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意别所著的小说《化寒雪》正倾情推荐中,小说化寒雪围绕主人公沈晏亭谢清涵开展故事,内容是:一切的变化都很突然,也都让人没有丝毫准备,他的确还是活着,但和之前的方式似乎有些不同。
《化寒雪》精选:
“谢清涵,冰水双灵根,筑基期,资质上乘!”在小少年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心里,哺灵珠通体闪烁出澄澈蓝色光点,与之对应的,是长老对他资质测评结果的宣布。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阵讨论的声音。
“我的天,筑基期?”
“这孩子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啊......”
“这可是外门弟子的选拔,都是些没有家世的,不曾受过良好的启蒙与训练,怎么可能在这年纪达到这种层次.....”
“莫非真是沧海遗珠?”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主角,此时正微微抿着唇,双手尽量不着痕迹地扯住袖子。这种众矢之的的处境与人群集中的目光让他不安,但此时年仅十岁的谢清涵还没有办法很好地掩饰住自己的惊惶。
大抵是这个结果把负责测评的长老也震撼住了。在庭兰台十年举办一次的历届弟子选拔中,这种优秀的孩子不是没见过,但却从来出自内门弟子。他们出身世家,自小便沐浴在相关的环境中,接受相关的教导,并享受相关的各种资源。外门弟子的来源大多是平民或举目无亲的孤儿,纵使有修真的天赋,但也因不得章法而从未形成过体系。因此在外门弟子的选拔中,参与者大多处于凝神阶段,偶有炼气期已实属难能可贵,而筑基期更是闻所未闻。
在一众并不小声的窃窃私语声中,谢清涵如芒在背,无处安放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鞋尖,感觉时间似乎停滞了。
可能过了一瞬,也可能过了很久,人群的嘈杂渐消,谢清涵的目光里,终于出现了一角白色道袍。
他艰难地抬起头,面前是亲自下台来到他面前的长老,眼中带着几分探究与欣赏,从头到脚打量他。目光相汇,长老轻抚手中拂尘,道:“小道友天赋异禀,吾等第一次在外门选拔中见识如此天才,情况特殊,还需请示掌门,方做得最后定夺。只是不巧掌门今日不在门中,明日方才归来,便请小道友于门中暂住一晚,可好?”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哗然。
“庭兰台外门弟子选拔一向是资质测试后还须进行为期三天的能力测试,二者俱优者方得以入门。这孩子竟资质测试后就可于门中居住?”
“仅仅通过资质测试即可,这不是内门弟子的待遇么?”
“害,可是人家这实力也不输内门弟子啊……”
众人的议论声断断续续涌入谢清涵耳中,小少年微微瞪大眼睛,愣了几秒后匆忙回应道:“谨遵长老安排!”
长老满意地点点头,待整个资质测试结束后,亲自带领他进入庭兰台,安排至一处内室:“此处是外门的弟子舍,劳烦小道友在此暂住一晚,待明日掌门归来最终定夺。”
“谢……谢谢长老。”谢清涵在茫然中,紧张地开口又问:“长老,那么我是已经成为庭兰台的弟子了吗?还是……”
“你自然是我门弟子。只是你天赋异禀,比起许多内门弟子也是毫不逊色,仅仅于外门修炼甚是可惜,我方才想请示掌门师兄,以你的资质,可否让你直接进入内门。”长老安抚地对他说,复又从袖口取出一份名状递给他:“我已安排他们抓紧赶制了你的名状送来,你好生收着,待明日最终定下后,不论你去往何处,只把名状交予你师父便是。”
谢清涵双手接过,再次谢过长老。
“吾还有其他事务,便不在此耽搁了。明日寅时,吾会带掌门前来此处,可莫要起晚了。”
“弟子……弟子定提前准备好。”
长老满意地笑笑,转身离开了。
忆及此处,谢清涵已是冷汗连连,手中的领口不知何时,被他紧紧地揪做一团。如今这幅名状既然在这,说明自己不仅回溯到了拜入庭兰台的第一年,还恰好是拜入庭兰台的第一天。
——因为第二日寅时一到,这幅名状就会落入庭兰台的现任掌门,东青子——李宣一手中。
他从前所有的错与悲,都将由此开始。
谢清涵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那一夜他一宿无眠,寅时未到便已打理好自己,略微紧张地候于弟子居入口。
寅时一到,长老果真如约而至,在他身后,跟着一位一袭白衣的儒雅男子。
紧张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顶峰,谢清涵惶惶下跪行礼,仿佛等待着他的是一场不知名的审判。
“虚亥长老说遇见了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定要我亲自见过……莫要紧张,抬起头来。”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和男子的长相如出一辙。
谢清涵闻言缓缓抬起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深渊,是这双眼睛给谢清涵的第一映象。仅是对视几秒,便让谢清涵感到一阵无名寒意。他想要避开,复又低下头,恭敬地拜了一拜:“外门弟子谢清涵,见过掌门。”
“不错……当真是个好苗子。”李宣一伸手,轻轻将他扶起。“你刚刚自称外门弟子?
“是……想必掌门也已知晓,弟子此番参加了外门弟子选拔。”谢清涵解释道。
李宣一点点头:“虚亥长老应同你说过,此番复核,乃是你具有进入内门修行的潜质。本座便问你,你是想继续留在这外门,还是……”
温润嗓音停了一瞬,复又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跟本座回去?”
谢清涵闻言猛然抬头,瞳孔张大,眼里全是不可置信:“掌……掌门,您的意思是……”
“本座观你资质卓然,甚有眼缘,若你愿意,便可拜入本座门下,成为本座的关门弟子。”李宣一笑着道。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谢清涵一时间头晕目眩,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直到一旁同样头晕目眩的虚亥长老率先回过神来,重重咳嗽一声,他方才如梦初醒,连忙跪下。
“弟子不知何德何能,蒙受掌门如此青睐。承蒙掌门抬举,弟子必将日夜勤学苦练,不辜负掌门的期待!”
李宣一又轻轻扶起他:“还唤掌门么?”
谢清涵因为激动,还有些微微颤抖,他道:“师父。”
辅一入门便被掌门收为嫡传弟子,谢清涵在拜入庭兰台的第一天就成为了所有弟子关注的焦点,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议论他。
谢清涵自己也很恍惚,似乎打从自己听信了那个一面之缘的奇怪道士的说辞开始,一切就开始向着不可控制且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可偏偏那个人说的一切又全部应验。
……
遇见那个奇怪的道士,是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
府里又乱成了一团。他的酒鬼爹宿醉未消,一大早便又喝多了,一喝多就上头,一上头就会寻到他娘的屋子里,揪着他娘的头发拳打脚踢。他本还在睡着,半梦半醒间听到熟悉的打骂声,一下子清醒过来,急忙寻着声音的来源跑过去,不出所料看见一地狼藉,他那酒鬼爹正撑着桌子骂骂咧咧,娘亲伏在他爹腿边掩面抽泣,两个姐姐也因为听到了声响纷纷出来,却只是沉默地旁观着,仿佛已经对这一幕习以为常。
屋子里充斥着男人的叫骂声与女人的哭泣声,他爹似乎骂着骂着还觉不解气,从桌子上抄起最后一个完好的杯子,对着他娘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砰——”,瓷器碎裂的声响在空荡的室内异常清晰,女人尖叫一声倒在地上,连哭泣的声音都变得微弱。
谢清涵再也看不下去了,身体比大脑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他冲到桌前,一把推开了他爹。
或许是醉得狠了,五大三粗的男子居然真的被他一把推出了内室,狼狈地倒在门边。
“小兔崽子,你敢动你老子——”倒在地上的男人狰狞地咆哮,挣扎着想要重新站起来,却在挣扎间仿佛扯动了什么内伤似的,捂着胸口又痛苦得倒了下去。
谢清涵没空管他,他颤抖着摇晃女人的胳膊,试图扶起她:“……娘,娘?你还好吗?”
女人在他的搀扶下终于勉强支起了身子,抬起手便狠狠甩到他脸上:“没用的东西!不争气的玩意!我的肚子不争气,你也不争气!我好不容易生下你,以为终于有了指望,可你这废物一点用也没有!!” 血顺着她头上的伤口流到脸颊,宛如索命的厉鬼:“你要是能有点出息,也能讨你爹喜欢,我的日子会是天天这样吗!”
谢清涵捂着火辣辣的脸愣住了。
自他有记忆开始,上头便有两个姐姐。他爹是嫡夫人的倒插门,平日里对夫人是大气也不敢吱一声,便只敢在青楼里寻欢作乐,聊以自慰。他娘亲是当时的楼里头牌,常被他爹光顾,一来二去的竟 有了身孕,然而这一次,他一向软弱的爹却难得硬了回骨头,不顾夫人的反对,硬是将他娘接入了府中。
他娘本以为夫君如此坚决,定是对自己用情至深,哪知入了府之后,日子却并不好过。大夫人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刁难与责罚是家常便饭,而本应爱护她的夫君却在此时做起了壁上观,不仅不保护她,反而在她生下女儿后,宛如变脸一般,当初的浓情蜜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拳脚相向。每当心情不好,更是变本加厉。
他娘便把这一切又归罪于她的孩子们。一开始只当是没有生出儿子惹了夫君嫌隙,直到生出他后,状况也依旧没有变好,便又认为是他没有本事讨他爹喜爱,以至于他们一屋子都遭罪。
可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又能有什么本事呢?
谢清涵捂着脸,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他有些刻薄地想,不是自己没本事,在他看来,他娘亲这个妾室,简直像是这对夫妻的共同敌人一样。
他脑子里想着事,便没有注意脚下的路,一不留神走得偏了,差点撞翻一个角落里的小摊子。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他连声道歉,急忙扶住了被他踢到而摇摇欲坠的小案几。
“无事,无事。”对面传来一声苍老但含笑的声音。
谢清涵便抬头去看。
对面的老者笑眯眯地凝视着他。明明只是飘着细雨,可谢清涵却觉得他的面容好似氤氲在水雾中一般,教人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