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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歌且当风

作者:布里欧修 发表时间:2021-12-22

《且歌且当风》是由作者布里欧修所著,曲长歌靳松风是小说且歌且当风中的主人公,主要讲述了:靳松风已经彻底夏想清楚了,要是喜欢一个人的话就要和他在一起,这可能才是最好的结果。

网友热评:和他的结果。

且歌且当风小说
且歌且当风
布里欧修
已完结 | 来源:长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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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歌且当风》精选

人类悲欢离合,都将被时间碾成碎片,冲进历史的洪流之中。爱恨情仇,不过是自己给回忆亲手插上的书签。手中的生命线走到尽头,所有的故事也就戛然而止,等待着被遗忘。

有什么是不可原谅的呢?有什么是要固执的呢?又有什么可一生一世?

“你又在想什么?”靳松风摸了摸他的头。

曲长歌转过头看他。

“你很久以前就答应过我,要带我来坐摩天轮的。”曲长歌轻轻地问道,“你还记得吗?”

靳松风无奈道:“记得。票都买好了,却被赶了出来。”

“你说,说你忘了我生日不是故意的,我就原谅你。”曲长歌执着地看着靳松风。

“我从来没有忘过你的生日。”靳松风着急起来,想要解释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其实那不重要。但我总怕会失去你。小时候怕,怕太过亲密你会嫌烦,但是忍不住想要亲近你。”

曲长歌亲昵地摸了下靳松风的侧脸,靳松风急躁地抓下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

曲长歌并不介意,依旧看着靳松风,面色平静,但眼角却微微泛红。他慢慢地眨着眼睛,眼里依旧带着天真。靳松风也看着他,透过他的瞳孔,看到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当年孤僻,却唯独对自己烂漫无邪的曲长歌。

“现在也怕。我不知道你和我爸在打的什么算盘,在算计什么。我又怎么无缘无故和你有了婚约,你是哥哥啊,怎么突然成了爱人。但是也无所谓了,对吧,总归是他的棋子,和谁联姻不是呢?”

“不是这样的。”靳松风捧着他的脸,用指腹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水。

“当年爸爸对外公说,会一心一意对妈妈,外公才答应他们的亲事。可他只顾着他的生意,妈妈身体不好,他也从不特意花费时间陪伴她。甚至没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只为了一笔七百万的生意。”

曲长歌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四岁前因为无人看管被送到外公家,四岁后因为母亲身体状况实在堪忧,才被送回来与父母相处。五岁却永远的失去了母亲。一幕一幕以为忘掉了,却清清楚楚地被回忆起来。

“她不太能照顾好我,但我知道她爱我。她那么虚弱了,每年冬天却还要给我亲手织一条围巾,我不在身边,就给我寄过去。”

“他们都觉得我太小,不记得这些了,也不懂。但我其实都记得。我记得爸爸在电话里讲正在赶来,却还在焦头烂额地忙他的交易。”

“你什么时候也那样了呢?明明以前不是这样。却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另一个人,明明还没有成年,却成了一个忙碌的大人。我每天都在说服自己,你还是你,可是我害怕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走着走着是不是就忘了我,我现在也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你们把我牵扯进来,却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

“崽崽别哭了。”靳松风不知所措地用袖口擦干他的眼泪,又不敢太用力,只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曲长歌捧着靳松风的小臂,用力地在半截袖子上蹭干净自己的泪水。

“你给我个解释,骗骗我也好。你说我就信。你说啊。”

“我——”靳松风沉默了。

“算了。”曲长歌慢慢松开抓着他袖口的手。

摩天轮带着他们,缓缓向最高点移动。

“我是不是还没有求过婚?”靳松风突然轻轻地笑了,侧身,在狭窄的过道里单膝跪下,半捏着曲长歌的手。

曲长歌错愕地看着他,眼睛红的像只兔子。

“我爱你,我愿意为你而生,也不怕和你一同从这高处跌下。”

“曲长歌,你愿意和靳松风在一起吗?结为伴侣,不离不弃,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你所担忧的一切,都交给我来安抚,我只求你快乐。”

“答应我?嗯?”

靳松风扣着他的指尖,虔诚地在曲长歌左手的无名指上亲吻下去。

曲长歌摇摇头,想把手缩回来,靳松风却捏的很紧。

曲长歌气笑了:“我爸没告诉你我现在脾气多不好么?过度敏感又固执,你想好了?我不是我妈,你对我不好,我不会等你,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想杀了你的。别让我爱上你。”

“摩天轮转到最高处,就是离神明最近的地方。如果他们真的存在,我想要他们都听到,靳松风要接管的,是曲长歌的全部。”

靳松风单膝跪着,仰头望着曲长歌。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声音低沉悦耳,似乎在念着咒语蛊惑曲长歌,又似乎只是担心曲长歌听不懂。

曲长歌怔怔地回望着他,市中心的天空看不到星星,但靳松风的眼里有他要的星星。

他颤抖地俯下身,侧头亲吻上靳松风的唇。

摩天轮转到了最高点,下面的音响里缥缈地传来上世纪末最醉人的情歌,破破碎碎地钻进耳朵里。

“天荒地老流连在摩天轮......幸福处随时吻到星空......”

靳松风伸手抱住曲长歌纤细的脖颈,回吻他。

“惊栗之处仍能与你相拥,仿佛游戏之中,忘掉轻重......”

曲长歌慢慢地伸出手,揽住靳松风的腰身,艰难又笨拙地回应。

“沿途就算意外脱轨,多得你,陪我摇曳......”

远处燃起绚烂的烟花,一丛一丛的照亮半片天空,映得长歌脸颊上的泪痕闪闪发亮。

歌声在风中扶摇而上,温柔的包裹着曾经遥不可及的爱情,飞向触手可及的宇宙。

靳松风松开曲长歌,认真地看了看那被眼泪糊了一脸的小脸,凑上去吻掉了眼尾挂着的泪珠。

“咸的。”他握着曲长歌的手,又在上面亲了亲,“怎么老是忍不住想亲你呢?”

曲长歌破涕为笑,也反手把靳松风的双手捧在手心里,有模有样地学着亲了一下:“奖励你的。”

“奖励我什么?”靳松风还蹲在地上抬头看着他。

“栗子剥得不错。”曲长歌转了转眼睛,从身旁的纸袋子里摸出一颗糖炒栗子,“再剥一颗吧。”

靳松风接过来,三两下拆了颗完整的栗子出来,塞进曲长歌嘴里。

曲长歌美滋滋地嚼了起来,腮帮鼓鼓地,像只偷食吃的松鼠。

靳松风坐到他旁边:“你七岁的时候,有一次家里的阿姨去接你晚了点,到学校的时候你却不见了。所有人都在找你,你爸急得差点报警。”

曲长歌轻轻“哼”了一声。

靳松风知道他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忍不住嘲讽他爸的关心。

曲长歌:“他还知道孩子丢了要报警啊。”

靳松风不做声地自己摸了颗栗子出来:“天快黑了的时候我在街心公园的路边找到了你。你就站在糖炒栗子的摊子边,将将有摊子那么高,踮着脚往炒栗子的大铁锅里瞧,一边瞧栗子,一边眼巴巴地看着摊主。”

“人家看不过去,拿了个栗子逗你,你接过去奶声奶气地说了声谢谢就要吃。”

“可你太小了。”靳松风捻开栗子上没剥掉的薄皮,像是怀念什么似的,“剥不开,把壳嚼吧嚼吧一起吃了。还好我抢先一步冲了上去,要不你就咽下去了。”

“天呐。”靳松风最后总结了一句。

曲长歌扭头看着他,眼睛越睁越大,深吸了一口气。靳松风拼命忍住笑,知道他这就是要张嘴怼人了。

“你……唔……”曲长歌嘴一张就被塞了个栗子,并不由自主地嚼了起来。

“不会剥也没事,现在也不用会。”靳松风笑眯眯地看着他,“反正有我给你剥。”

曲长歌把栗子咽了下去,神游似的左看右看,就是不去看靳松风。

靳松风还在歪着头盯着他笑。他抬手捂住靳松风的脸:“笑什么啊,奇奇怪怪的,不许笑!”

然后又低低地补充了句:“栗子还挺甜的。”

靳松风拉下他的手,一手扣着曲长歌的后颈,把人拉到自己面前,先吻了一下,然后抵着他的额头,笑着说:“没你甜。”

“胡说什么。”曲长歌的脸都烫了。

“没胡说,我刚刚尝过的。”

靳松风贴着曲长歌温烫的额头,轻轻地,把这话敲在长歌的心头。

左顾右盼的长歌听到了花开的声音,然后手忙脚乱地想把花瓣合拢。

靳松风温柔地按住面前那颗乱动的脑袋,又轻飘飘地往曲长歌的耳朵里送了一句话。

“晚了。”

花突然没了,曲长歌看到了外面为自己遮风挡雨的玻璃罩。他对着玻璃瞧了半天,才从若隐若现的影子里发现端倪。

原来他就是那朵开得骄傲矜贵的玫瑰。

“先生回来了。”韩姨笑眯眯地看着曲长歌,“长歌玩的开心吗?”

“哎呀!”韩姨心疼道,“我们长歌眼睛怎么红红的?”

“被风吹进沙子了。”长歌低着头往楼上跑,“我去换衣服了。”

韩姨嗔怪地看着靳松风:“又惹生气了?你说说你,年轻人在一起不容易,怎么能三天两头吵架。唉,人啊,吵着吵着就散了。5”

“我知道。”靳松风低着头温和地看着把自己一手带大的阿姨,并不解释什么,安静地听训,“放心吧,没生气。”

韩姨并不相信地摇摇头叹气。

“家里还有消食片吗?找点给我吧。”靳松风把外套递给韩姨,“长歌晚上吃的杂,怕他夜里难受。”

“有的,我去拿来。”韩姨把外套挂好,又忍不住叮嘱一句,“长歌是个好孩子。”

“我知道。好好爱他。”靳松风并不嫌烦,“我会的。”

靳松风走进卧室,没看到曲长歌。拆了领带端端正正地放在沙发靠背上,挽了袖子,带着刚刚从楼下取的冰袋去了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刚好和从衣帽间探出头的曲长歌撞上视线。

“砰”,被吓得缩回头的曲长歌撞到了门上,疼得龇牙咧嘴,眼前一黑。

“躲什么?”靳松风借机挤进衣帽间,坐在台子上,把曲长歌拉到自己腿中间站着,抬手去摸刚才碰到的额角。

没青也没鼓个包,靳松风放下心来,教训道:“在自己家里都毛手毛脚的,就不能小心点吗?”

曲长歌换了身橘白色的居家服,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像只蔫了吧唧的奶猫,想争辩但也确实撞疼了,只能理亏地小声哼唧:“那还不是怪你啊。再说不就是在家里才毛手毛脚的么,在外面我也不这样啊。”

靳松风又气又心疼,冷笑一声,两条长腿交叉一夹,生生把曲长歌逼得又离自己近了一步。

“干嘛啊你。放开啊,我还要去打游戏呢。我刚买的,你放哪了。”曲长歌慌里慌张地去推他。

“等会儿再打。”靳松风左手牢牢地扣着曲长歌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把包着冰袋的厚毛巾敷在他的眼睛上。

曲长歌一个激灵,两只手抱住了靳松风的右手腕。

“敷一会儿。”曲长歌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忍不住抱紧了靳松风的手腕,靳松风的声音像是在梦里,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轻轻地,像是小时候妈妈的歌谣吹过耳畔。

“快成小兔子的红眼睛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一哭眼睛就红彤彤的。”靳松风拿开一点毛巾,用指腹蹭了蹭他的眼角,试试温度,生怕太冰了。

“啧,还肿了。怪不得韩姨一口咬定我欺负你了。”靳松风又把冰毛巾敷上去。

靳松风不说话了。周围安静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曲长歌闭上眼睛就失去了一切正确的感官,像是掉进了海里,紧张地一声都不敢吭,只能抱紧了唯一的一块浮冰。

那冰却并不寒着他,只是缓解了焦灼,舒适像是流水,流进他心里。每一处都很熨帖。

“好了吗?”他小声地发出声音,生怕惊扰到了怀里的浮冰。

眼睛上的毛巾被拿开了,光影影绰绰地出现在视线里。他又闭了闭,才慢慢睁开。

先看到的是靳松风凑近的脸。

靳松风仔细地看了他的眼睛,又摸了摸他的眼角,才松开自己的腿。

“好像好多了,有舒服点么?”

“我去打游戏了。”曲长歌后退了一步,紧跟着转身跑了。

靳松风轻轻笑了,捏紧了手里的毛巾。他的指腹还留着曲长歌眼角的温度,即使已经降下来了,他却仍觉得烫的灼人。

“怎么才能养大呀?”

他捧着毛巾自言自语。

靳松风换了身衣服下楼,见曲长歌盘腿坐在地毯上,头都不抬的倒腾游戏。他从后面绕了过去,坐在沙发上看着曲长歌的背影。

“我马上就安好了。你玩吗?”曲长歌趴在地上去插遥控手柄的插头。

“好。”

靳松风应了他一句,曲长歌便不再说话了。

靳松风看了一会儿便打开微信,让助理去买一只猫。

助理很快回复他,问他要什么样的猫。

曲长歌的手柄插好了,但遥控了一下却没有动静,便低着头缩成一团认真研究哪里出了问题。他穿着橘白色的绒衣,窝在白色的长毛地毯上简直像只绒球。

靳松风低头给助理发要求。

“品种无所谓,好看就可以,要温顺一点的,不能太闹人。要奶猫,越小越好。嗯,就橘猫吧。”

那边曲长歌终于搞好了,兴奋地叫了一声:“哇!好了。你快来。”

“嗯。”靳松风应了声,拿过韩姨准备好的消食片,抠了两颗出来。

他走到曲长歌身边,弯下腰:“张嘴。”

曲长歌正在挑选对战模式,闻言张着嘴歪过头,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啊——”

靳松风把手心里的消食片喂进曲长歌嘴里,然后在他身边盘腿坐下,拿过另一个游戏手柄。

曲长歌嚼了嚼,含糊不清地问:“你给我吃的什么呀?什么糖?怎么不太甜还一股山楂味。”

“消食片。怕你夜里胃疼。”

“哪那么矫情。”曲长歌不在乎地摇摇头,“开始啦!”

一个小时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曲长歌弯着腰笑得睡倒在地毯上,“靳松风你也太垃圾了,竟然输了一晚上,还好没组队,不然不得被你坑死啊。”

靳松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曲长歌笑够了才爬起来,眼角还挂着笑出来的眼泪,他抹了一把,扔了手柄站起来。

“不玩了。都快十一点了。我去洗澡了。”

靳松风看着他走上楼,然后重新拿起手柄,选择人机对战的困难模式。

KO, KO, KO……

连着赢了十居,才慢吞吞地站起来关了游戏。

曲长歌已经洗完澡了,安静地睡在床的一边。靳松风瞥一眼就知道他在装睡,但仍旧没出声,拿了自己的衣物静静地进了卫生间。

半夜,曲长歌开始胃痛。

靳松风是被他吵醒的。他打开床头灯,扳过背对着自己,蜷缩成虾米的曲长歌。

曲长歌一头冷汗,蜷缩着,紧闭着眼睛,嘴里发出细细地哼声。

“长歌,长歌。”靳松风轻拍他的脸,“醒一醒,哪里不舒服?”

曲长歌睁开眼睛,看了眼靳松风,但很快又闭上眼睛,双手压着胃更紧的蜷缩起来。

“胃疼。”他小声地吸着气。

靳松风给他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起身披了件衣服,下楼去隔壁找管家和韩姨找胃药。

很快就带着药和温水折返回来。

他把曲长歌扶起来,揽进怀里:“喝口水,把药吃了。”

曲长歌勉强喝了口喂到嘴边的水,把药吞了。

“疼。”他把汗涔涔的额角往靳松风脖颈蹭。

靳松风低下头,用脸颊碰了碰他的额角安抚他:“去医院吧?”

“不去。太难受了不想动。”曲长歌疼得嘴唇都白了,“老毛病了,缓过去就没事了。”

“行。”靳松风把他往上揽了揽,用被子牢牢地裹住他,然后手伸到他的怀里,用自己的大手捂着曲长歌的胃部,轻轻地揉起来。

“好点了么?”他亲了亲曲长歌的头顶。

家庭医生来到的时候,曲长歌已经缓过一阵疼痛昏睡了过去。

靳松风重新换了干燥的床单被褥,然后看着医生给曲长歌打上点滴。

“真没事吗?他刚疼的嘴唇都白了,一直在抖。”他皱着眉头,站在医生身后。

“缓过去就好了。他这胃娇贵的很啊,听你的意思也没吃太多啊。唔,就杂了点。以后注意就好了,我等下开点药。”医生调了调点滴的速度。

“我的错。不该惯着他。”靳松风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的胃这么脆弱了吗?”

“不清楚。还得到医院检查才知道。总之不太好,还得靠养。”

“嗯。那您给开点食疗的方子吧。”

曲长歌这病就如他所说,缓过去就好了。昨夜来的猝不及防,中午醒过来就有活蹦乱跳的精神气了。

他在靳松风怀里醒过来,被眼前放大的青胡渣和黑眼圈吓了一跳,虽然还是很帅。

靳松风被他折腾了一晚上。先看着人打完了点滴,刚松了口气,却发现曲长歌发起了低烧,人也叫不醒。慌忙又把刚刚回到家的家庭医生叫了回来。最后等人退烧,也不敢放医生回家了,只把医生在隔壁客房安顿下来,生怕曲长歌的身体再有什么变故。

靳松风在床边坐到八点,每隔一小时测一遍体温,直到长歌的体温稳定下来,人也睡得舒展开来,才放下心,搂着人沉沉睡去。

曲长歌一动,靳松风就醒了。

“醒了?”靳松风低头用自己的额头去碰他的,体温正常,“还难受吗?”

曲长歌在他怀里摇了摇头,还是没忍住小声问了一句:“你怎么搞得?才一晚上怎么这么丑了啊?”

靳松风见他开始贫嘴了,才放下心来。

“还不是因为某个没良心的。”靳松风把人推开,塞好被子才下床去洗漱。

被子里的曲长歌一脸懵:“……”

喵喵喵???

靳松风洗漱完,剃了胡渣,对着镜子第八百次确定自己还是帅的,才出了卫生间,压着被子俯看曲长歌:“饿不饿?我叫韩姨准备午饭。想吃什么?”

曲长歌往上拽了拽被子,拽不动便放弃了,使劲点了点头:“饿了。想吃可乐鸡翅,鱼香肉丝和油炸冰淇淋。还有板栗粥。要放蜂蜜。”

“行。”靳松风站起来,从衣帽间取出衬衫西裤,当着他的面,就在床边脱了睡衣,换衣服。

曲长歌抓着被边,手心都出汗了:“……”

喵喵喵???黑人问号脸。

午后一点,曲长歌右手执筷,左手握勺,一脸不高兴地看着桌子。

白粥,不知道怎么煮反正没什么油花的菠菜,清炒胡萝卜,还有一盅木瓜鲩鱼尾汤。

他勺子在粥里搅了搅,捞出一块山药。

曲长歌:……

我记得被人问过想吃什么???

“你是要养兔子吗?”曲长歌一脸难以置信。举着筷子不知道该夹什么。

“兔子不吃鱼。”靳松风舀了碗熬的浓白的鱼汤,放在曲长歌面前,“趁热喝。”

曲长歌“啪”地放下筷子:“我不吃山药。最讨厌山药了。也不喜欢鱼。”

靳松风拿了个勺子,把曲长歌碗里的山药捡出来捞进自己碗里:“乖,就两块山药。鱼只喝汤就行。你胃不好,先养一养再做你喜欢吃的。”

“韩姨~”曲长歌扯着嗓子叫,“我要吃可乐鸡翅。”

“韩姨去超市了,晚上要煲松茸竹荪汤。”靳松风剥了块鱼肉下来,夹进汤碗里,“还是吃一块吧。就一小块。”

“不想吃了。”曲长歌嘟着嘴靠在椅子上,就差把脸上的“我不高兴”抠下来,一个字一个字排在靳松风眼前。

靳松风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温声慢道。

“心肝。”

曲长歌听出了咬牙切齿地意味,翻了个我太不高兴了的白眼,重新拿起筷子和汤勺,深吸了一口气。

“韩姨做饭也辛苦。”

心里的小人挥起冲锋大旗:“长歌不可以浪费!冲鸭!”

在靳松风的目光下,曲长歌两口吞了山药,嚼了鱼肉,喝完汤和粥。还吃了两口菠菜和胡萝卜。

曲长歌跟在韩姨后面夸她做饭好吃。

曲长歌一天没理靳松风。

下午的时候,靳松风被助理催着回公司连轴开会,但还是在饭点赶回了家,看着曲长歌喝下整整一碗松茸竹荪汤。

“喝完了。”曲长歌把空碗伸到靳松风面前给他看。

“嗯。”靳松风点了点头。

曲长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小声嘟囔了一句才放下碗。

“说什么呢?”靳松风皱起眉头,觉得曲长歌比儿子还难养,打不得骂不得,还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说你这当我爹呢!我爸也不管我吃不吃饭!”

靳松风放下碗筷就要开始教训他,但曲长歌说话的同时已经悄悄拉开椅子,话音一落就跑开了。

“刚吃完饭不要跑!”靳松风看他跑得太快差点撞到支在客厅的画架,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吼出声。

曲长歌扶起差点摔散了的画架,回头做了个鬼脸,转身上楼。

靳松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虑。

深夜他端着牛奶和温水上楼,曲长歌正坐在床边烦躁地擦着头发,听见关门声也只是抬头瞥了一眼,随后半分余光也不肯施舍给靳松风,专心蹂躏自己的头发。

靳松风放下两个玻璃杯,去洗手间取来吹风机,要给曲长歌吹头发。

曲长歌一躲,不愿意让他碰自己。

“还生气呢?”靳松风叹口气,先服软,“是我不好,就算为你的胃考虑,也该先考虑你的喜好。”

“是我太着急了,慢慢养吧,我已经告诉韩姨了,先紧着你喜欢的食材做。”

他拿开曲长歌手里的毛巾,给曲长歌吹头发。曲长歌细软的头发从他指缝里滑落,又遮住了眼睛。

“头发长了,该剪了。”靳松风提醒道,关了吹风机,把半杯牛奶端给曲长歌,“喝点。”

曲长歌晃着腿坐在床边喝着奶,末了舔了舔嘴角的一圈奶渍,把杯子放到一边。

“吃药。”靳松风站在他面前,把盖子上捡出来的药递给他,又递上水。

“你不生气啊?”曲长歌乖乖地吃了药,左顾右盼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生气什么?”靳松风低头看着他,“你虽然发了一天脾气,但饭很乖地吃完了,药也都吃了。我不生气。”

说完捡了两个玻璃杯就要离开。

曲长歌却往前一扑,圈着他的腰抱了个结结实实。

“怎么了?胃还难受?”靳松风空出地那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曲长歌贴着他的胸膛摇了摇头,小声询问:“你昨天说的都是真的?”

靳松风哭笑不得,但面上不显,只是认真地看着他的头顶回答他:“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曲长歌不说话,但也抱着他不丢手。

靳松风摸着他的头,想了想说:“结婚前你爸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曲长歌想了想迷茫道:“他说要把公司交给我。那就是他的命,他怎么会主动给我?好奇怪。”

“那你要了吗?”

曲长歌摇了摇头:“我不要他的东西。就是那些害死我妈妈的。”

他松开手坐直了,仰头看着靳松风:“说出来你会不会伤心。当初答应和你结婚,就是想完完整整地从曲家脱离出来。曲行远对我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没有安全感,曲家不是我的舒适区。大概因为妈妈死在那里吧。”

靳松风看着他:“不怕出了狼窝又掉进虎穴?”

曲长歌把腿盘了上来,缓而慢地眨了眨眼镜:“松风哥哥。”

靳松风心里一动。

“不管为什么提出要联姻。我总觉得松风哥哥不会害我。”

靳松风莞尔。

“荣幸之至。”

十一月中旬,曲长歌飞去外地做签售。走前抱着靳松风嘤嘤嘤地哭诉签售有多累,手都能签抽筋。

靳松风无奈,提议那就不要去了,反正也不差签售会卖出的这几本书钱。

曲长歌闻言立刻正色道:“真是被金钱侵蚀的商人思想。签售会明明是跟读者最直接的沟通渠道,他们那么喜欢我的画,我怎么能不珍惜别人的喜欢,连这一面都不去见。”

靳松风私心里不愿和新婚的小爱人平白分开几日,连自己的出差都是能推给项目经理和助理的绝不亲自上阵,往日黄金单身汉里排名第一的拼命三郎,如今就是个连班都不愿意加的顾家老男人。

靳松风心里委屈,开始跟曲长歌分析:“我也喜欢你,比谁都喜欢。你怎么不多看看我,这么冷的天还要往外面跑。”

“靳总乖。”曲长歌摸狗似的踮着脚去摸靳松风的头,还主动献上一吻,“等我多赚几本书钱回来养你。”

吻完就走,拖着行李头也不回,只留下靳松风站在机场大厅里看着他的背影。

一走就是连个电话也没有。

曲长歌故意几天了无音讯,就是为了突然早回家给靳松风一个惊喜。但刚打开门就听到二楼书房里传来靳松风暴怒地声音,紧跟着听到有东西碎了。

曲长歌心里盘算了一下,估摸着是那个六十万买来的花瓶。不知道是谁惹得靳松风那么生气。他一边琢磨着一边上楼,刚打开门一个砚台就在脚边碎了。

他吓了一跳,得,二十万又没了。

靳松风看到来人愣了一下,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大步走上前去检查曲长歌有没有事。特助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旁,目不旁视。

“我没事。”曲长歌掐了把靳松风的脸,“都能滴出水来了。也太黑了吧。”

“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后天回来?电话怎么都不接?”靳松风任他捏,弯腰把人打横抱起,穿过一地狼藉。

曲长歌顺从地搂着他的脖子,任他把自己放到书桌后的椅子上:“这样你看到我是不是很惊喜?”

“为什么从你爸手里接了曲氏?”

“你查我?”曲长歌不可思议得看着桌上的文件,同一时间反问道。

特助立刻道别离开,体贴地带上了房门。

“你知不知道......”靳松风气急败坏。

“嗯?”曲长歌故意逗他。

“你知不知道曲行远他是要害你?!”

“松风哥哥。”曲长歌敛起笑容,“我恨我爸也就罢了,你和他又是亲家又有商业合作,你们有什么仇?”

“我......”靳松风深吸一口气,“算了。你别后悔就行。”

说完就转身走了。

没多会儿管家先生就敲敲门走进来收拾,还提醒坐在椅子上出神的曲长歌先不要下来免得不留神受伤。

“哦,好。”曲长歌回过神,“靳松风呢?出去了?”

“先生在楼下客厅。”

曲长歌抱着条毯子走下楼,靳松风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喝酒一边打电话。

他走过去,披着毯子在靳松风身边坐下来。

靳松风说了句“还是按原计划进行”便挂断了电话,把酒推得远了一点。

曲长歌伸出手握住他的酒杯。

“想喝?”靳松风侧头问他。

“喝一点。”

靳松风从他手里把酒杯拿走,起身去酒柜里挑了一瓶度数低的酒,斟了一杯给他。

曲长歌一口气把酒喝完,然后倒在沙发上,蹭着蹭着把头枕到靳松风腿上,手里还不安分地把玩着靳松风的手指。

“我知道他可能要害我。”

曲长歌突然道:“可他是爸爸呀。我想赌一把。”

“我自己是不肯要曲氏,不敢赌的。”

“可是有你在身后,我觉得赌一赌也无妨。”

靳松风叹口气:“上去睡吧。下面凉。”

“喝猛了,难受。”曲长歌眨眨眼爬起来。

“上来吧。”靳松风在他面前蹲下。

曲长歌二话不说,手脚并用爬到靳松风背上。

转眼十二月,十二月初连着下了三天大雪,曲长歌嫌天冷不肯出门,竟被靳松风养胖了几斤,连脸上都有了一丁点儿肉了。

这天饭后,长歌吃完饭便跑楼上画画去了,靳松风坐在客厅看财经新闻。

韩姨收拾完走过来,笑眯眯地说道:“长歌今天称了体重,重了四斤呢。”

靳松风也笑着说:“是胖了点,我摸着肩胛骨都有层肉了。明天中午给他做点喜欢吃的吧,可乐鸡翅和油焖大虾吧。”

“这两天真馋坏他了。您猜怎么着?”靳松风忍俊不禁,“昨天夜里他突然说梦话,把我吓一跳,以为被梦魇住了,刚要把人叫醒,却听见他说的是‘我的可乐鸡翅和油焖大虾’,都要急哭了。”

韩姨闻言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好:“那我明天早晨就去买鸡翅和对虾。”

靳松风点头:“别做太多,他贪嘴,收不住,吃多了胃痛不吃完又委屈。也别说是我让做的,不然人天天缠着我求我放水,我也受不住总得心软。就按他的一顿饭食量来做,让孩子偷偷摸摸高兴一下吧。粥做板栗粥吧,绿豆解药,等停药了再给他吃。板栗不要放太多,不然该胃胀了。”

“好嘞。”韩姨已经在琢磨明早该买什么食材了,“那我先去厨房看看,缺什么明天买。”

“嗯。对了,给长歌请的甜品师再过几天就到了,隔壁收拾间客房出来吧。”

“知道了。”韩姨笑容满面地去了厨房,俨然一个终于看到乖孙吃饱饭的祖母。

“给我做的?!”闻着味道溜进厨房的长歌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韩姨,“松风中午不回来吧?”

他不自主地往客厅看了眼。

韩姨小心地煎着锅里滋滋作响的鸡翅:“先生中午不回来,都是咱们长歌自己的。”

她也冲着长歌眨眨眼:“咱们偷偷吃,不让他知道。”

“嘿嘿嘿。”长歌摸着头傻笑。

曲长歌格外珍惜地啃完了鸡翅,啃完了大虾。边吃边跟韩姨吐槽:“韩姨,你说靳松风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倔呢。小时候还背着我家里带我出去吃肯德基呢!别说肯德基,路边五毛钱一个的麦芽糖都乐意买给我吃。现在天天给我养生呢。我胃是不太好,但胡吃海吃了这么多年不还好好活着不是啊!我觉得吧,哪天我要是和他离婚了,一定是因为他不让我好好吃饭......”

“呸呸呸——”韩姨急道,“你这孩子,怎么能乱说话呢?”

曲长歌无辜地缩了缩肩挨训。

吃完之后还不放心,把鸡骨头虾壳收拾到垃圾袋里,随手披了个厚外套,就跑下楼销毁罪证去了。

曲长歌哼着歌踩着雪走到垃圾桶前,愉快地把垃圾扔了进去。

“这么冷的天怎么跑出来了?”

曲长歌一怔,缩回手,原地转了半个圈,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自己身后的车。

靳松风皱着眉的俊脸从半降的车窗里露出来,不太高兴地看着曲长歌:“刚下完雪,外面那么冷,你就穿这么少出来逛?”

曲长歌摊摊手:“这不闲着也是闲着,帮帮家里做点事......啊啊啊——阿嚏”

“进来。”靳松风打断他,打开车门。

曲长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弯腰钻了进去:“你怎么回来那么早——”

“喵——”细细微微地声音突然在车里响起,从靳松风大衣里突然钻出一个橘色的绒球。

“呀——”曲长歌吓了一跳,往后一撤,后脑撞上了靳松风及时伸过来的手。

绒球也被吓得一哆嗦,晃了晃脑袋,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上曲长歌惊讶的大眼睛。

靳松风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绒球本窝在靳松风怀里睡得舒坦,被吵醒后一钻出大衣,就和曲长歌面面相觑。一人一猫,一个靠着车门语无伦次,一个弓着身子炸起了毛。

“猫猫猫,哪里来的?”

橘猫闻到了曲长歌袖口沾着的一点虾味,率先示好,摇摇晃晃地从靳松风身上爬下来,连爬带摔地滚到了曲长歌身上,抓着他的袖子不肯丢爪子,嗲嗲地唤个不停。

曲长歌傻了眼,另一只手的指尖碰了碰猫崽的头:“还真是只喵啊。天呐。”

靳松风咳了声才压下笑意,一边掸着衣角的猫毛,一边解释:“秘书组的一个小姑娘家的大猫,最近生了一窝小猫,又养不了,到处问问别人要不要,我看过照片,实在可怜的紧,就勉强要了。给你留着解闷吧。”

“小可怜。”曲长歌小心翼翼地把猫崽捧了起来,猫崽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

“这么小怎么养啊?我不敢捏他,你快接着。”曲长歌动都不敢动。

靳松风伸过手,没接过小猫,只是托住了曲长歌的手:“别害怕。”

车开到车库停了下来,曲长歌歪着头看着小猫:“叫什么名字呢?那么小,就叫崽崽吧。”

“不行。”靳松风一本正经地收回手,黑着脸,“你看他跟个橙子似的,就叫橙橙吧。”

说完打开车门就先走了。

“怎么了?不叫就不叫呗,生什么气啊。”曲长歌狠了狠心,把猫揣怀里追上去,“哎,靳松风,要不要给橙橙买点猫爬架什么的啊?”

靳松风站在电梯口,一手挡着电梯门,让曲长歌先进去,这才跟着他进去。

“该买的都让人去买了,待会儿就送过来。看看少些什么,我再陪你去买。”

“它太小了,你说它能吃猫粮吗?是不是还得喝奶啊?牛奶不能喝吧?等下问问韩姨家里有没有羊奶粉。”曲长歌抱着猫念念叨叨。

“嗯。”靳松风轻轻捏了捏曲长歌的后颈。

晚上曲长歌吵着要看纪录片,靳松风闲来无事,便也陪着他看。

他坐在长毛地毯上,怀里圈着曲长歌,披着条柔软的毛毯,把长歌裹在里面。长歌怀里抱着熟睡的猫崽,舒坦地靠在靳松风怀里。

“真美啊。”长歌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被投影到墙上的冰川河流。

“想去吗?”靳松风低头问他。

曲长歌瑟缩了一下,摇头:“不去,太冷了。”

镜头一晃,晃到了企鹅群。大企鹅摇摇晃晃地缓慢行进,脚上托着刚刚孵出的小企鹅。小企鹅只是露了个头,就被大企鹅腹部的毛给压了回去,丁点儿风都不让吹着。

“哈哈哈,靳松风。”曲长歌仰头去看靳松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看我们俩像不像企鹅啊!企鹅爸爸?”

“贫嘴。”靳松风低头亲了亲他,顺势把人搂地更紧,下巴就搭在长歌肩头。

“真羡慕企鹅呀。”长歌晃晃脑袋。

“嗯?”

“能被家人这样宠着多幸福呀。我小时候就像棵小白菜,可怜没人爱。我妈爱我但是早早就把我丢下走了。本来还有你一个玩伴,但又玩掰了。你知道我妈妈的事情,所以我不太喜欢我爸爸。他也很奇怪,一开始对家里不怎么关心,心里只有他的生意和公司。后来妈妈病重去世,却像是突然醒悟了,开始有那么一点关心我。”

“不是很亲近,但生日和节日会送礼物,还专门为我在家里请了甜品师。”曲长歌眼里有点迷茫,不确定道,“一般父亲能表现的爱意就这些了吧?我不知道别人的父亲是怎样的,但爸爸记得我的生日。”

曲长歌眼睛眯了起来,嘴角弯弯:“我觉得他是爱我的。”

说着又沮丧起来:“但是你们都一样!忙起来不见人影,我也不知道你们究竟在做什么。又什么都不会告诉我,两家联姻我竟然才是最后知道的人。妈妈以前告诉我,爱是信任和坦诚,以及毫无保留地陪伴。我也不知道我爸怎么想的,我讨厌他。”

“对不起。”靳松风亲了亲他的耳垂,小声道,“我爱你,崽崽。”

曲长歌说着说着有点难过,根本没留意靳松风在说什么:“可我觉得吧,他是有那么一点爱我的,我就舍不得费心力和他反抗。出国是,和你结婚也是,还好他没逼着我继承家业,不过他竟然让我画画唉。是不是有点奇怪,按道理我只该读商科的,可是在法国的艺术学院和老师,都是他帮我联系的。当年出国,唉,不对,我为什么出国啊?”

曲长歌愣了一下:“我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啊。十四岁自己出国留学,我什么都不懂肯定要闹一下再答应的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靳松风摸摸他的头,低声安慰:“都十年前的事情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忘了也正常。”

“唉。不说了,不说了,陈年旧事我提这些干什么。”曲长歌挥挥手,“靳总,我前半辈子过的不太好,后半辈子您可要好好珍惜我。”

橙橙这时醒了过来,看到曲长歌在它脑袋上挥过去的手,以为在玩闹,抬爪子就去抓。

“啧。”饶是曲长歌眼疾手快地把手撤了回来,还是被挠出了一条浅浅的白印。

猫年纪小,还不会收爪子,更玩心重,见曲长歌收了手也跟着跳了起来,在长歌腿上扑来扑去。

曲长歌还没缓过神来,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能让这猫崽子消停。想去抓他,又怕被这人来疯再挠一爪子,可无论这手放哪里,橙橙都会扑上来。长歌欲哭无泪。

靳松风从后面伸出手,牢牢地捏着橙橙的后颈把猫拎了起来。橙橙立刻像是个受气包,缩着爪子,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嗲气得叫了声“喵”。

靳松风站起来,另一只手托着猫,把猫送到门外,关了门。

橙橙:???

“喵喵喵——”曲长歌一脸震惊地看着门外,那里正在传来细细的挠门的声音和猫叫声。

靳松风黑着脸走进来,弯腰把曲长歌捞进怀里,进了卫生间。

“干嘛呀?”

靳松风一言不发地把人揽在怀里,开水龙头给曲长歌洗手,打香皂。

曲长歌哭笑不得:“没事儿的,又没挠破。猫也是打过针的。”

“不许拿手跟猫玩。”靳松风又打了一遍香皂。

“也不是我跟他玩的呀。他突然挠上来我能怎么办啊。”曲长歌委屈。

第二天一早长歌醒得很早,身旁却没有人,伸手一摸被子都凉了。

“松风?”曲长歌揉揉眼睛,把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的扣子给扣上。

他推开门便听见靳松风在楼下低声说话,于是趴在栏杆上低头往下看。

靳松风坐在沙发上,他还穿着睡衣,明显起床就跑下来了,连衣服也没换。

对面的茶几上放着个抱枕,橙橙就坐在上面舔爪子,时不时地抬头冲靳松风喵喵叫,一副困倦没睡醒的样子。

靳松风伸手指给它,它歪头看了看,就伸爪子去挠,靳松风顺势反手轻拍了一下猫爪子。

“不许伸爪子,听不懂吗你。”他握着橙橙的爪子,橙橙猫脸懵逼的缩了缩爪子尖,“对,就这样。和人亲近可以,但是不能伸爪子知道吗?你说你又不懂事,要是伤到长歌怎么办?他的手是画画的,你要是给抓了怎么办?是不是要挨打???是不是?”

橙橙的猫生豁然开朗,挨了一早上的训终于听懂了“挨打”两个字,在靳松风手心里重新伸出爪子尖。

靳松风二话不说只是瞪它,橙橙立刻就又怂了,默默缩回爪子,甚是屈辱得“喵”了一声,低头在靳松风手心舔了舔。

“喵——”橙橙把前爪从靳松风手心里伸了回来,用脑袋蹭他。

“喵喵喵。”我饿了!

“喵喵喵,喵喵喵。喵也没用。来,这个能动吗?”靳松风摸出一沓画纸,上面花花绿绿的,还皱皱巴巴的。

曲长歌认出来那大概是自己的废稿,一天能扔个十几二十张,也不知道靳松风怎么又给捡了回来,还一张一张捋平。

但他已经顾不上感动了,有生之年竟然听到靳松风学猫叫,他憋笑憋到肚子痛。

“喵——”橙橙委屈死了,也不懂该怎么办,颤颤巍巍地伸爪子。果不其然又被轻轻拍了一下。

“喵——!”猫怒了,弓起身子

“喵——!”靳松风也低声吼他,“小声点!你长歌爸爸还在睡觉!”

“乖。”他把猫搂进怀里,敷衍地顺了顺毛,“来,橙橙。这个也不能动。这个是长歌的画,家里什么你都能撕,但这些画纸不能动。”

长歌要笑疯了,捂着嘴悄悄回了房间,钻进被子里笑得直发抖。

等到他又睡了个回笼觉再起床下楼时,靳松风已经不在了。

“喵喵喵——”橙橙亲昵地围在他脚边转,用小脑袋蹭他的脚踝。

“橙橙,我们橙橙好乖好漂亮。”曲长歌弯腰把橙橙抱了起来,橙橙伸着脖子舔了舔长歌。

长歌伸手逗他,橙橙也伸爪子去打,但锋利的爪子尖已经乖乖的藏进肉垫里。

“长歌啊。”韩姨笑着把早饭端出来摆在桌上,“给小猫喂点饭吧。叫唤一早上了,先生不让喂,说让你来喂。”

“好。”曲长歌也亲亲橙橙,知道靳松风这是让自己唱红脸,好让小猫尽快对自己熟悉,亲昵起来,“给橙橙倒饭饭。”

“喵——”橙橙凑过头,用鼻尖在长歌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靳松风一早上都黑着脸,进办公室就开始训人。搞得整层楼人心忐忑。

“你找的猫?”

“嗯。”秘书组新来的小姑娘都快哭了,也不知道自己哪里犯的错。

“我不让你找只很乖的吗?”靳松风捏捏鼻梁,教育了一早上猫,他也要哭了。

“乖啊。”小姑娘眼里写满了迷茫,“猫舍老板说了,虽然不是什么品种猫,但这猫的毛色温柔又好看,猫也乖。平时都不乱叫的。”

小姑娘话越说越没底气:“不乖吗?挺,挺乖的啊。我也见了的,吃饭都抢不过别的猫——”

靳松风想到凌晨三点半下来喝水的时候,却看到橙橙半夜不睡觉,在扒拉自己之前藏在沙发底下还没来及带走的画纸,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一人对着一猫好一通教育,足足扯了三个小时皮。

“算了。走吧。”他心累地摆摆手。是自己苛刻了,不能拿这种事骂员工。

“靳总,那猫——”小姑娘声音小小的。

“留着吧。家里人挺喜欢的。”他又想到了长歌抱着猫惊喜地笑脸,转怒为平静,也不黑脸了。

“给你加工资。”

“韩姨,橙橙呢?”曲长歌踩着软拖,一手拿着猫罐头,一手还夹着只笔。

“半天没见着它了,也没听见猫叫。”曲长歌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俯身趴到地毯上往沙发下面看,并没有猫。

“没看到啊。”韩姨擦擦手上的水渍,也开始帮着找。

曲长歌爬起来,开始一间房一间房找。找到储物间的时候,才发觉住进来那么久,这间角落里的房间他竟然从来没有进去过。

他推开门:“喵喵喵,橙橙?”

没有预想之中的灰尘和旧物,他摸索着打开门边的灯,眼前一面墙贴满了他的照片。曲长歌愣在那里,手还扶着开关忘了放下。

他走过去一张一张看过去,有的照片下面竟然还写着小字。十岁滑雪的时候栽进雪里,“长歌竟然没哭,太孤僻了可怎么好”;十五岁生日被糊了一脸奶油,“五年了,我在日本,花火大会很美”;十九岁签售,第一场,带着遮面但是却掩饰不住地紧张,“长大了”;二十四岁,婚礼后在车上熟睡的脸庞,“在一起了,终于”……

那些他记得的,不记得的过去,一一被摄入相册,穿过漫长的等待的岁月,出现在曲长歌眼前,带着温情和爱意。

矮架上放着无数的盒子,曲长歌随手拆了几个,全是靳松风想送没送出去的礼物。还有码的整整齐齐的未曾寄出的信件,他抽了一封拆开。

“送过去一个甜品师。长歌很喜欢。多吃了一个海盐奶盖。”

“甜品师。”曲长歌轻轻念道。

他抬头看到手边的一张照片,他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嘴唇干的脱皮,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

曲长歌心生困惑,对着照片来回看了个仔细,才找到角落里潦草的五个字“听话,快醒来”。

他不记得自己生过那样的病,病到差点醒不过来。往事穿破时空,狠狠地扎进脑袋。

信从指缝里滑落。

曲长歌抱着头慢慢蹲下。

“喵——”橙橙从门外探头,甩甩脑袋跑了过来,担忧地蹭了蹭曲长歌。

长歌缓过疼劲儿,擦了把冷汗,抱起猫:“小东西跑哪去了?出去吧,别把你爸辛苦搞出来的小宝库弄坏了。”

“鸦鸦,我头又疼了。”

“好好好,你别吵你别吵,我又头疼了。”

曲长歌靠在画室的飘窗上,一边吃着刚刚从楼下端上来的海盐蛋糕,一边给季晏鸦打电话。

“那我周末去找你。”

他拿叉子插上最后一块蛋糕塞进嘴里,熟悉的味道,新来的甜品师竟然是之前跟自己很多年的那位。

因为薪资一直都是靳松风支付的,所以自己结婚后搬出来和靳松风一起住,便也理所当然地从曲家出来跟着自己。

靳松风啊。

曲长歌和季晏鸦约在季晏鸦的工作室里。

“你确定吗?”季晏鸦看着躺在诊疗椅上的人,再次慎重地确认。

“开始吧。”曲长歌闭上眼睛。

“之前不是说无大碍,忘了就忘了吧?”

“鸦鸦,开始吧。”曲长歌不愿多说。

季晏鸦拉上厚重的窗帘,打开轻柔的音乐,坐下来打开一本书,用低沉悦耳的声音读了起来:“你在海边,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海,轻柔的浪,盘旋的鸥……”

曲长歌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他深陷在梦里,想醒却醒不过来。

他看见妈妈温柔地给他带好围巾,摸摸他的头顶,然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他看见葬礼上连绵的细雨,靳松风穿着黑色的正装,蹲下来把他抱进怀里。

十岁那年靳松风被自己任性地赶出家门,还有摔出门的礼物盒,考拉玩偶从纸盒里滚出来。他好像看的更清楚了,靳松风脸色不是很好看,是被自己气的吗?

在宴会上端着酒从靳松风面前目不斜视地路过,他感受到了身后跟随的视线,他后悔了,但太久的疏远,反倒不知该如何开口熟络。

曲长歌满头冷汗地躺在诊疗椅上发抖,眉头紧皱。

“长歌。”季晏鸦推了推他,试图叫醒他。

出车祸的时候他带着一盒子的画,想去靳家找靳松风和解。车祸是蓄意的,紧跟着他就在混乱中从车内失踪。

眼睛被额头流下的血糊住,再次醒来就是一间破旧的仓库,手脚被绑住,很久没进食造成胃痛,他蜷缩在一起却咬着唇不敢出声。

铁门被打开,一个脸带伤疤的大汉拿着铁棍走进来骂骂咧咧,外面传来狗吠声。

“mad看来伤的不够重啊,曲行远还不愿意拿钱出来。不他妈是独子吗?艹!”大汉吐掉嘴里叼着的烟,挥起铁棍,“老子废了他的腿,给我他娘的录好了,发给曲行远看看!”

铁棍挥起却没有落下,门外传来警铃枪响,大汉被人踹到一旁,随即被冲上来的警察制服。

有人在他面前蹲下,遮住了门外射进来的刺眼阳光。

那手颤抖着摸了一把他的脸,跪在他身边,想抱他又不敢乱动。

“长歌,崽崽,崽崽,别睡,能听到我说话吗?”

“对不起,崽崽,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他费劲地睁开一线眼睛。

模糊地看到了靳松风仓皇害怕的脸。

他昏了过去。

曲长歌泪流满面的醒过来时,望着天花板不知今夕何年。

季晏鸦松了一口气,抽张纸帮他擦干净眼泪:“看见什么了?”

“看见了靳松风。”他侧过身,背对着季晏鸦蜷缩起来。

曲长歌回家换鞋的时候,发现靳松风的鞋。靳松风最近很忙,总是一大早就离开了,很晚才回来把睡梦中的他吻醒才去洗澡。他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他已经很久没有清醒着看到靳松风了。

“韩姨,松风回来了?”

“是的,先生回来了。说是烧得厉害,你快去劝劝他赶快休息吧,旁人劝不住。”韩姨把装着水和药的托盘交给曲长歌。

曲长歌心下一紧,但还是安抚地跟韩姨讲了几句:“韩姨别急,只是发烧,我去看看。医生看过了吗?”

“看过了。”韩姨叹口气,“你不知道他以前烧昏过去过,都烧成肺炎了别人才知道。”

“什么时候?”

“十几年前吧。十四年前吧我记得,对,四月份,清明过后。”韩姨转身向厨房走去,“当时在国外,人昏睡了几天,刚醒过来能下床,就拼了命的要回国,也不知道什么事。本来都快好了,这么一折腾又严重了。唉。”

曲长歌呆站在那里。十四年前他十岁,生日刚好就在清明后。

曲长歌推开门进了卧室,靳松风还坐在床上开着视频会议,上半身还规规矩矩地穿着衬衫。看他进来才仓促地结束了会议,合上笔记本。

曲长歌一言不发地打开衣柜,找出睡衣,跪在床上帮靳松风解扣子,换衣服。

靳松风顺从地任他摆弄,等换好衣服,才摸摸他的头低声问:“怎么不高兴?去哪了?”

“咳咳——”他转过身咳起来。

曲长歌爬起来端过药,递给靳松风,硬邦邦道:“吃药。”

靳松风不接,就那么看着他。

曲长歌服了软,低头轻声道:“快圣诞节了,出去买了点东西想装饰家里。”

靳松风吃了药,吞下水:“那怎么不高兴?没买着想买的东西?还是怪我没时间陪你去?”

“没。”曲长歌放下东西,趴到床上抱着靳松风的腰,把头放到他小腹上。

“你怎么感冒了都不告诉我。”

“不是什么大病。”靳松风苦笑,“我也不知道感冒来的这么快啊。”

曲长歌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便凑上去想要亲一亲靳松风求安慰。

靳松风却扭过头不给他亲:“别闹,感冒呢。别传染给你。”

“我不怕。”曲长歌抱着靳松风的脖子把人往下拉,然后也钻进被子里抱住他,闷声道,“你快睡觉。”

靳松风故意逗他:“睡不着怎么办?”

“那我陪你聊天?”曲长歌试探道,“你还记得我为什么出国吗?”

“我怎么知道。”靳松风停顿了两秒,才开玩笑道,“难不成是为了躲我?”

“我生病了。被送出国治病了。后来就留在国外了。我伤的头,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没事。我帮你记得。”靳松风低头亲亲他的头顶,“疼吗?”

曲长歌摇摇头,把眼泪偷偷擦在被角。

“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欢我了?”

“没有。你那时候就一小破孩,还跟我闹脾气闹了几年,怎么可能喜欢你?”

“骗人。”曲长歌隔着衣服咬了一口靳松风,没舍得用力。

靳松风任他咬,低声道:“你那时候年纪还小,很多事情不用知道,也不能说,不能引导。我也不舍得。好了,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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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 来源:长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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