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为唐缨方若清的小说《逃离金笼的第二年》是作者nightfall已完结的一本纯爱小说,逃离金笼的第二年的主要内容是:方若清的梦想的确是碎了,而唐缨也成功让他什么都没有,只能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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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金笼的第二年》精选:
八月的S市,雨,暑气蒸腾。
方若清站在落地窗边,凝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雨雾。溽热的暑气被雨激起来,弥漫在天地间,满耳都是哗啦注水的声音。
下了这么大的雨,却没有带伞。他在心里计算着从这里到地铁口要淋雨跑多久,身后的门忽然开了,秃顶的中年男人拿着一沓纸走进来。
方若清没有立刻回头,他略微抬眸,默念着“地中海”“啤酒肚”“圆脸”这几个显要的特征,同玻璃里的倒影对比了一下。
确认无误后,才慢吞吞地转过身去。死记硬背的记忆告诉他,这个不常见到的男人是这家小型音乐工作室的负责人,“王哥。”
“哎,小方你等很久了吧。”男人匆忙绕到办公桌后,纸张哗啦啦地响。
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把那沓纸放在桌上,尴尬地搓了搓手,“今天下午棚里有个小网红来录音,弄了两三个小时,没顾上你……”
“不要紧。”方若清打断了男人的话。他像是没听见那些客套的解释似的,在办公桌前坐下,径直打开了笔盖,“麻烦您把解约合同给我吧。”
男人愣怔了片刻,按他说的把合同递了过来,讪笑道:“小方你别生气,我这不是迫不得已嘛。你刚给我们写了首热单,我们也舍不得……”
“我没有生气。”方若清解释了这么一句,在合同需要签字的角落上都签好字,字体消瘦却很遒劲。签完名,他把解约合同还给男人。
他的确没有生气,只是不太能理解一般人圆滑婉转的处事法则。礼貌的寒暄对他来说是浪费时间,他不明白,既然双方今后大概不会再见面,为什么还要把精力花在维护虚伪和平上。
男人拿回合同,左看右看,装作很不舍地叹了口气:“小方啊,这回是我们对不住你。你去整理东西吧,乐器室那把吉他你可以拿走,其他乐器,就不要动了。”
“吉他我已经拿了。”方若清拎起放在地上的吉他盒。这把吉他本就是他大学毕业时买的,三千块的旧物,一直宝贝得很。
这也是这间工作室内,唯一属于他的东西。他站起身来,背上吉他盒,嗓音清冷,“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他没有等男人的答复就走出门外,在电梯门前按下按键。却在等待的过程中,对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怔了怔,没有雨衣的话,吉他会淋湿的。
方若清自己淋点雨倒没什么,但吉他绝对不行。因此他只犹豫了一秒就抹下面子,回到了办公室门口,“王哥,能不能……”
“你是来要钱的吧?我就知道你会要钱!”男人正打开手机陶醉地欣赏着账户余额,见到他折返,脸色陡然变了,“方若清,你知不知道你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
方若清还没说话,对方就点开一个电脑文件,把显示屏转过来朝着他,手指头几乎戳到屏幕上,“你看看吧,你做过什么事,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文件内是八九张氛围暧昧的照片,照片里脸色潮红的青年半睁开眼望着镜头,眸中充满勾人的情绪。青年身上的薄被难以蔽体,露出大片泛着微粉的肌肤。
方若清敛了敛眸,这些床照的主角,无一例外都是他。
男人用手指戳着屏幕,愤怒地审判着:“我不想跟你撕破脸的,是你自己不要体面,非得跟我要钱!是,你是写出了《心海》这种大爆的曲子,可那又怎样?”
“人品不行,就什么都不行!你有没有想过,这要是传出去,还会有客户愿意找我们工作室吗!我们的招牌差点就被你砸了,你还有脸来要写歌的四千块?”
居高临下的责骂劈头盖脸浇在方若清头上,比窗外的雨点更加猛烈。只是想来要件雨衣或者防水布的方若清沉默了会儿,说,“我没想要那四千块。”
这回轮到对面的男人愣住了。方若清写《心海》,单曲发布首日收听人数就超过三十万,直接捧红了唱这首歌的小网红,给工作室带来了可观的收入。
但作为这首歌背后的词曲和编曲作者,方若清自愿放弃了署名权。在工作室收到那些照片后,他痛快地解约,甚至连最基础的报酬也没打算要。
“我只是来要件雨衣,不过,现在不用了。”方若清往门外走,淡淡说,“我知道《心海》是你们工作室唯一火起来的曲子,你们看重它,也可以理解。”
“但是于我而言,它只是工业流水线上一首典型的废稿,想写多少就能写多少。而且……”他转过头去,翘起唇角嘲讽道,“这歌挺蠢的,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爱听。”
他长着一张淡颜系的脸,不笑的时候清淡得像一阵拂过心头的微风,却在露出讽色的时候动人心弦。眼里的光隐约有压迫感,那是天才对庸人的嘲弄。
方若清说完便走了出去,身后沉寂了许久,才传来“下贱无耻”“有伤风化”之类的骂声。他没再等待电梯,拉开消防通道的门,径自进去。
厚重的门扇隔绝了咒骂,方若清后背抵着门放空了两秒,才继续往下走。他察觉自己的指尖有点颤抖,便低了头,抬手抓住吉他背带。
来到下一层,门外透进来一道年轻的声线。方若清忍不住停步,有人在唱他写的《心海》,虽然隔着门缝,也能听出唱功青涩。
他知道楼下是家MCN公司,网红孵化平台,跟楼上的音乐工作室常有合作。这会儿在唱歌的人他也见过一面,《心海》的原唱,最近火起来的那个小网红。
名字好像是叫……楚愿。方若清不太确定,他有严重的脸盲症,不仅分不清第一次见面的人的美丑,而且见过就忘,只能靠记特征硬背。
忽然想再看一眼,唱这首歌的人是什么样子。他走进了楼下的公司,进门不远处就是摄影棚,不到二十的少年坐在白色的棚里,对着镜头弹唱。
之所以说是少年,是因为那人拥有一双小鹿般的圆眼睛,笑起来很亲切,也显得年纪很小。方若清虽然没什么感觉,但他能从周围人的反应中猜到,那是好看的。
名为楚愿的少年就这么被众人围绕着,身上似乎有种明亮耀眼的光芒,吸引着他人的目光留驻。他怀抱一把漂亮的吉他,是方若清想要了很久的,两万多的限量款。
方若清立在玻璃门外,额头轻轻抵在门上,淡漠的眼中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点羡慕,不是对楚愿的人气,而是对那种能把歌声传达给许多人的幸福。
他不由自主地想,如果里面的是他……
其实他没有想到,这句话应该是这么说的,“里面的本该是他”。但方若清完全没有取而代之的念头,他只是想象了一下,像众多幻想成名的少男少女们一样,短暂地做了一秒梦,就又回到现实中。
他想起自己的卡里只有五百块钱了,而且今天的菜还没买。天色渐渐晚了下来,他也该离开这里,回自己狭小的出租屋了。
有些玻璃是进不去的,即便它们看起来干净透明,散发着邀请的气息。强行撞入只会头破血流,而驻足观望,不免徒增感伤。
*
方若清找到一家超市的时候,已经五点了。六点据说有打折菜买,生鲜区围满了虎视眈眈的大妈们,看到他逛过来,纷纷警惕地侧目而视。
虽然身上只剩了五百块,但方若清对价格还是没那么敏感,况且他也等不到六点,于是当着她们的面把还算新鲜的蔬菜和肉往袋子里扒拉,引起不满的喧哗。
听见略带敌意的议论声,方若清的手顿了下,最终没有买很多菜,把战场让给了斗志昂扬的战士们。然而结账时总金额还是上了三位数,看着这个数字,他有了一阵小小的危机感。
马上又到付房租的时候,下一个活儿却还不知道在哪里。刚和工作室解约,想接点音乐制作的活,就只能以个人名义。
可问题是市场从没听说过“方若清”这个名字,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敢以自己的名义接活,之前挂靠工作室,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只要他尝试用自己的名字接单,总会有一封附带着床照的邮件发送到客户邮箱,导致客户支吾着跑掉;挂靠在工作室倒是能让他暂时隐身幕后,但最多只能维持一两个月。
今天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方若清早就习惯了到处漂流。这是他待过的第五个工作室,离开时都不算愉快,甚至还有人问他,接不接受包养。
方若清站在超市门口的雨幕前,脑海中蓦然浮现了某个人的脸。他也没计较自己是个脸盲却把对方的脸记得那么清楚的原因,解下背上的吉他盒,蹲了下来。
刚才在超市里买了件塑料雨衣,他拆开包装,细致地把雨衣裹在吉他盒上。裹好后他望了眼滂沱的雨幕,拎起大袋的食物和吉他盒,冲进雨中。
雨水立刻模糊了他的视线,冰冷的水灌进后脖领,让他打了个冷战。他凭着记忆抄近路去地铁站,拐进一条巷子里,顿时踩了满脚的泥水。
小巷里电动车野蛮,横行霸道地乱窜,都是急着回家的人。方若清没注意便被溅了一头一脸的泥点,他抬起手背擦脸,却在下一刻,猝不及防地被什么绊倒了。
“砰!”他在奔跑中重重地摔在地上,手里的吉他甩出去,恰好撞到一辆电瓶车的车头,又被掀翻到墙上,发出碎裂的声响。
另一只手提着的塑料袋也摔散了,瓜果蔬菜滚了一地,又被后来的车辆碾成烂泥。
电动车尖利地刹车,车主停下来单脚撑地,怀着一半受惊一半怕担责任的心理,回过头激烈地骂道:“作死啊!”紧接着加速,一溜烟跑了。
方若清没有理会骂声,也没有回头察看落在墙边的吉他。这并非因为他不在乎那把大概率断成了两截的吉他,而是因为——
他坐在地上,见鬼地盯着刚才绊倒他的那个人。那竟然不是堆在巷边的杂物而是个人,竟然会有人大雨天坐在满是泥水的巷子里,这人竟然还是他身家亿万的前金主。
三个发现,不知道哪个更惊人一点。总之他再次见到了唐缨,在如此狼狈的境况下,从前西装革履的集团总裁,变成了穿着病号服、发梢滴着水的病人,还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
方若清彻底无语了,抬头看了看天。在同一天内经历了被工作室解约、摔断了心爱的吉他、跟憎恨的金主重逢,即使再处变不惊的人也做不到毫无波动。
他蹙着眉头想,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