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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二十五小时

作者:毛海豹之母 发表时间:2023-09-01

《打工二十五小时》by毛海豹之母,原创小说打工二十五小时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贺闻栖黎真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贺闻栖是个替身,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打工二十五小时小说
打工二十五小时
毛海豹之母
未完结 | 来源:长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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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二十五小时》精选

贺闻栖会在平稳的敲门第五声结束后进入黎真的办公室。而公司其他人都不会遵循这种规律,所以黎真隔着道磨砂玻璃也知道是他。

黎真在转悠一只金属制的钢笔。贺闻栖看了看他手上的动作,当即猜到黎真在犯烟瘾,这人克制力倒是比前些年强了许多,权将钢笔当作香烟了。

“领导。”贺闻栖说。

黎真没有回应。

贺闻栖在听力不好时容易过度担忧。他仔细观察着黎真的嘴唇,确认自己没有听漏什么,才继续道,“我去代工厂看过了。那儿前段时间欠薪严重,员工已经闹过好几次。员工也不太相信我们的信誉,所以在谈收购的关头又吵起来了,要求决策层先把工资发出来。”

“先喝咖啡吧。”

黎真在这时打断他,起身开始操作桌旁的咖啡研磨机。

高浓度咖啡闻起来是煤灰味儿的。贺闻栖还没有沾到嘴唇,这种气味率先如同蛇类般钻入了食道,绞在胃间让恶心感浓郁起来。倒也不能全怪咖啡,他这团脏器有挺大块的破败处,最近一段时间身体和精神都在透支,本就疼痛频繁。

黎真似乎从颓丧中暂时解脱了,但依然心不在焉,全然没察觉到他的难耐。半倚靠在他身前的办公桌,将其中一杯灰黑色液体递了过来,“不用给我汇报,前天我在股东会上什么都知道了。”

贺闻栖接过了咖啡。因为这只瓷杯是黎真在办公室单独给他备的,是他仅有的专属物。

贺闻栖和黎真谈公事时大可以从容,“但你并不信任股东会上的说法,所以你还是需要我。”

黎真笑了笑,算是一种默认。转而说:“关键问题还是缺钱,这不是你能解决的事儿。”

“我只管我能解决的部分,何况你一时半会也周转不来足够的钱。”

“你这人简直比石头都硬,我可不敢当你领导。”黎真笑意还没褪去,“我是说你回去休息就行了,为什么瞒着我单独去现场了?”

贺闻栖没提到梁向晚的名字,“你那天看起来状态不怎么对劲,我想还是不要打扰你。”

“你现在看起来状态更不对劲。”

黎真突然往他身前靠近一步,伸手去碰他的额头,动作颇为自然,“腿疼吗?还是生病了?脸色这么难看。”

黎真触碰过来的手指冰冷异常。贺闻栖忍不住脊骨发颤,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发烧。

但他没有空闲顾及此事,先轻轻躲开了黎真的触碰,“下午,今天下午真得跟你请假。”

磨砂玻璃墙的办公室透光度极佳,容不下一段见不得光的关系。对此贺闻栖总是比黎真更为谨慎。

黎真搓了搓指间留下的余温,神情散漫,“是该让你家人陪你去医院看看,早该去了。”

贺闻栖应声敷衍,正往门口走去,便听见黎真在他身后继续道:

“对了,你之前让我用现金付钱,已经准备好了。我不喜欢欠薪,你赶紧拿走吧。”

贺闻栖脊背烫得发痛,比发烧生病更烫的温度。

他停顿片刻,还是转身捎上那只黑色手提袋,没有抬头,“谢谢。”

——

贺闻栖今天选择打车回家。这是吸取了前几天错误通勤的教训,没调试好助听器不适合乘地铁,会听不清楚周遭的杂音到底来自于哪里,整段路程都要被惶恐感侵扰。而嗡嗡声刺入耳膜又变成了针,接着引发起生理性的头疼和反胃,几次差点昏昏沉沉地吐车上,很不体面。

打车结果是在三环堵了半小时,回到租屋已经错过了午餐饭点。贺闻栖本来也因为发烧没有胃口,所幸黎真泡的咖啡里搅和了一袋砂糖,他靠这点热量还能一撑会儿。

贺闻栖料想自己身体情况不好,做什么都效率低,决定尽早开始准备晚餐。

三人份的晚餐,其中一份需要单独准备,撇去油盐和香料。贺闻栖的预料是准确的,他在处理生肉时胃里的绞痛已经变得剧烈,中途又因为头晕睡了半小时,果然拖延到了傍晚才来得及密封保温盒。

贺闻栖没忘带上黎真给的现金,然后出发去儿童医院。

贺闻乐在帝都住院已经有大半个月了。小孩儿得的是罕见血液病,天生的,前些年一直在省会医院烧钱,也没见有什么成效。父母于是把最后的希望押在了帝都。

相比之下贺闻栖还算皮实,什么病症都是被硬生生折磨出来的。听力是幼年时生病没及时就医烧坏了,腿伤则是被贺父从二楼阳台扔下去了,腿砸在小区花坛边上,血流了半边马路牙子。其余的体罚和暴力就跟吃饭睡觉一样日常,就这样人也愣是没死。

贺父坐牢出来以后脾气已经改观许多,酒也在里边戒了,没少幻想真能像监狱宣传语说的一样“重启人生新篇章”。结果找工作频繁受挫,满心期待的第二个孩子刚出生就有大毛病,导致这男人有空就要大骂老天不长眼。

贺闻栖说自己喜欢男人这事儿,也被贺父视为自己倒霉的重要表现。虽然他成年后的身量让贺父忌惮对他动手,但父子关系其实闹得比他小时候还僵。

贺闻栖在病房外的走廊先见到了母亲。对方这几年苍老明显,眉眼间凭空添了几道难平的沟壑,再美的山黛也因此落俗了。

女人看见他时抿唇笑了笑,眉目终于舒展开来,“闻栖,你今天不用上班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没事儿。闻乐明天得做手术吧,我也该来看看,顺便把费用缴了。”

“谢谢你啊。”贺母接过贺闻栖带来的东西,发觉一只纸袋里有三只保温盒,而另一只纸袋里竟是叠放齐整的现金,仓促间手都不知该往哪放,“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病房所有小孩儿都说不爱吃医院的盒饭,习惯就好……你吃过晚饭了吗?”

“我吃过了。也到饭点了,你们先吃饭吧。”

贺闻栖正要拧开病房门,女人却突然拦住了他,“先别进去,乐乐好不容易才睡着。”

声调比方才高了不少,当然可以听清楚。

贺闻栖却变得反应迟钝。顿了顿才收回动作,缓慢走到贺母对面的长椅,在一侧坐下。右腿腿骨终于减去承重负荷,又因为姿势改变泛起新的一轮隐痛,似乎怎么都好不了。

他在租屋吃过退烧药了,药效不尽如人意,反倒对肠胃的副作用显著。每当走廊有风灌入,寒意便往脊椎骨里钻,向后紧揪着僵硬的胃脘,疼得发狠。

“干嘛呢在外边。”

病房门从里往外打开了。中年男人被烟熏哑的嗓音掺在拉门声里,一并传导过耳膜。

贺闻栖立即起身要走。

贺父已经拿余光扫到他的发尾。一如往常,只要见到就开始恼火,“说八百回了,你这头发能不能去剪了?你还是男的吗?不人不鬼的样子我都懒得看你。”

贺闻栖平淡道,“不能,我说过男朋友喜欢。”

“你还他妈好意思摆脸色呢,再敢提你那丑事试试?叫你不想来就别来……”

“少说两句吧!就非得把孩子吵醒是吧?”贺母情绪激动地打断男人,话说出口又自觉不妥,声音缓缓压抑下去,“闻栖特意来一趟也很辛苦,还为乐乐治病花了不少钱。别说了。”

贺闻栖独自办完了缴费手续。父母到现在还是不懂操作也不太信任电子支付,他有空都会代为缴费,现金则是留给对方备用的。

贺闻栖在医院大厅里又等待了一阵,想来贺闻乐应该醒了,才重新折返回去。

经过刚才一番吵闹,小孩儿的确已经醒了。这时候一家三口正支着小桌板,围着病床吃晚餐,走廊听不见里边在说什么,只能透过玻璃窗看见三人都是笑着的。

贺闻栖停留在走廊的窗边,决定不打招呼,直接离开了。

——

贺闻栖回到租屋,暮色已经沉沉地压了下来,见不着月光,天气预报解释是晚间再次降雨的机率较高。他连走去开灯都感觉倦怠,先将自己抛进了沙发里。

四周寂静如死,一个念头却以沉暗作为养料,开始在大脑里疯狂繁殖,最终彻底驱逐了睡意。

贺闻栖想要见到黎真。

他脱下沾着消毒水味儿的衣服,起身去洗澡。最关键的步骤是打理头发,贺闻栖照惯例没有绑发尾,但将黎真送的发绳圈在了手腕间带走。

对方心情好的时候也喜欢给他绑头发,像真的恋人一样。

父母去世以后,黎真工作日都会独自住在公司附近一处loft,很少再回奥北那边的别墅,院子里种的竹林统统荒废了。

几乎没人知道黎真的新住处。贺闻栖也只有送文件时来过一两次,黎真想和他做会在酒店另外开房,估摸着是不想让包养关系牵涉太深。

贺闻栖知道这念头太越界了,太愚蠢了。但高烧好像让人的克制力变得很差,他还是一路找到了黎真的位置,跟着其他住户进了楼门口。

像敲对方的办公室门一样,贺闻栖同样敲了五声。

只是这次迟迟没等到回应。

贺闻栖没办法等待太久。一天辗转多处,右腿的隐痛已经转为刺痛,每走一步骨头都几乎要从磨损处凿断,连直立都变得困难。

他快要以为没人在家时,终于隐约听见有脚步声往门口的方向靠近。高烧对听力的影响是显著的,他必须要全身心专注才能分辨清楚声音的内容。

是陌生男人的声音:“刚是不是有人敲门?你听见了吗?”

“送生鲜外卖的吧。”这个声音才是黎真的,“不用敲门了,放在门口就行。”

黎真话音落下,依然没有听见外边的回应,这才打开了房门。

贺闻栖如愿以偿见到了黎真,和对方一瞬间收紧的瞳仁。

他想要笑笑表示友善,但这笑意还没舒展开来,先僵在了唇角。

越过黎真的肩膀,贺闻栖见到了倚在客厅钢琴边的年轻男人。对方穿的是演出用白色西服,从袖口的贴合度来看必然是定制款,头发则一本正经地扎起来了,只余几绺墨色发丝垂下。

男人先开口问:“是你朋友吗?黎真。”

黎真眉间锁起,侧头回避开贺闻栖的眼睛,“你走错了?”

贺闻栖点头:“我走错了。”

黎真回头对男人交代:“他走错了。”

铁门闭合的震响穿过助听器,回馈的是直贯耳膜的尖锐杂音。

贺闻栖下意识闭了闭眼,晕眩中觉得连头顶的白炽灯光线都在晃荡。直到被腿间刺骨的疼痛重新拽回现实,他已经没法支撑起身体的重量,随时要往下倾倒,不得不先跌坐在楼梯间。

手机屏幕亮起光,是黎真发来一条消息:有急事线上说,没急事明天再说。

贺闻栖用手背擦了擦落在眼睫间的冷汗,好让自己看得清楚些。回复:我可以去楼下等你结束。

他思考许久,磕磕巴巴地编辑了第二条消息:是我今天腿疼有点厉害,走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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