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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初九

作者:禄先知 发表时间:2022-12-01

主角为安知山陆青的小说《冬月初九》是作者禄先知正连载的一本小说,冬月初九的主要内容是:安知山是已经选好了自己之后的生活,但这期间出现了一个意外,而这个意外就是陆青本人。

热门评价:原来是你。

冬月初九小说
冬月初九
禄先知
未完结 | 来源:长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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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初九》精选

下雪了。

这故事由一场大雪而起,讲完它,也约摸只需要一场雪落雪融的光景。

海河市作为个北方沿海城市,虽说常年温暖湿润,然而入了冬,却也会结结实实下几场大雪。

陆青早上看天气预报说,今年赶上了什么冷流,雪将下得比往年更凶更烈,附近街道甚至还下发了暴雪黄色预警。

眼下看来,所言非虚。

四野尽是盲白,门口路边的梓树被覆盖成了玉树琼枝样。没行人,没过车,竟也没风,万籁无声,仿佛是连风也都给冻住了。

挨近市中心的地界,人烟却要稀少成了艽野,便利店自然无人光顾。

陆青乐得清闲,这会儿整理完了货物,正趴在窗前的吧台上,拿着串热气直冒的关东煮,边呼气边吃,边吃边往对街打望。

前两天陪妹妹看电视时,里头说人要是落到满天无涯的雪地里,很容易患上雪盲症,所以必须得找个什么实在的东西盯着才好。

陆青倒并无这层挂碍,然而现时现地,他也确实放远了视线,鱼线似的将目光稳稳钩在了对街的花店前,钩在那个青年身上。

青年二十岁出头,正处于“男生”与“男人”的称谓之间。身量忻长,穿了件白色高领的粗线毛衣,花店员工的雏菊小围裙系在他腰间,虽说瞧着很有些滑稽,然而却也将宽松的毛衣勒出劲窄的腰线来。

长得么……

门铃骤响,换班的店长进来,先是抖落了满身细雪,而后笑道,

“小青,你看到对面那个花店老板没有?啧,看年纪应该也不是老板,大概是个店员……总之啊,长得特别……”

搜肠刮肚半晌,店长一应掠过什么文绉绉的“长身玉立”,“沈腰潘鬓”,憋出了句通俗易懂的——

“……特别……特别好看!帅啊!盘靓条顺!怨不得前两天他店里那么多小姑娘去,合着是去打卡呢。”

陆青为这荒唐的“打卡”言论而失笑,他应和着点头,眼珠却是一错不错,依然隔街遥望,凝睇得有些贪婪。

这人不常出来,一般是只有清早搬花和躲懒抽烟时才会短暂地出现在门口,其余时候都大隐隐于店,在绿肥红瘦间影影绰绰——陆青如何伸长脖子,放远视线也都见不着了。

至于长相……店长说得没错。好看,的确是没法置喙的好看。

正如这会儿,他敛首吸烟,烟雾萦绕眉宇,在旁人分明是尘是霾是灰,而偏偏在他就是雪是霜,是天上白玉京。

陆青从前并不觉着自己肤浅,会上了姣好皮囊的当,可如今再回想,只能说他兴许是没遇上足够令他色令智昏的人。

如今遇上了,陆青却也很豁达地自行宽慰了——都说是妍皮不裹痴骨,这人都好看到这份上了,内里能差吗?

他正胡思乱想,对街的人却蓦然抬头,向陆青状似不经意地施了一瞥,笑了。

单只一瞥一笑,却害得陆青被牛肉丸里滚热的汁水烫了舌头,他成了畋猎里受惊的小鹿,慌逃乱躲,从对方的目光箭簇下落荒而逃。

逃什么呢?

如鱼钩般偷偷盯着人家猛瞧的是他,鱼咬钩,惊慌失措扔掉钓竿的也是他。

此间心绪,陆青自己也没能说清道明,单只觉着被烫到的舌尖麻麻的,一路烫到心尖,把心脏也都烫得暖融融,甜酥酥。

良久,陆青终于攒足了和人家遥遥对望的勇气,忐忑抬了头,却见花店门口别说人了,连根烟头也都没留下。

“……小青?陆青!”

陆青如梦初醒,回过头去,很失魂落魄地应道,

“啊?关姐?怎么了?”

店长关姐刚从屋里换上店员服,絮絮叨叨地怨他。

“还怎么了,你今早上跟我说对面花店最近做活动,鲜花九块九一束,还买一送一,结果我今天去问人家,人家笑眯眯跟我说,压根没这回事!”

陆青怔了怔,心头兀自线乱如麻,半天也没厘清这回事。

这情报乃是他成天往花店跑,没事找事,没话找话,套磁儿得来的小道消息。虽说不能完全保证真实性与准确性,但……人家总不至于平白无故诓自己呀?

难不成是因为他每次只挑最便宜的来买,惹得那帅哥不高兴了?

陆青皱皱眉头,怀疑起了方才才构筑好的妍皮不裹痴骨理论,心道难不成这副妍皮恰好裹了副小肚鸡肠的抠搜骨头?

思忖良久,他说,

“我也不大清楚……要不过会儿我去问一下?”

关姐摆摆手,示意不用,转圜揶揄他,

“我看你这两天每天都买花,还每天都心不在焉的。青春期到啦?有喜欢的小姑娘啦?”

陆青哭笑不得地扫她一眼,可旋即又做贼心虚地往对面乜去,

“您可别闹啦。”

关姐还待再说,陆青却不给她八卦的机会,三两口将关东煮吃完,他匆匆收拾了东西,准备换班走人。

关姐问他怎么走得这么急,陆青将及膝的纯黑羽绒服拉上拉链,又盖上了帽子。门扉推到一半,他迟疑着撒了个拙劣的谎。

“呃……去接子衿,她马上放学了。”

“啊?哎!可是……”

可是雪这么大,他们幼儿园不是早放学了吗?

话不及问就荡失在了门外风雪中,陆青毫不遮掩地直奔花店,于是关姐也只好毫不遮掩地将又一句嗔怨落实在了口头。

“哎呦,傻孩子!”

陆青自知很没出息,整日省下块儿八毛的早餐钱,不干别的,就只为来帅哥花店……

陆青顿住脚,头一次抬头注视了花店招牌——薄雪覆盖下露出四个字,信心花舍。

……就只为来信心花舍买束花。

平心而论,花店非常漂亮,无论是装修风格或是建筑用材都相当考究。洛可可风的门头与造价不菲的吊灯摆饰,勾勒出了随性烂漫的法式风。

甚至连室内花艺也受了法式风格的影响,花束无一不是狂放无拘,恣意生长。枝蔓花苞全溢出长颈瓶,迸发出一种忍无可忍的痛楚生机,仿佛是这一秒不斩下鲜花昂起的头颅,下一秒它就要活活焚烧殆尽。

无论如何,陆青来了太多次,已经无暇去顾及这些。

掠过层叠花影来到最角落,他今天挑了束蜜橙色的花儿。这花瞧着很稀罕,从前从未见过,家里也还没有。

陆青很小心地将花束拢在怀里,不想也瞧得到陆子衿那小丫头对着封闭阳台十来个水瓶子,更对着水瓶子里挤挤攘攘的花束,满面无语。

“哥,又买花?你养哪儿呀?你这好像是把张奶奶收的矿泉水瓶子都偷来养花了呢?哎呀,我知道啦,你是不是要做……什么……公主戴头上的……那叫什么来着……花……哦哦!花圈!”

“……那叫花环。”

他照例去前台扫了九块九,帅哥也照例温声让他根据买一送一活动,再选一束。

陆青虽说的确喜欢鲜花,却也没能耐阔绰到买一屋子。之所以这么一束束,一丛丛往家搬,概而括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为着的哪是花,而是暗恋对象的“拿好”,“不客气”,“慢走”。

不过,今天关姐的话倒是别开生面,给了他新话题。

陆青在心里把草稿打了无数遍,却还是嗫喏半晌,才终于在青年帮他挑花之际主动问道。

“你们这边……确实有活动的对吧?我跟我们店长说这里有活动,可以九块九买两束,但是她今天……”

“没有活动的。”

青年说话间,恰好擎着束香槟色玫瑰,凑到下巴尖,笑看陆青如何错愕。

“啊?可是你给我的就是……”

“从来都没有活动,我只是很好奇……”

青年慢悠悠翻过了鲜花的标签,陆青这才发觉原来自己所谓“九块九买一送一”的花底下,标签赫然是翻倍的“39.9”。

“很好奇我究竟要折价卖出多少束花,你才肯把名字告诉我。”

陆青怔仲着宕机了,良久,几个字才反应过来,在他唇舌间挨烫,囫囵滚落。

“陆、陆青……”

青年不消他问,从善如流地伸手,笑意微微。

“安知山。”

陆青虽说常被搭讪,但却鲜少应承任何人的搭讪,更遑论是暗恋对象。这会儿忽然接下了,他不由无措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好在,安知山似乎比他熟稔得多,信手拾起了先前的话题。

“你买的这束是果汁泡泡,昨天拿的分别是曼塔和洛神,前天是芬德拉和伊丽莎白。本来想跟你介绍的,可你拿了花就走,看上去忙得很,都不肯给我留搭话的机会。”

安知山比他高出不少,如今单臂支着花架同他闲聊,影子就能将单薄瘦削的陆青囫囵吞吃。但稀奇的是,这分明该是个极富压迫性的姿态,可因着他笑得漂亮,陆青瞧他凑得近,就只晓得面上一阵一阵地发烧。

“怎么样?前两天买回去的花,喜欢吗?”

陆青掌心微微发了汗,成了猝不及防被老师提问的学生,竭力稳着心神和他说话,

“喜欢……”

安知山歪了歪脑袋,并未接话,陆青意识到自己给出的回应太过冷漠,兴许让人家不好接,便忙不迭继续道,

“尤其是那束……嗯……夕阳颜色的。”

“夕阳颜色?”

安知山笑了,头一回听人用不是专业术语,却也不是“红”“粉”“白”来形容颜色的。他略想了一想,斟酌问,

“你是说……咖啡拿铁吗?”

见人满脸茫然,安知山将手机上的图片翻给他看,

“是这种玫瑰吗?”

“对,就是这个。”

陆青终于从紧张中琢磨出了点笑模样。

“不过刚回家就被我妹妹揪去做手工作业了,都没来得及摆在瓶子里。”

“没事,喜欢的话再拿就是了。不过这花今天没进货,明天才有。”

安知山收起手机,三言两语就促成了下一次见面,

“明天来拿好不好?给你预留一束。”

“明天啊……”

陆青把一周的兼职工作表在心里转了遍,很不凑巧,明天他要去市郊,刚好错过了时间。

他蹙了眉头,很为难地问,

“明天我可能赶不过来……后天,后天可以吗?”

后天他在城西,抓紧点应该赶得过来见上一面。

他没谈过恋爱,连个像模像样的暗恋都还没有,这是头一遭。

头一遭就落在了安知山手里,自然不能懂得对方这是变相的邀约,答应了见面,就答应了约会,答应了约会,也就答应了夜半床笫间更多的请求。

然而,安知山却犹疑了。

陆青见状,几乎有些着急。

“怎么了?你后天有事吗?那我……”

片时,安知山舒了眉间,轻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那你后天晚上来吧,尽量赶在下班前过来,不然天色晚了,怕你危险。”

再昭彰不过的话术。下班时分上门,也就方便了之后的电影与晚餐。

可惜陆青不懂,笑眼弯睐,心头暖意温温地点头答应。

这天送走了陆青,关店之前,安知山独自在暗下来的花店里,就着外头依稀亮光在日历样的本子上写写画画。

那是个极厚的本子,从七百多天就开始的倒计时。

DAY753:逛古玩街

DAY534:跳伞

DAY261:野餐

DAY159:插花

DAY93:蹦极

DAY34:……

DAY16:……

DAY10:是我试的不够多吗

DAY9:……

DAY8:……

DAY4:走之前把花店还给他

DAY3:走之前,和便利店的那位小朋友说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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