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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载山

作者:月依子 发表时间:2023-02-28

《轻舟载山》by月依子,原创小说轻舟载山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昆仑沈舟之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沈舟之没想到自己会见到如此奇异的景色,但所有不相信的事情都变成现实之后,他也不得不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了。

热门评价:他真的见到神了。

轻舟载山小说
轻舟载山
月依子
未完结 | 来源:长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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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载山》精选

沈舟之再也没有退路。

他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来雪山前就已经将买来的小房子转手卖了出去,取了一笔钱供作他的路费,剩下的财产也写好了遗书交付给了律师托他在自己死后,该捐的捐,该卖的卖。

两年前他在一间老旧的藏区卫生所醒来,脑海里的那个人渐渐远去,直至和苍茫的雪地化为一体,他再一次忘记了那个男人。

那个他日思夜想了二十年的人。

因为是冬天,藏区的卫生所暖气开得很足,灰黄色的老式暖气片上摆了两颗小石子做装饰,放置的柜子上除了放着一些常用药以外还摆放着一个陶碗,一个让沈舟之看了觉得熟悉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的陶碗。

沈舟之撑着木板床的边缘坐起来,却不小心被毛边的木屑划伤,血液的渗出让他皱眉,似乎这道在掌心的伤痕不应该在掌心,而是应该在往上四五寸的地方……诡异的熟悉感使他猛然拉开衣袖一看,他确实自杀过,并且不止一遍。

可是自杀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他来到这里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脑袋的阵痛迫使沈舟之弯下腰来,额头紧贴着膝盖,拼命用手拳打着自己的头……似乎有一股无形的阻力在阻止他去回想促使着一切发生的源头。

——他想不起来了。

“啊啦,”厚厚的棉布门被掀开,出来的是一位算得上温文尔雅的男人,“你醒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声音被耳朵接收的感觉令他觉得很陌生,应该是这样的吗?不应该是……

——他想不起来了。

沈舟之看着来人的与自己的相同的黑发,沉默地摇了摇头……“这是哪里?”

“卫生所,藏区的卫生所,”男人等了沈舟之好一会都不见他说话,只是闷闷地窝在床上,因为总是长时间见不到活人以至于见到人以后压根憋不住话:“你不问问吗?‘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之类的话……还是说其实你记得自己来着的理由,又或者是最坏的结果:你只是不敢问——”

“我没有。”

沈舟之厉声打断了男人的话。

“没有什么?”男人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调侃会引来这人这么大的反应,不敢再刺激他只好先交底:“我叫柳思源,来援藏的医生。你运气好,被巡山的牧羊人救了,不然就昨晚下雪的状况来看你在山上冻上一整晚估计真的要永远留在昆仑咯,虽然昆仑很美,但是……”

柳思源忽然意识到他被牧羊人救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少得压根不像是雪天该穿的衣服,每年来雪山自杀的人都不在少数,莫非这个人也……柳思源打了个寒颤,怪不得这个人身上缺少一种生命的鲜活力。

出于人道主义,也出于医者的本能将他救了回来,可这是对的吗?

想活的人救不回来,想死的人却死不了。

“但是什么?”沈舟之慢慢扭过头去看柳思源,“但是不应该留在这里?”

柳思源只是一位外科医生,没有任何疏导他人心结的能力,怕说多了会刺激到这个人,不说些什么又怕他真的会去寻死,斟酌了片刻:“你叫沈舟之,对么?”

几乎是瞬间的事,沈舟之看他的眼神变得锋利了起来,像生生世世守护在神山的山鹰,柳思源连忙举手示意自己并无敌意:“身份证在你衣服口袋里,滑出来被牧民捡到了,我给你放在枕头底下了。”

沈舟之摸出了枕头底下的身份证,盯着上面的文字看了很久,那股诡异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再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仿佛“沈舟之”这个身份已成昨日,不再是今生。

强大的不适感与恍惚感侵蚀着沈舟之。

就像是这张身份证背后所代表的钢铁森林并不是他的归宿,哪怕迄今为止在那边生活了二十余年,也从未让他获得归属感,但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似乎有那么一间又小又窄的木屋可供他栖身,但他无论如何也回想不起来了。

“沈舟之,”柳思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还是错的,“如果,我是说如果,有那么一个机会的话,你愿意作为志愿者生活在这里吗?”

沈舟之将身份证塞回了外衣内衬的口袋里,“生活在这里?”

“对,”柳思源解释道:“这里缺少一位守山人,有能力巡山的只有昨晚把你送来的那位牧羊人,但他也没办法日日夜夜都守在山上……”

沈舟之思忖片刻,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单刀直入道:“有条件吗?”

反而是柳思源被沈舟之问得一愣,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甚至不用绞尽脑汁思考其他话术,“有,你得学会骑马。山路不好走,单凭你自己的话是走不出山的。”

柳思源想着自己来当志愿者的条件,包食宿还有国家补贴……但沈舟之充其量算个民间志愿者,补贴是不可能的了,“包食宿,一日三餐会有牧民带给你,特殊情况你上我这吃,住的话我屋里还有一张空床不嫌弃的话就来将就将就……条件有限,请你理解,当然也不可能有补贴……”

“可以,我不要钱,”沈舟之对这些都没有要求当然无所谓,况且他现在没死成,换而言之就是空有一大笔钱财无处可花,“但我不会骑马。”

“这个不急,回头请个牧民教你就好——明天吧,我明天和他们谈谈,看看具体怎么安排。况且你现在身体还有一些虚弱吧,先歇个两三天再说吧。”

“行,”沈舟之下了床站到柳思源面前,伸手,“合作愉快。”

柳思源回握,“合作愉快。”

“欸?不对啊,你手心受伤了你不知道吗?”柳思源慌慌张张地将沈舟之按回床上坐着,自己则去柜子里翻找消毒药水和绷带,“坐着别动啊,我一会给你消个毒然后再包扎一下!”

-

这个冬天似乎要比往年的更加短暂,沈舟之来了不久,大概是一个月左右,天气慢慢的开始变得温暖起来了。

沈舟之也在牧民的指导下慢慢地小马驹熟悉起来了,风雨无阻地给小马驹喂羊奶和苹果。看着它渐渐长开的纯白鬃毛,沈舟之问牧民自己能不能给他起一个名字。

牧民喜欢沈舟之,自然是欣然同意了,就如同当时柳思源找他借一身藏袍给沈舟之那样同意得爽快。

-“柳思源,我想找平措先生借一身藏袍,你说他会拒绝我吗?”

-“不会,这片土地上的居民和山神一样宽容,他们包容万物的存在。”

平措兴高采烈地问沈舟之想要给小马驹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对他们来说,马驹形如家人,从正式起名的那天起,马驹便真真正正地成为了家人。

沈舟之抚摸着它如雪一般的鬃毛,太像了,太像……“雪原,我可以称呼它为雪原吗?”

平措十分惊讶地看着沈舟之,于他们而言雪原这样常见到如生命般普通的事物,对于这个外来的汉族人民来说似乎是一种十分珍贵的宝物,“孩子,我当然没有意见,但请允许我向你询问理由,可以吗?”

沈舟之离开了一小会,又拎了一根萝卜回来,一直到喂完雪原他才抱歉地看着平措,“抱歉,平措先生,我自己也很难说清给它取名为雪原的原因。”

平措有些失望的看着他,但传递出来的力量却又是温暖的,“没关系的孩子。请允许我来教你骑马吧,这匹将要一岁的小马还未见过昆仑神山,就让它驮着你一起去见吧。”

——昆仑!

沈舟之的心脏猛然跳动,刹那间,仿佛格桑花田未期而开,万蝶振翅而来,满心的蝶翼煽动,让他分不清这里是现实还是虚幻,思绪毫无章法,却令他感到很熟悉,似乎他在许久之前就已经习惯了心动,习惯了思念。可格桑花未开,万蝶也没有来,那个他所思念的人也不存在。

“……孩子,孩子,你怎么了?”

平措关切的声音将沈舟之拉回了现实,对上他关心的目光沈舟之摇了摇头,“请允许我向您学习马术吧。”

-

时间过的飞快,在雪原飞驰的马蹄下便忽然开春了。

春天的到来,也让雪原完成了与绒绒绿草的初次会晤。

暖洋洋的春日里,沈舟之牵着雪原跟在平措的身后,看着他有条不紊的牧羊,安静地等待他闲暇时为自己和雪原教上一课。

在平措的教导和雪原的配合下,沈舟之学得飞快,等到六月份时几乎可以独立地从平措牧羊的地方骑回柳思源被分配的小房子。

这里的生活过得很慢,大家总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平常交流见面大部分是在羊背上进行,人们忙碌而充实却又休闲而愉快,日出了便要去牧羊,日落了就该将羊群赶回,那中间呢?中间的时间自然就留给了吃饭喝茶和休息。

自然还有像平措这样的守山人,入夜以后便会不定时地巡山,以确保没有被困深山的孩子。

六月中旬,平措便开始带着沈舟之走一些他平常巡山的路线了,并且叮嘱他哪里的地方太过危险不能去、哪里的地方靠近了则会遭天谴,因而不到迫不得已也绝对不能去。

“为什么?”沈舟之拉紧了马缰,不解地看着同样骑着马的平措,“昆仑山神不是既包容万物又庇佑万物么?”

平措却摇了摇头,“神山无悲无喜亦无怒,”他竖起食指放在放在嘴边,接下来的话压低了音量讲:“可山神却是有感情的。皆说神爱世人,这‘爱’便是他最大的情感,在‘爱’之下谁敢说真的没有七情六欲呢……”

平措的语出惊人将沈舟之惊得愣在原地,失了神那般不断呢喃,“神爱世人,神、爱世人……”

雪原不满地提了提马蹄,示意沈舟之不要停留在原地。

就连一向沉默温顺的属于平措的红鬃黑马也不安地、频繁地提马蹄,跺脚。

一声尖锐的鹰啼从上方传来,山风也陡然刮起。

平措惊慌失措地回头,朝着沈舟之大声提醒:“马上走!回去!回家去!”

沈舟之不明白平措为何举动变得突然但仍旧照做,把马缰向上一拉,两匹烈马朝来路跑去。

将沈舟之送回住处以后,平措便一言不发地打马离去了。

入夜以后,等到柳思源下班回家,沈舟之就将自己的疑惑抛给了他。

这片土地、这座神山,对他来说还是太过广大、太过神秘,太多的谜团绝不是他来的这一朝一夕便能解开的。

柳思源先是有些意外平措先生的话,继而是沉默,好一会之后才重新和沈舟之对视:“因为——山风是山神的耳朵,山鹰是山神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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