吓了一跳,说话也结巴起来,“不、不恶心更好。”

他抬起手颤颤巍巍地去推沈星一的胸口,却被对方一把攥住了手腕。

沈星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为什么不恶心更好?”

江晃的后背已经出汗了:“因为、因为这样我就能从你身上赚钱了……”

“怎么赚?”沈星一看出江晃害怕了,知道小朋友马上就要投降,于是好整以暇地把他的手压在洗手台上,用指腹轻佻地捻了捻他的脉搏,略微俯身,拉近了同江晃的距离。

“你你你要干吗!你别动啊,不然我喊人了!”江晃头皮发炸,终于受不了了,一边嚷嚷一边整个人往后倾斜,差点就仰了过去。

沈星一及时地箍住他的腰,想着教训教训江晃,便侧过头在他耳边说:“喊人做什么?让他们看看你是怎么穿着裙子勾引我的?”

江晃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听见有人在门口喊了一声:“沈星一!”

沈星一回过头,看见了一脸尴尬的梁言和梁萱。

“星一,这是……”梁言清了清嗓子,看向江晃。

江晃立刻把脑袋耷拉下去,让假发遮住了自己的脸。

他可以让高中的同学看到自己穿女装的样子,跟他们打打闹闹地也就过去了,但绝对不愿意被陌生人当作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去打量。

沈星一注意到了这个举动,于是他没有松开江晃,而是用自己的身体挡着他,转头对梁言说:“认识的人。”

从梁言的角度看,江晃是直接埋在了沈星一的怀里,他心道这说了跟没说一样,不认识你还能抱着人家在洗手间里腻歪啊?

他想沈星一这心理素质也挺牛的,到现在还不撒手,跟他们说话的德行就和平常讨论费马大定理的时候一样淡定。

梁萱观察得更细致一些,虽然她看不清沈星一怀里女孩子的脸,但注意到对方的裙子下面露出来一双球鞋。

而且是目测四十码以上的球鞋。

她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梁言看沈星一没有放开那姑娘的意思,便拉了拉梁萱,对沈星一说:“那我们先走了?”

接着又解释了一句:“是梁萱看你一直没回来,担心你,就过来看看……”

“哥。”梁萱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往下说。

“行,那、那、那……”梁言“那”了半天,最后说,“那你们继续。”

他们走了以后,沈星一问了江晃一句:“坐稳了么?”

他怕江晃没回神,自己一松手他就把头撞在墙上,撞成个脑震荡更学不会高数。

江晃愣愣地“嗯”了一声,沈星一放开他以后,他迟疑了一下,还算有良心地问了一句:“师兄,我是不是毁你名声了?”

“知道就好,”沈星一看着他,“以后让我省点心。”

江晃咬了咬嘴唇,老老实实地说:“其实我不是在这上班,我就是跟同学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沈星一察觉到江晃这一瞬间的服软,本来想借此机会提点他一下去琛琛家做兼职的事情,但江晃马上气势汹汹地抬起了头:“所以要不是你瞎问,根本就没有这档子破事儿,别想让我愧疚。”

朽木不可雕。

沈星一淡淡地说句:“我没指望。”

江晃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不怀好意地问:“哎,要是我真是个女生,你刚才抓着我不让我走本来是想做什么?”

沈星一想了想,他本来是想把女孩子送回包厢,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安全的话就算了,不安全他就把人送回家。

但他不想这样对江晃说,免得小朋友以为世界和谐美好,处处都是好人,以后也敢喝得烂醉,丝毫戒心都没有。

沈星一看了江晃一眼:“你穿成这样,我还能想做什么?”

江晃大概是没料到沈星一会这样说,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一时间想不出要怎样接话。

沈星一注意到一绺碎发从江晃耳前分了叉,差一点就要扫进眼尾,他有强迫症,没多想便伸出手给对方捋直了。

两个人的皮肤隔着细碎的人造纤维相触,江晃整个人都僵了僵。

沈星一收回手,瞥了他一眼,转过身走了。

江晃从洗手台上跳下来,整理裙子的时候不知怎么有点怔怔的。

沈星一回到包厢的时候梁言和梁萱已经面色如常地在同其他人聊天了,看见他回来也没有过多表示,只是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梁言到底忍不住,话里有话地说:“沈星一你不地道啊,有女朋友也不说。”

沈星一知道他指的是江晃:“那不是我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是什么,来找你报恩要以身相许的仙女啊?”梁言还记得仙女这回事。

沈星一回想起江晃的所作所为,语气稍微有些无奈:“不是报恩,是报仇的。”

“啊?”梁言没反应过来,倒是旁边的梁萱看出些什么,凑近他的耳朵说了句话。

梁言愣愣地听着,忽然恍然大悟道:“噢,还没追到是吧。”

他看了看梁萱,又加了一句:“那你也该告诉我啊。”

“他是学生,我这学期给他们学院当助教,刚才是为了教育他。”沈星一尽量耐心地解释道。

梁言“哗”地一声,笑得意味深长:“教育她?教育着教育着就抱上了?”

沈星一见跟他讲不明白,便也不再费力气,简简单单地“嗯”了一声,没有再向下说的意思。

梁言尽管有些为妹妹不平,但也不想得罪沈星一,眼珠一转换了个话题:“哎,要不我帮帮你呗,明天把小姑娘叫出来,我在她面前吹吹你,保证把你说得天上有地下无,让她当场跟你确认关系。”

“我明天上午有课。”沈星一说。

梁言继续说:“那明天中午?正好下课带她出来吃个饭。”

“明天下午有个学术会议,咱们老板也去,中午来不及。”沈星一拒绝了。

梁言故意叹了口气:“那可太遗憾了,你这么藏着掖着,我都想去高数课上见见小姑娘的真容了。”

沈星一皱眉:“你别来捣乱。”

聚会结束以后,梁言送梁萱回学校,他原本是打算把这个任务交给沈星一的,但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萱萱你也别太难受了,说不定他追不上那姑娘呢,你还有机会。”梁言好声好气地安慰妹妹。

“他怎么会有追不到的人,”梁萱略一迟疑,“而且不一定是姑娘。”

“你说什么?”梁言没明白。

梁萱于是把关于四十码以上球鞋的发现告诉了他。

“我去,你说他抱的是个男的啊?”梁言吓了一跳,“这不成吧这个。”

梁萱撇嘴:“哥你也太保守了,现在连电视剧都能演两个男的打擦边球了,上学期我们有个师姐专门写了篇论文讨论这事儿呢。”

“我还是觉得沈星一他不能……算了,你等我帮你打听打听。”梁言说。

江晃回到包厢以后引起了一阵骚动,此起彼伏的声浪差点掀翻屋顶,周怀还拍了照,江晃眼尖,发现了之后立刻把他的手机抢过来,本来要删掉,看了几眼居然觉得还可以,便随手转发给了自己,然后又把周怀手机里的删除了。

一群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精力足,一直玩到天擦黑才走,江晃回到家,简单吃了个饭之后就躺在床上玩手机,不知不觉到了晚上跟连续映射约好的哄睡时间。

他拨语音电话时很犹豫,想跟对方说话又害怕跟对方说话,不知道经过二十四小时,连续映射对他的态度会不会有所改变。

电话打过去,对方在几秒钟之后接了起来。

“哥,”江晃小心翼翼开口,“你要睡了吗,我给你讲讲我今天的事儿吧。”

他希望连续映射开心些,于是只挑了今天发生的事儿里有意思的部分作为哄睡素材,所有关于沈星一的内容全都被忽略,他从中午的蚂蚁上吊一直说到自己穿女装。

“哥,给你看看我穿裙子的照片吧?独家特供,只此一份,我师弟拍下来的都被我删掉了。”江晃带着一点讨好问。

连续映射没回复。

江晃将对方的反应理解成默许,从相册里选好照片传了过去。

照片里他坐在包厢前侧的高凳上,一只手松松搭住立麦,两条腿垂下来,被红色的裙子包裹出修长纤细的轮廓,懒懒散散地对着屏幕唱歌。

沈星一点开看时,想起的是今天江晃背对着他在镜子前涂口红的样子。

比女生还要好看。

江晃见连续映射还是不说话,心里不由自主地滋生出几分焦虑,他怕连续映射真的从此以后都不明不白地冷落自己,忍不住将疑惑问出了口:“哥,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沈星一顿了顿,江晃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这么好的认错态度。

“你怎么会做错。”他打下一行字发出去。

江晃见他还是不冷不热地说话,索性一次性交底:“哥,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告诉我就行,我都会改。”

一叠声的“哥”叫出来,听得沈星一心软不少,他回复道:“我没有不满意。”

像是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沈星一又看着照片主动问了江晃问题:“你喜欢唱歌?”

江晃松了一口气:“喜欢。”

他本来想给连续映射唱歌的,又怕影响对方休息,便没有提出来,而沈星一在那边想,不知道江晃唱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应该会比做数学题的时候认真吧。

江晃絮絮叨叨地说:“哥你吓到我了,我昨天还以为自己得罪你了,刚才还想着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别对我那么冷淡。”

沈星一重复了一遍:“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就是让我喝瓶百草枯死了之后坟头不长草也没问题。”江晃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类型,连续映射一搭理他,他就又有力气胡说八道了。

沈星一抬了抬眉:“为什么在我面前这么听话?”

江晃想也没想就说:“因为你对我好。”

好么?沈星一没觉得,如果说他对江晃有多一分的关心,那也是为了让江晃好好学习、顺利毕业,说到底,还是为了他自己能完成导师交代的任务。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可不知怎么,放下同江晃的语音电话之后,他的脑海中仍然不断浮现出江晃那张巴掌大的脸,眼下一颗红痣,随着男孩子的一举一动吸引着别人的视线,无声而勾人。

第二天上午沈星一去到教室,他在调试设备的时候导师提前过来了,先是称赞了他身上穿的正装,接着又同他确认下午学术会议的发言底稿。

间隙里他听见导师问自己江晃最近表现怎么样,交上来的作业做得是否认真。

“还不错。”沈星一说。

这时候教室里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他看了看表,还差半分钟上课,便走过去关门。

刚握上门把手推出去大半距离,忽然一股巨大的冲力撞了上来,沈星一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人就一头扎到了他怀里。

他低下头,发现是江晃。

“你关什么门,不是还没上课吗。”江晃瞥见了旁边的高数老师,不敢大声嚷嚷,就只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沈星一没说话,拎着江晃的后衣领把他从自己身上拽了起来:“找个地方坐着。”

在这个过程中,他无意间看到江晃眼下泛着淡淡的黑眼圈。

应该是昨天晚上熬夜打游戏了,对上课也是真不上心。沈星一松开抓着江晃衣服的手,回到讲台旁边拿起了点名册。

他在点名的过程中察觉到自己的手机在震动,但因为前半节课导师让他讲题,他便没有拿出来看,讲到一半的时候他发现江晃在第三排的位置打瞌睡,便用指关节敲了敲黑板:“这道题比较简单,我找一位同学来讲。”

说完之后,他没有一丝停顿地点了江晃的名字。

江晃没有听见,是坐他旁边的周怀把他推醒的,两个人窃窃私语几声之后,江晃开始翻箱倒柜。

“在找什么?”沈星一面无表情地问。

江晃在找高数课本,他刚才坐下就犯困,书都没拿出来,现在还不知道沈星一在讲哪一题。

但他绝不会乖乖说实话,于是随口说:“找借口。”

“不用找了,没有用,”沈星一将粉笔放在讲台上,“上来讲题。”

他看出了江晃的心思,把题目写到了黑板上。

“江哥你还是去吧。”周怀小声说,他觉得沈星一不会为难江晃。

众目睽睽之下,江晃之后从座位上站起来,忍着打哈欠的冲动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沈星一抱着胳膊看他。

江晃把粉笔拿在手里转着,眼珠子扫过黑板上那道题,心里有了底。

他是有思路的,沈星一给他讲过类似的题型。

但江晃不想让沈星一觉得教自己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于是眉毛一挑,问对方道:“怎么讲?”

“跟我一样,”沈星一话锋一转,“怎么,刚才没听课?”

江晃知道他在给自己下套,没有接话,只是说:“跟你一样是吧,我知道了。”

然后他笑嘻嘻地看着讲台下面,重复了一遍方才沈星一说过的话:“这道题比较简单,我找一位同学来讲。”

“江晃。”沈星一带着警告的意味。

“哦,师兄不让我这么讲,那我就只好自己做了。”江晃见好就收,气完了沈星一便拿起粉笔刷刷刷地把题给解出来了。

沈星一看到他得出的结果后,脸色缓和了几分:“做对了,回去吧。”

江晃把粉笔丢回讲台上,听到沈星一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补了一句:“学得还可以。”

他用的是大人哄小孩儿的那种语气,像是看穿了江晃一开始的不配合是装的,安抚里带着几分揶揄。

江晃能听出来,有点气急败坏地盯着他,突然发现沈星一今天穿了西装。

白衬衫整整齐齐地在腰部折进去,外套与裤子勾勒出挺拔的身材轮廓,年轻而英俊。

江晃甩甩脑袋回神,紧接着不甘示弱地回道:“你教得也凑合,继续努力。”

他下去之后周怀很是惊讶地看着他:“江哥,你行啊。”

“不就会做个数学题吗,我会的事儿多了去了,帮你解决男网友不比这难度高啊。”江晃一边说一边继续撑着半边脑袋瞌睡。

前半节课上完,沈星一从讲台上下来,他看见前几排只有江晃旁边还剩了个空位,便走过去坐下了。

周怀一阵紧张,以为沈星一又是冲着江晃来的,赶紧伸手推醒了他。

江晃睡眼惺忪地抬头,看到沈星一之后想说脏话,忍一忍憋了回去,把脸往相反的方向别了别。

现在是下课时间,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睡一会儿,只要沈星一不主动来挑事儿,他愿意为自己的困倦保持十分钟的平和状态。

沈星一坐下之后拿出手机,想看看刚才是谁给他发消息。

一打开微信他的心脏就顿了一拍,昨天他忘记切掉小号,给他发消息的是江晃。

沈星一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身侧的男孩子,看到他的脸是朝向另一侧的才放心,点开同江晃的聊天框,看到对方发了一小段音频文件过来。

江晃:“哥,我唱一小段歌给你听。”

江晃:“其实我录了很多,但其他的我都不满意,就先不发给你啦。”

后面还附了一个笑脸,发消息的时间是昨天凌晨。

沈星一的心里忽然涌上来点异样的感觉。

有些人看着吊儿郎当的不好接近,其实特别单纯,比如江晃。

他觉得江晃挺傻的。

这时候江晃突然整个身子斜了斜,像是要转身看他一样,沈星一眼疾手快地把小号切了,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扣上了桌面。

江晃的眼睛没有睁开,大概是睡迷糊了,下意识地想找个舒服的姿势,一头倒在了沈星一肩上。

对方西装的垫肩让他觉得触感不错,很像自己家里那只乳胶枕头。

江晃闭着眼睛靠在沈星一身上蹭了蹭,一只手的手背贴上了沈星一的大腿,沈星一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江晃。”沈星一低下头,压着嗓子叫他。

江晃没回应,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旁边的周怀看得心惊肉跳,生怕下一秒沈星一的好涵养就要分崩离析。

于是他伸出手重重地掐了江晃一把。

痛感透过皮肉唤醒了江晃,他的眼睛刚睁开一条缝,就看见了自己脸下贴着的黑色西装。

江晃的大脑忽然灵光起来,他想起自己睡着之前,是沈星一坐了过来。

行,真会挑,枕在哪儿不好,偏偏往这人身上倒。

江晃预见到了自己如果此刻睁眼,一定会在人生尴尬记录上再创辉煌,于是他又把眼睛闭上了。

周怀以为自己没叫醒江晃,咬咬牙又拧了过去。

江晃疼得差点就骂脏话了,他生生地憋住,假装睡得不舒服,不动声色地从沈星一肩上一点点挪开,准备一头倒在桌上。

疼是疼了点,但胜在表演效果逼真。

江晃默默地吸了一口气,随即毫无预兆地将脑袋向前砸了过去,很是砸出了些破釜沉舟的气势。

……等等,桌子怎么是软的?

想象中五官被砸得凹进去的疼痛并没有发生,江晃反应了几秒钟,意识到沈星一把手给他垫在脸下面了。

沈星一刚才见江晃滑了下去,目测他将会以脸朝下的姿势着陆,下意识地伸手托住了他。

江晃咽了一口口水,嘴唇随着他的动作在沈星一手掌边缘似有若无地印了印。

他没发现自己脸红了。

沈星一自然也看不见,他只是能感受到江晃睫毛、鼻尖、嘴唇的形状,以及软软热热的呼吸。

像只小动物。

虽然江晃避免了把脸砸成盆地的危险,但他很快意识到如果保持着现在这个姿势,他睁开眼睛之后还是会面临不可避免的尴尬场景。

都怪沈星一。

江晃正心乱如麻地琢磨对策,突然感觉自己的下巴被谁用掌心包住了。

根据方向来判断,是沈星一无疑。

沈星一单手握着江晃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一个角度,堪堪将手抽了出来。

江晃的脸贴上冰凉的桌面,他松了口气,默默把头扭到了周怀的方向,然后睁开眼睛冲对方龇牙咧嘴。

周怀读懂了他的暗示,清清嗓子大声说:“江哥,起来了,要上课了。”

江晃假装没完全清醒,在桌子上磨叽了一会儿才起身,又打了几个货真价实的哈欠,这才睡眼惺忪地开始翻课本。

演得还挺像。沈星一看着好笑,微微地摇了摇头。

下课之后江晃利索地把东西都扫进书包里,拉拉链的时候听见沈星一叫了自己一声,让他明天去补习。

“这周不是补过一次了吗?”江晃的眉毛耷拉下来。

那时候沈星一以为江晃周末要去琛琛家兼职,所以才特意改了时间,而现在他想反正江晃也没事做,宅在家打游戏还不如学点数学。

“之前跟你说过,每周一到两次。”沈星一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

江晃撇了撇嘴,知道自己反对也没用,不太情愿地“哦”了一声。

下午沈星一同导师去参加学术会议,晚上留下来整理资料,不知不觉就忘了预约给江晃补习的研究间,等想起来的时候系统显示研究间已经约满了。

那时候教务处下班了,又是周五,临时批教室来不及,沈星一想了想,记起梁言同学工部那边的责任老师相熟,便托他去问问周末有没有多余的活动教室。

梁言很快给他回了话,说生地楼那边有个办某某方向就业咨询讲座的小教室是空的,因为报名人数太多,学工部准备换个大教室。

“能转给我么,我要给学生补习。”沈星一问。

梁言鬼鬼地笑:“上次那个小姑娘?”

“不是小姑娘。”沈星一说。

梁言想起梁萱同他讲过的猜测,顿了一顿,打算周末要是有空就亲自去侦查侦查,当下便没有多问,只说:“问题不大,你等我消息。”

他很快把具体的教室位置发给了沈星一,使用时间是周六晚上七点到九点,一共两个小时。

“再长点儿也没事儿,那个楼本身去的人就不多,你们到时候把门一锁就成。”梁言说。

沈星一总觉得对方说这话的时候有点贼眉鼠眼的意思。

他还记得之前对江晃说过以后补习都改到白天,因此这回通知小朋友的时候又多加了一句话:“结束以后送你回去。”

江晃说不用。

沈星一皱眉,上回听说江晃不愿意去琛琛家兼职时的那种不快又隐隐约约浮了上来。

他不明白江晃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就因为当初不许他上课睡觉?

幼稚。

江晃今天等了整整一天连续映射对自己唱歌的评价,而对方却半分动静都没有,他度日如年地捱到晚上,在哄睡电话接通之后第一句就是:“哥,你听我唱歌了吗?”

沈星一其实还没听,他今天太忙,刚到家就收到了江晃的通话请求。

但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打字问江晃:“想我夸你?”

“有那么明显吗?”江晃有点不好意思。

沈星一斟酌了一下:“以后别耽误自己的休息时间。”

然后又说:“唱得不错。”

江晃只要不是劲儿劲儿地跟他顶嘴,说话唱歌应该都会很动听。

“没耽误,你喜欢就行。”电话那端男孩子的声音很乖。

沈星一没说话,这一瞬间他忽然发觉自己和连续映射对于江晃来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江晃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连续映射的夸奖,心里终于熨帖了,他给对方读了今天的高数笔记,又说起上数学课的时候,自己做出了沈星一出的题。

一提起沈星一,江晃的语气就不由自主地恶劣起来:“我那个助教这周给我加了一次补习,而且还是在我们学校的生地楼,我预感到那儿从此以后对我来说再也美好不起来了。”

江晃长叹一声:“哥,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助教啊。”

沈星一冷酷无情地回道:“命不好。”

周六晚上江晃去补习的时候,发现生地楼附近正在施工建一家新的校内餐厅,脚手架上方吊着一盏灯泡,白光穿破夜色,亮得耀眼。

沈星一站在讲台上,正低头对着电脑敲什么东西,看到江晃进来,用下巴点了点第一排的座位:“坐过去。”

江晃将书包从肩上摘下来,随手丢在椅子上,大摇大摆地坐下了。

沈星一合上电脑,给江晃总结了一下最近学的知识点和题型,然后在黑板上写了几道题,让他现在开始做。

题目是有些难度的那类,江晃做得吃力,他一道题一道题跳过去,最后发现自己几乎都不怎么会。

他想趁机偷偷懒,就没有直接告诉沈星一,而是若无其事地从书包里把高数课本和手机拿了出来,假装把书抱在怀里查公式,实际上是在打游戏。

沈星一给江晃布置完题目之后就去锁门了,不想有人中途误入。

生地楼是用了几十年的旧楼,门把手已经开始松动,有一点要脱落的迹象。

沈星一刚锁上门,天花板上的灯管忽然发出了几不可察的“滋滋”声,下一秒灯光就灭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手机屏幕的亮光占据了江晃的全部视野,他一瞬间被晃得什么也看不清了,惊慌失措道:“我是不是瞎了!”

沈星一转过身,他本来以为江晃捧着书是在复习,现在看到小朋友的脸被手机的光照亮,差点气笑了:“对,知道不能随便玩手机了么。”

江晃兀自在原地发抖,沈星一已经从门边走过来了,他推开窗户,看到附近的工地和对面不远处的教学楼也一片漆黑,想到可能是施工人员不小心把电缆挖断,造成了大范围的停电。

沈星一拿出手机查学校后勤的电话,余光无意间瞥见江晃正趴在桌子上抱着手机缩成了一团。

他走过去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怎么怕成这样?”

江晃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我不怕。”

他快怕死了,这教室怎么这么黑啊,黑得他前二十多年看过的恐怖片全往脑子里钻。

沈星一看了他一眼,把手机收起来:“起来,送你回家。”

江晃软着腿站起来把书塞进书包,走到门边一动不动地站着等沈星一过来。

他不敢自己开门,因为整栋楼都停电了,他不想一推开门就面向更大的一片黑暗。

刚好沈星一这时候收到一封导师的邮件,内容同他上次投的一篇论文有关,导师给他指出了需要修改的地方,让他尽快完成。

于是沈星一暂且没有去给江晃开门,而是停在原地看导师发来的论文标注。

江晃焦虑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叫了一声沈星一的名字,带着点求人的意思。

沈星一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江晃咬咬牙,单手握住门把手往顺时针方向转,他没意识到沈星一把门锁了,只当自己劲儿没使够,门打不开。

江晃深呼吸几次,将手机放到一边,把全身的力气集中在胳膊上,两只手用力地一拧——

门把手成功地被他拧下来了。

江晃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握着一个刚从门板上摘下来的新鲜门把手。

清脆的金属断裂声打断了沈星一的思路,他回过神来,沉着地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从下往上照到江晃的手,看清之后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

真是个小麻烦。

江晃知道自己闯祸了,捧着门把手小声问:“现在怎么办……”

过了几秒,又加了一句:“师兄。”

这时候倒知道叫师兄了。沈星一言简意赅地说:“你先等着,我给后勤打电话。”

江晃于是举着手电筒战战兢兢地站在门边,看着沈星一打电话。

今天是周六,还是晚上,后勤不上班,沈星一拨了几遍,还是没通。

江晃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沈星一蹙起的眉头。

“怎、怎么了?”他结结巴巴地问。

“没人接。”沈星一又转而打给保卫处,这次倒是有人接,但一听是门坏了的事情,就飞快地把皮球踢了回去,让沈星一去找后勤。

江晃好歹还没完全吓蒙,他哆哆嗦嗦地说:“我找开锁的。”

之前他有过好几次把钥匙落在家里自己就出门了的经历,所以格外留心电线杆子上贴着的开锁小广告,遇见了就会拍下来,他关了手电,打开手机相册,找到一个开锁师傅的电话打了过去。

师傅过了很久才接,听声音是喝高了:“要开锁吗,今天不行,我这喝酒呢。”

江晃只好再换别人,但邪门的是下一个接他电话的师傅也说自己不行,打到第三通电话的时候,对面不耐烦道:“小兄弟你别打了,都是我的号,这一片儿的开锁都是我的业务。”

沈星一看着面如死灰的江晃,安慰了他一句:“等楼管来锁门吧。”

S大每栋教学楼的楼管会在晚上十一点左右的时候清场,只有期末才会开放通宵自习。

江晃没说话,他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因为今天停电了,生地楼位置又偏,一般没有人会留在教室里,说不定楼管在门口转悠一圈就走了。

那意味着他得跟沈星一在这儿凑合一宿,第二天等着开锁师傅过来。

想到这里,江晃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沈星一要比江晃镇定很多,他看小朋友好像在发抖,便走过去把刚才推开的窗关上了,然后坐到讲台上,打开电脑把亮度调低,开始改论文。

江晃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沈星一察觉到了江晃的目光,侧过脸来问了一句:“看我做什么?”

“你怎么还有心情干别的呢?万一今天晚上回不去怎么办?”江晃实在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沈星一按了几下键盘,随口说:“害怕了?”

江晃觉得他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要是回不去,你就要跟我在这儿窝一晚上了。”

沈星一抬了抬眉,漫不经心地问:“所以你希望我想想,怎么跟你在这待一晚上?”

江晃呆了呆,拿不准沈星一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沈星一看江晃没有回答的意思,便将目光放回了电脑屏幕上,继续专心致志地改论文。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江晃说:“不是怕黑么,可以把手电筒打开。”

江晃后知后觉地点了点手机屏幕,然而开了手电之后马上又关掉了。

“怎么?”沈星一淡淡地问了一声。

“我怕晚上回不去。”江晃在第一排靠窗的桌子上坐下,嘟嘟囔囔地说。

他想省下电量给连续映射哄睡。

沈星一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把自己手机上的手电打开放在了讲台上。

光源是朝下的,不会晃到江晃的眼睛,而朦胧的光线可以一直延伸到他脚边。

江晃怔了怔,随即别别扭扭地说:“谢了。”

“不客气,”沈星一知道小朋友不想承自己的情,故意轻描淡写道,“是你应该谢的。”

江晃的脸色松弛了一些,心想沈星一果然还是那副德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月亮在云层中走过不短的一段距离,门外始终没有响起江晃期待的脚步声。

十一点过了十分,他意识到自己最坏的预测成真了。

楼管没有来。

算了,不就是一晚上吗,把三四张椅子拼在一起,应该也不至于睡得太难受。

江晃很快接受了现实,走到教室靠后的地方开始组装临时床板。

沈星一看他忙忙碌碌地拖椅子,轻轻地挑了一下眉。

适应能力还挺强。

江晃时不时地看表,到了同连续映射约好的哄睡时间以后,他从书包里拿出耳机戴上,背对沈星一坐在最后一排的桌子上,拨出了语音通话。

沈星一没忘记这回事,但他不认为江晃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会给自己哄睡,就只是切了小号等着对方请假,注意力还是放在面前的论文上。

突然间他的手机开始铃声大作。

沈星一心一沉,看到屏幕上是江晃的名字。

他迅速地开了静音,随即抬眼去看教室后面的男孩子。

江晃没有回头,伸手往耳朵上按了按,沈星一猜他是戴了耳机所以没听见,松了一口气。

迟疑片刻后,沈星一也戴上了耳机,但只戴了一边。

他接了江晃的电话。

“哥,你睡了吗。”耳机里的嗓音压得又轻又柔。

沈星一望着江晃的单薄背影,心想不知道小朋友这样讲话的时候是一副怎样的神情。

他抬手打字:“要睡了。”

“哥,我这边停电了,今天不能给你念数学笔记了。”江晃略带歉意地说。

“停电还给我打电话?”沈星一问。

“电够用,”江晃顿了顿,“实在不行我趁我那个助教睡着,拿他的电脑给我手机充电,我带数据线了。”

真是个好办法,沈星一哭笑不得。

这时候江晃转过了头,他知道自己声音很低,但还是想确认一下沈星一有没有听见。

沈星一来不及收回目光,两个人在黑暗中猝不及防地对视了。

幸好距离够远,光线够暗,方便沈星一垂下眼帘,假装看电脑。

一行行公式与演算条分缕析地摆在他面前,他想到的却是原来小朋友省电是想给他哄睡。

不,准确来说,是给连续映射哄睡。

这会儿倒不怕黑了。

想到这里,沈星一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江晃观察了一番,只注意到沈星一把手电关了,应该是要用到手机,觉得开着不方便。

他见沈星一没有什么异常反应,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同连续映射说话:“哥……”

话音未落,他看到屏幕上对方发过来一句话。

连续映射:“怎么这个时候还跟你那个助教待在一起?”

江晃一愣,他明白连续映射是担心自己的安全,但这样的问法却让他浮想联翩。

他承认自己对连续映射有好感,虽然知道对方是直男,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借题发挥:“你不想我跟他待在一起啊?”

沈星一没说话。

江晃以为自己又因为过火惹得连续映射不高兴了,连忙解释道:“放心吧哥,我跟他待在一起没事儿的,他对我除了讨厌之外绝对没别的想法了。”

“那你呢。”沈星一问。

江晃提高了声调:“我当然对他更没有想法了,我根本不喜欢那样的。”

沈星一在讲台上咳嗽了一声。

江晃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不过他想反正自己没点名道姓,沈星一也不会知道他在说谁。

“那你喜欢哪样的。”沈星一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会很耐心地跟江晃讨论这些无聊问题。

秋天的夜是凉的,而江晃的脸正在微微发热,他想如果连续映射不是直男,现在自己就会很直白地说“你这样的”。

沈星一等了一会儿,听到耳机里传来一声小小的“我不知道”。

声音有一点急促,像在掩盖什么。

沈星一不依不饶地问:“上回不是说喜欢弹吉他的师兄么?”

“那是以前的事儿了,我都不知道他是谁,我现在喜欢……”江晃及时地把后半截话咽了进去。

跟连续映射说这些不合适。

沈星一抬起头去看江晃,他看到小朋友的轮廓被手机屏幕发出来的光打亮,毛茸茸的碎发,白皙的耳垂。

他没有再问下去,而江晃急急忙忙地换了话题,告诉他为什么自己这么晚还被迫跟烦人的助教待在教室里。

二十分钟以后,江晃习惯性地问连续映射睡着没有,对方没有再发消息过来,他便挂断了电话。

沈星一在江晃还没有回身的时候退出了小号,接着便神色如常地将手机放到了一边,然而心里却不像脸上那么平静。

江晃从桌子上跳下来,一边打哈欠一边往自己刚才拼好的椅子旁边走,他怕自己睡到半夜掉下去,便将前后两排桌子推到椅子两侧,给自己当护栏用,然后又把外套叠成了枕头放在脑袋底下。

沈星一改论文改到了凌晨,他合上电脑的时候觉出空气里的一丝凉意,想到刚才江晃穿着件单衣就躺下了,便把外套脱下来,走到小朋友身边俯身给他盖上,又伸出手想掖一掖。

他的手背不小心蹭到了江晃的耳垂,江晃睡得浅,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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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 来源:长佩
伊川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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