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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恶鬼头子一起除恶鬼

作者:八百亿 发表时间:2023-11-16

《我和恶鬼头子一起除恶鬼》by八百亿,原创小说我和恶鬼头子一起除恶鬼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秦千岁白承欢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这个世界对他一点都不好,而他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不好。

我和恶鬼头子一起除恶鬼小说
我和恶鬼头子一起除恶鬼
八百亿
已完结 | 来源: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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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恶鬼头子一起除恶鬼》精选

三伏中的末伏,夹着夏尾巴,破天荒的比中伏还要热上几分。

眼巴前的立秋了,还没等来秋高气爽,没成想先等来了彻夜不眠…

白承欢一向是头沾上枕头就立刻秒睡,今儿也不知道是认床,还是一天之内发生太多事儿没消化完,总之俩眼睛睁着望了一个多小时的房顶,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再一扭头,隔壁姿势四仰八叉的何三冠早已经睡的呼噜震天响…

他妈关诗敏也是出了名的心大,遇到事了,该难受难受,难受完该睡睡,只要一睡着,房顶子塌了也难把人叫醒…

白承欢嘴上从不叫苦,可嘴上不叫,总得憋到心里。时间长了,发呆发愣的时候也总会胡思乱想,一时间再高涨的情绪都得低落下去。

“唉…”他轻叹了一声气,小心翼翼又极力隐忍。翻了个身,正面朝秦千岁竹床的方向,往上一瞄,发现秦千岁指尖轻点着床面,时而轻缓,时而用力…

“你也没睡呢?”白承欢躺的脖子疼,再听着关诗敏和何三冠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脑子就跟钻了一堆马蜂一样,嗡嗡嗡,嗡嗡嗡,快要炸了!

那竹床上满目疮痍却不失纤长的指骨顿了顿,停了下来。

“你在活动啊?”白承欢想着他一天到晚都在床上,睡的时间比睁眼的时间多,可能夜里睡不着,所以才躺在床上活动一下关节,于是便自来熟的抱着床单歪着脑袋一脸愁容的看了他一会儿,缓缓低声道:“能下床吗?你到现在好像都没有解手,憋不憋的慌?”

竹床上正闭目养神的男人闻言一怔,咬着牙将浑身的难堪极力忍了回去…

他有时候虽听不太懂白承欢说的一些话,但大部分还是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就好比这个解手,他能准确的感觉到就是出恭的意思。

秦千岁照葫芦画瓢,茫然猜测个大概,也能正常和白承欢交流一些…

“不碍事,多谢恩公挂念。”

秦千岁虽已慢慢重组肉身,但到底是个活了千年且名副其实的恶鬼,这具身子就像是一个容器,一个承载着万贯鬼气的载体。

鬼哪有什么消化系统?虽知道饥饱,但真的不吃不喝,饿个千八百年的,也还是个恶鬼,一点也死不了。

吃饭喝水只能维持肉身的存活性,身子是身子,鬼魂是鬼魂,就像是油电混动的新能源,可用油,可用电,可油电混用。

秦千岁就是这个原理。

白承欢努了努嘴,借着月光看着他消瘦的脸庞,突然发现这人在黑暗之中隐藏着疤痕的时候,五官是那么立体精致…

但月光虽亮,却照不全秦千岁的模样,只隐隐让人觉得,这谈吐举止,绝非凡品…

想必以前也是个很风光的人吧,底子好,脾气好,说话慢吞吞的,声音虽然哑哑的,但是很好听。说出来的话古香古色通俗易懂,估计不是唱戏的就是教文言文的…

“你该不会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吧?”

秦千岁不知道怔了第几次,抿抿唇,无奈的偏过头去看他,乖巧应答道:“千岁不知恩公口中的穿越,是何意。”

“算了,”白承欢扯着嘴角冲他尴尬的笑了笑,“你当我脑子叫驴踢了,胡咧咧呢。”

“我就是觉得你有时候的眼神还有动作都有些刻板生硬,还有说话的方式,就跟我们老祖宗那一辈儿差不多。”白承欢看他一脸迷茫,挠挠头冲他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片刻,白承欢又闲不住的问了句:“你会作诗不?”

听完这句话,秦千岁不知想到什么,眉头微蹙了一下,面色有些痛苦。

缓了缓,他收起心中的不适,眉眼温和地望着白承欢那张一直闭不上的嘴,唇角挂着浅浅的笑,轻声嗯了一下。

“我上学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古诗文,我那时候学习成绩还不赖。”白承欢咧着嘴冲他笑了笑,仿佛找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事儿一样,坐直身子抱着折叠好的床单冲他嬉皮笑脸的眨了眨眼,“那我考考你?”

秦千岁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忍俊不禁,眉眼温和道:“好。”

“鹅,鹅,鹅!”白承欢朝他挑了挑眉,一脸期盼的盯着他那张弧度略显轻柔的薄唇,“你接下一句!”

秦千岁眼中夹杂着些无奈的笑意,顿了顿,轻声道:“这是什么诗?”

“曲项向天歌啊!”白承欢疑惑的看着他,“你不知道?”

秦千岁低眉间指骨轻点了几下床面,细品了品,嗯了一声,“好诗。”

白承欢:“……”

“锄禾日当午?”白承欢不死心又问了一句,“下一句是什么?”

秦千岁摇摇头,“我不知。”

“汗滴禾下土啊!”白承欢顶着腮帮子蹙着眉看他,小小的脑袋装满了大大的怀疑,“人之初,性本善,下一句什么?”

秦千岁一动不动看着他,片刻,无力的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声气。

这是在不停试探他…

为的就是想寻摸出他的身份和过往…

他回过头不再看白承欢,缓缓闭上双眼,将鬼气凝聚到指尖,轻轻敲了敲床面,那鬼气便化作一团带着药香的白雾钻进关诗敏和何三冠的第六感中,将本就睡的不省人事的两人,彻彻底底的迷晕了过去!

他做鬼的生前,被人用千万种奇药毒草做以试炼,从生生相克,再到生生相息。最终死于全身溃烂,五感丧失。又被一代代权势以巫蛊之术不停炼制强行保留人世间,从体无完肤的药人再变成面目狰狞的恶鬼…

可他就算是做了鬼,有了通天的本事,却也逃不过被人掌控的命运。

他的记忆零零散散,整个拼凑在一起,只有无望的血海与痛苦,他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半点由不得自己。

白承欢自然不知道这些,也不知道突然戛然而止的呼噜声是出自秦千岁的手笔。

“算了,睡吧。”白承欢见秦千岁许久不说话,这俩人又停了打鼾,想着来日方长,刚准备将手里的床单放在凉席上,就听见秦千岁那林籁泉韵般的声音徐徐传来…

“实在是不知从何说起,又怕说了,恩公不信,再吓坏了恩公…”秦千岁心中犹如翻江倒海,双手紧紧抓着有些褶皱的床单,顿了顿,自言自语道:“千岁这一生颠沛流离,生了死,死了生,最后生不如死。”

“活了一千多年,也不知如今的年号、不知哪朝哪代、不知当下城主姓甚名谁、不知风土民情、不知为何生还、不知去哪、不知做甚、更不知为何极力寻死的时候,又偏偏被恩公所救…”

白承欢本来快要躺下的身子突然僵了僵,愣愣的看着竹床上开口说话的男人,一边加速脑回路自动翻译着,一边心脏狂跳一脸懵逼着…

“我生于祭猖年,家在棠池城。家境虽贫寒,但父亲母亲尚在,待我如若珍宝。我喜好笔墨丹青,父亲特地请了隐山的师傅收我为徒,师傅不嫌我愚笨,教我读书认字。我一生最欢快的时刻,便是那光阴荏苒的五年…”

“五岁,我已然记事。那日滂泼大雨,作了首诗,想向父亲讨个夸赞,谁成想从师傅家匆匆而归之后,推开门便看到父亲直直坐在塌上,一把雕了睚眦的短刀插在他身上,流的血溅的满屋都是…”

“母亲不知从哪跑出来捂着我的嘴,哭着将我绑在绳上坠入了院中的枯井之中,嘱咐我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万万不可开口应答…”

“我在枯井下待了十一个晨昏白昼,大雨不止,很快要淹没我的头,可快要淹死饿死的时候,我被一个自称是叔父的男人给救了上来。”

“后来在无穷无尽的折磨中,我日日夜夜都恨自己,为何当时在枯井中忍了这么多日都不肯死去…”

“为何偏要固执的寻着仇家,还妄想着报仇雪恨,顶着一身的残缺就这么如同蝼蚁一般苟活着。”

“若是那时不踮着脚越过水面呼救,不被叔父听到。若是将自己的头深深埋进水里,是不是就可以追随父亲母亲的脚步,可与他们一同去奈何桥了…”

白承欢一动不动的坐着,怀里的床单早已经被汗淋的湿透。

他脑子跟过电流一样,秦千岁说一句,他脑子里浮现一幕…

他记得秦千岁之前说过,这个自称叔父的,当着人面一套,背着人面一套,折磨人也很有一套。

当时白承欢没在意,心里只是暗暗骂了几句,毕竟刚接触也没多久,单凭借一身难以言喻的伤就听信陌生人的话…

白承欢只是心善,不是心大。

可自从发现秦千岁这动不动就脸红害臊的性子,白承欢心里没来由的就将对他的防备足足卸掉一大半儿。

一个动不动就脸红的男人,就算是坏,还坏能坏到哪去?

白承欢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虽然没太多防备了,但人类最丰盛的就是数不清的好奇心。

听着秦千岁这古香古色的古人腔,还有这一头及腰的黑长发,任谁都会胡思乱想一番吧…

白承欢分析了数十种,在层层筛选中接受了自己觉得最有说服力的一种:他可能脑子受了创伤,有个什么妄想症之类的…

比如以前是唱戏的,就喜欢穿个大袍子咿咿呀呀的唱一些文言文堆砌而成的繁琐戏文,然后受了重伤,脑子也不行了,就妄想自己是戏中人。

白承欢甚至还给自己这个猜测默默的点了个赞…

但越往后,他越觉得秦千岁不像是脑子坏掉的样子。

头脑清晰,对答流利。

言行举止都进退有度…

除了说话的方式和正常人不同,其他…貌似没什么异样。

于是后来白承欢干脆自暴自弃,想着今天连李四海这个鬼附身都亲眼见了,那穿越什么的,应该也…也有点可能性吧?

于是他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异想天开、无中生有!

最后竟憨着脸想借古诗对答来判断秦千岁到底是从哪个朝代穿越过来的…

直到秦千岁全都答不上来,并扭过头去不再搭理他,白承欢才自讨没趣的想捶捶自己的猪脑子问问自己到底在胡咧咧什么,真的是尴尬到连脸都不想要了…

啥也别说了,就是妄想症,脑子坏了,穿越这个想法纯属脑子叫驴踢了!

由此可见,大半夜的不睡觉,智商会倒退。

白承欢赶紧想歪着身子乖乖躺好睡觉,谁成想,秦千岁竟开始慢吞吞的回应他了……

*

“我不害人。”秦千岁红着眼眶,神情消沉,看起来凄苦万分,“别怕我…”

这么煽情的一幕,白承欢本该应景的落一滴泪。可是他这会儿CPU都要烧干了,脑回路还是没能跟上来。

“不是…”

“那个…”

“我说…”

“额…”

“你是不是…”

秦千岁如临深渊,静静等待着他的裁决…

若是再次被丢弃,也是习以为常,何苦黯然神伤?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秦千岁不再看他,将头扭到一边,直视着窗外那轮明月,心中跌宕起伏…

命这东西,不得不信。

天生就是贱命一条,被好好对待了一回,不过两日,就忘了自己是什么货色了。

可笑至极啊!

“你…以前是不是…写小说的?”白承欢颤颤巍巍站起身,伸头顶着那张傻眉楞眼的脸鼓了鼓腮帮子,瞅了瞅秦千岁那张沉浸在月色下线条流畅的面颊,语气有些憨比道:“你这…你这给我弄懵逼了都…”

秦千岁紧闭双眼,睫毛颤的厉害,默默不语的攥紧手中的床单。

又在说些让他听不懂的话了…

也不知何意。

更不知如何作答。

“我还寻思着你从古代穿越来的,你这比我想的还牛掰,直接活了一千多岁…神话啊?”

“不是…我得好好捋捋…”

“棠池城…”

“祭猖年…”

“祭猖年是哪一年?”白承欢后知后觉,略感头皮发麻,又麻溜坐下去拿着手机搜了搜…

问题石沉大海,一无所获…

没有这个年号…

突然,啪嗒一声!停了电。

本来淅淅沥沥转着头的风扇突然戛然而止,本就睡了四个人又极其燥热的房间更显得热火朝天!

白承欢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扭头看了眼睡的又稳又安静的两人,再看看竹床上静静躺着的…

他突然感觉到不对劲!

她妈打呼噜每次都是成夜成夜的打,何三冠头一回跟他一个房间睡觉,一夜打几回呼噜他不清楚,但她妈怎可能和何三冠同时停止打呼噜?

而且这睡的也太过安静了些吧…

“你到底是妄想症,还是…”白承欢不信邪,可又被压迫的不得不信,他咬了咬牙,视死如归的重新顶着两条有些发软的腿站起身,快速去探了探何三冠和他妈关诗敏的鼻息,发现人没事之后,狠狠摇晃了几下,突觉怎么也摇不醒,像是昏了过去。他煞白着脸赶紧跑过来把关诗敏和何三冠挡在身后,皱着眉指着竹床上的男人,语气凛冽道:“证实你说的话!”

秦千岁静静听着白承欢逐渐暴躁的语气,心中犹如跌落冰底。

他不该在白承欢说要救他的时候,躺在小竹林里动弹那一下手指。

要是不顺应,白承欢便会当他死了,扭头就走。

如今也不会让他在无尽的猜测中慌乱不安…

身上的鬼气也不会被冤魂误食,就不会有今日这档子乱七八糟的事。

好像一切不好的开端,都是因为他的出现…

命这东西,不得不信。

秦千岁看着天上那轮明月,就着正盛的太阴之气,借了一阵微风,吹到白承欢大汗淋漓的脸上…

白承欢身子一顿,突然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股凉气环绕,将他裹在其中,那力道很柔,很温和,却从不曾真真正正的触碰到他,总是隔着一丝距离,一直团团绕着他,怎么挥,也不散去…

他的头发、衣服随着风轻轻摆动,环顾一周,每个人都静如止水,纹丝不动。

唯独他…

白承欢毛骨悚然的看着他,崩溃的用手胡乱拍打着身边的风,语气沙哑,又带了丝哭腔,“我妈活了四十多年才遇上的稀罕事,我才21就踏马都遇见了…”见打不走那些风,他索性颤着身子蹲在地上抱着头痛哭道:“我白承欢这辈子除了对欺负我和我妈的人使过坏心眼儿,其他伤天害理的事儿我是一个也没做过啊!!!凭什么…为什么…”

身边的风突然一挥两散,悄然无息的,好像从没来过一样。

秦千岁心中叹了一声气,不看他,也不做声。

“我信东郭先生与狼,可我还是做了东郭先生,你要是狼,咬我一个就行,放了我妈和三冠。”

“李四海被附身,也是你的手笔吗…”

“你把我妈和三冠怎么了…”

“我是个蠢人,看在我好心救了你的份上,你别害我妈,别害三冠…”

“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求你…”

秦千岁心中苦笑不得,忍着悲不自胜的痛,轻声朝他回了句:“只是睡昏了,无碍。你若怕的话,那劳烦,将我再扔回竹林里吧。”

“我还不能走动。”

“劳烦了…”

寻着原路,还回墓里去吧。

如今日头也杀不了他,反而还对他大有益处,想死也死不了,还不如躲回那个不见天日的恶浊之地,混混度日罢了…

白承欢在月色中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死死盯着秦千岁的一举一动…

对峙了将近半个时辰,秦千岁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你到底是什么…”白承欢眼珠子雾蒙蒙的,眼泪像断了线一样,边抽噎着边将地上死猪一样的何三冠抱起来和他妈扔在一起,一个头朝上,一个头朝下。

他执拗的站在床边张开双臂死死护着身后的俩人,心中忐忑万分道:“是鬼么?”

秦千岁安安静静的凝视着窗外那轮明月,待那耀眼的月光刺痛了他的眸子,以至于眼眶略显微红。他指尖微微颤了颤,待发觉身子里的鬼气愈加浓郁的时候,心中悲痛欲绝。他声音轻柔入耳,哑的有些厉害,缓缓道:“大抵…是吧。”

白承欢闻言心中一窒,片刻缓过神后,叹了一声气紧紧闭着眼睛颤抖着苦笑道:“真踏马邪了门儿了,一辈子不信邪不信鬼,到头来全给碰上了!”

“鬼不是都来去自如吗?你不能动弹,是不是骗我的!”

“为什么要在我救你的时候隐瞒身份?!”

“你这副满身是伤的样子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白承欢歇斯底里的质问着,又担惊受怕的尝试着收敛一下自己的语气。

他恐惧、愤怒、又莫名的觉得秦千岁不会伤害自己…

秉性,应该是最难装出来的。

“但凡千岁能走动,绝不会再臊着脸留在此地碍恩公的眼。”

白承欢蹙了蹙眉,听着那柔和又带着些委屈的声音,放下胳膊卸下了点防备,胡乱抹了几把泪,“你怎么保证…不害我们?”

秦千岁缓缓扭过头看向他,上挑的眼尾红的有些厉害,认真对他说道:“千岁这副身子是刚生长出来的,不见光还能走动自如,但初次见了日光,被阳气冲淡了晦暗,体内阴阳还未来得及适应,我若是想与它完全融合一起,必拖着这瘫软的身子吸收太阳太阴三月之余,否则,若擅自脱离肉身、或用鬼气贸然操控,这副身子一日便将化作白骨,腐烂成泥…”

白承欢抿了抿嘴,哭的有些红肿的眼眶略显酸涩,他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步,看着秦千岁那一如既往柔和的模样,心里的惧怕来的快,去的也快。

“恩公若是还怕,千岁此刻就将这副身子化作徐徐白骨,永世作一团触碰不到的鬼气,远远离开恩公!”说罢,秦千岁手臂青筋爆起,额头乍然出现几道红色的纹络,随后浑身上下白皙的皮肤顷刻间变成了青灰色,那副样貌就好像是一个垂死之人…

他视死如归般闭上双眼动弹了下胳膊,然后撑着床面缓缓起身…

“你躺下!!!!!!!”白承欢瞪大眼睛,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腿就已经跟着飞奔了过去,也不顾及手上套没套塑料袋了,伸开手以最快的速度摁住秦千岁的肩膀,将人死死压了下去…

秦千岁呼吸一窒!生忍着这副身子过度消耗之后的巨痛与无力,垂着眸子,唇色煞白的看了眼慌乱不堪的白承欢,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与不解…

“怎么还有鬼一心寻死的!!!我相信你不会害我了!!!你躺好!!!!”

白承欢扯着嗓子急的脸通红,夹杂着那本就哭红的眼睛,乍一看,还怪可爱的…

秦千岁意识到自己的轻薄,连忙将头偏过去,声音颤抖道:“恩公什么时候若是再怕,千岁一定焚了这副身子,自行离开。”

白承欢一愣,赶紧摇摇头冲他说道:“别别别!我只是还没缓过劲儿,活这么大,头一回碰到这事儿,我…”

“我怕鬼,因为我打不过,可是我…”

“我不怕你了…”

“其实相比较起来,你比李四海他媳妇儿温柔多了…”

“你好好躺着吧,只要你不害人,鬼不鬼的,我…”

“我不计较了。”

白承欢趴在他身上心跳的厉害,红着脸紧张的头发都快要立了起来,见秦千岁偏过头去,他以为这人生气了,毕竟他刚才差点害了人家…

“你…”白承欢忘了起身,伸着脖子硬去看秦千岁的表情,这会儿嘴上说着鬼鬼鬼的,也忘了自己压着的是一头活了一千多年的恶鬼了,尴尬的张了张嘴,顿了顿,问道:“你刚才起来了一点儿,会有啥事不?我摁的快,也没下地走,不至于化成骨头吧?”

秦千岁臊的脚趾头通红,他从没与人这般亲近过,往昔也从没人这么在乎过他的生死…

“无碍…”秦千岁轻声细语道:“千岁…身子脏,恩公…请起罢…”

白承欢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姿势太狂野,好像占了人家小姑娘什么便宜似的…

小姑娘?

白承欢心里顿了顿,一米八多的大男人,他能把人家比喻成小姑娘?

实在是…还真有点像…

白承欢性子大大咧咧,从不将这些小细节放在心上,他哦了一声站直身子,才发觉自己刚才与一头老鬼零距离贴在一起,顿时后脖颈一凉,倒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一小步…

“我自己慢慢…慢慢就缓过来了…”

秦千岁看着他那副极力说服自己的模样,心中隐隐涌过一丝暖流…

这是唯一个素未谋面,却情愿待他好的人…

*

来电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1:49分,白承欢坐在地面凉席上睡意全无,抱着手机一会儿抬头看看秦千岁,一会儿在度妈上搜一行字往上不停翻翻翻…

问:【鬼会情绪不受控制突然杀人吗?】

答:不会呦,世界上没有鬼的,都是大人吓唬小孩儿的~

白承欢非常不满意这条回答,又划拉了几下,这才看到一条略微有用点的帖子…

【鬼不会主动攻击人,除非它和你有深仇大恨,带着冤情和仇恨死去,灵魂得不到安葬,只能从身体里跑出来带着死前最后的不甘去报仇雪恨。你要是跟它完全不认识,它一般不会招惹你,除非你天生招鬼,那就不好说了。】

白承欢思前想后了一番,在百分百确定自己只活了21年,配不上和人家活了一千多年的谈什么交情之后,这才深呼一口气,将自己给劝住了…

至于什么天生招鬼,白承欢绝对不信!

都21岁了才遇见鬼,算什么天生?

纯属放屁。

抬头盯了盯秦千岁的动静,才发现人家一直安安静静的躺着,乖巧听话的叫人寻不出错来。

白承欢砸吧砸吧嘴,低着头又搜了搜:【鬼有心脏吗?】

答:有,道行浅的鬼,心脏就是一团蓝绿色的鬼火。道行深一些的,就是一团凝聚而成的黑气。

那秦千岁的心脏是什么样的?会跳动吗?

白承欢嘬着嘴不敢去问,只能带着深深的好奇又手贱的搜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到了半夜12:00整,天上的月亮明晃晃照人眼睛,亮堂的就像是开了1000瓦的灯泡一样,从窗外看去,清晰的一览无余。

白承欢揉了揉昏疼的太阳穴,顶着怎么也不敢合上的眼睛,就这么一边维护着秦千岁的自尊心,一边偷偷的防备着他…

“我妈和三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你的那些法术会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影响?”盯着床上安安静静沉睡的两人,白承欢心里着实有点羡慕了,但心里更多的还是担心…

秦千岁闭着眼睛,闻着白承欢方才遗留下来的胰子香,淡淡的,好像是涂林的味道。

他曾在四岁那年跟着师傅去一片老旧的深山中见识过,大约摸十四五片火红的花瓣裹着金色的花蕊,花尾纤长,花根夹杂着几丝淡淡的草绿,有些开的正盛、有些含苞待放挂满了枝头,风一吹,一晃,像极了他腰间父亲刚做好的铜铃铛…

“喂,你睡着了?”这话一问,白承欢又赶紧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鬼还需要睡觉吗?】

答:不需要,鬼没有人类的作息规律,可以睡也可以不睡,完全看心情。

白承欢暗戳戳的哦了一声。

“无碍,明日一早便可恢复。”秦千岁说话轻缓,总是慢吞吞的,又像是没什么脾气一样,总是带着一股子温柔的味道,听的人心里痒痒的!

“恩公不困么?”

白承欢顶着俩大黑眼圈子摇了摇头,“我还能撑…哦不是,我还不困…”

秦千岁心知肚明,但不去戳破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好心道了一句:“若睡不着的话,千岁可以帮…”

“啊别别别!”白承欢连忙朝他摆手打断了他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吓的赶紧捂着自己的口鼻,“我靠自己啊,我靠我自己!”

秦千岁看他那副既害怕又故作无事的样子,眉眼弯了几分,“恩公不允,千岁便不会冒犯。”

太听话了…

白承欢从小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你要是在他面前刚,他能刚到你不想说话。但你要是在他面前服软装弱,他绝不好意思再去欺负你一分一毫…

秦千岁正对他的胃口。

“别恩公恩公的叫了,叫的我都不好意思回应你。”白承欢尴尬的笑了笑,靠在关诗敏睡着的床帮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我叫白承欢,用你那种方式介绍的话,应该就是承天之佑,欢欢喜喜吧。”

“至于白这个字,因为我爸姓白。”

“爸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你们那个年代叫的爹啊,父亲啊,家父啊家尊之类的。”

“就叫我白承欢吧。”

秦千岁一顿,刹那间带着惊慌失措的神情去望着他,“千岁不敢直唤恩公名讳!”

白承欢坐直身子歪着头看他那一副又紧张又认真的模样,心里觉得刚才自己是怎么有脸哭哭啼啼求他不要害他妈和何三冠的…

凌乱,非常凌乱。

他这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算是叫秦千岁这头老鬼给拿捏的死死的…

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你也叫我欢儿吧,我妈和三冠都这么叫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白承欢赶紧站起来指着他小声说道:“今夜这事可千万千万不能让我妈和三冠知道啊!他俩可没我这心理素质,再吓晕过去,我一个人可伺候不了仨啊…”

秦千岁眨了眨眼,听话的嗯了一声。

“你为啥眼睛和手能动啊?”白承欢嘴闲不住,顶着有些昏昏欲睡的脑子又问了句。

秦千岁看着他脑袋一歪一歪的,强忍着想要释放些鬼气助他安眠的念头,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言不语的看着那人糊涂着脸往地上躺,伸脚将床单踢过来塞在头底下,趴着睡了一盏茶的时间,又发癔症一般抬起脑袋闭着眼睛朝秦千岁含糊不清的说道:“不许…害人啊!我…我顶不住了…我先睡…”

秦千岁轻叹了声气,眉眼温和的望着他,轻声嗯了一下,道:“睡罢。”

那浅浅的呼吸声从风中传来,轻轻拍打在秦千岁的每一寸肌肤上,夹杂着那股淡淡的胰子香,惹的他心中忐忑不安,慌乱的扭过头去不敢再看白承欢…

一生折磨,突然遇见个肯对他好的人,心中多少是有些依赖上了。

他轻而易举操控着漫身的鬼气,使他们不曾沾染白承欢半分,故而也不必担心这三人与自己同处一室会不会被鬼气给逼的害了大病。

见白承欢睡的安稳,秦千岁放下心来继续将黑气凝聚指尖,缓慢输送至体内,缓慢将其扩散,再从体内缓慢逼出,继而不停重复,周而复始…

身子的状况已然大有好转,再过三月,他可以将这副身子恢复到十八岁时的模样。

那肉体深入骨髓的毒气被秦千岁逼着拥到了肌肤表层,最后借着这一身的伤口凝聚成黑色的痂,越往后,痂会越来越厚,越来越多,甚至遍布全身…

那时,他一定像极了覆在茧中的蝶,破壳而出,得到一副焕然一新的身体。

三月之后的身子骨龄,只有十八。而他也不必再背着满身的伤,顶着满身的痂,出现在白承欢面前…

这副身子自己见了都尚且恶心,更何况…

咬了咬牙,秦千岁借着太阴之气全神贯注,虽每在体内操控一次鬼气,身子便会如同撕裂般叫人难以忍耐,但毕竟这千年的苦都已然轮番承受过了,如今再回头看,就算是将他剥皮剔骨,又有何惧之有…

午夜子时,太阴正盛,鬼气贯穿了整个白家村…

俯身望去,眼下这一片将近一百多亩的土地被乌云密布般的黑气死死的笼罩着,那明晃晃的月像是隐了身,从夹缝中可怜巴巴的照过来几丝光亮,映照在秦千岁被黑气环绕的身子上。

屋内两极分化,像是从中间加了一块看不见的屏障。秦千岁周身乌烟瘴气,黑压压的看不清任何东西。而白承欢这边则吹着风扇,一边享受着微风徐徐,一边嗅着淡淡的沉香,安逸的他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翻个身,睡的极其香甜…

白家村今夜万籁俱寂,平日里零零散散的犬吠、鸟啼、蝉鸣、呓语、啼哭,都不见了踪影,静的像是无人居住一般,死气沉沉…

漫天的鬼气一边汲取着太阴,一边散落在白家村每个角落,悄无声息的探索着曾吞食过它们的亡灵…

*

次日清晨,白承欢从美梦中醒来,伸手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闭着眼一边发着癔症一边回味着自己在梦中当上总经理的辉煌场景…

眼睛一睁,看着家里的老破房子,白承欢心里叹了声气。

到头来终究是南柯一梦…

梦里有多幸福,醒来便有多失落。他耷拉着脸扭头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俩人,后知后觉何三冠这小子昨夜被自己扔到了床上,这要是等他妈醒过来,那还不得惊的鸡飞狗跳?

白承欢赶紧胡乱拍拍脸清醒清醒,甩了甩胳膊,将死猪一般的红发男孩从床上拖下来,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往上颠了颠,将人牢牢抱着,慢慢放到了地面的凉席上,用床单给他搭了搭肚子。

做完这些,他脑子里开始慢慢浮现出昨夜发生的事,随而目光缓缓转到秦千岁身上,没成想那人也正全神贯注望着自己…

“呃…”一时间过于尴尬,白承欢虽然心里已经劝过自己不要计较什么鬼啊人啊的,但真等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时候,心里不免还是得再重新消化一番。

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白承欢张张嘴,合上。再张张嘴,再合上,一连重复了数次,最终顶着腮帮子心里叹了声气…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互望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直到关诗敏顶着蓬乱的长发迷瞪着眼下了床,这才算是将白承欢从尴尬中拉了回来…

“妈你看着点路!踩到三冠了!”白承欢伸手想去扒拉晕晕乎乎的关诗敏,还没等手伸出去,就听见底下何三冠痛苦的嗷呜了一嗓子…

关诗敏一激灵,连忙晃了几下脑袋睁开眼睛去看脚底下的小腿儿,一边不好意思的朝何三冠笑了笑,一边从他身上跨过去,“姨不是故意的哈,你自己揉揉,我憋不住了…”说罢,打开门撒丫子溜的没影儿…

何三冠抱着腿嗷嗷叫,越是嗷嗷,越是把白承欢给弄的坐立难安。

“对不起啊三冠,我给你捏捏吧!”白承欢手还没伸出去,余光就瞥到了秦千岁那张极力隐忍的脸,心中一愣,还没来得及多想,人家就已经将头偏过去,那副样子就像是正室看到丈夫当着自己的面冲绿茶小三嘘寒问暖,还要咬着牙流着泪强撑着劝自己大度…

白承欢嘴角一抽,总觉得自己心里有病…

“欢儿!”

何三冠这一嗓子彻底把他从疑惑中给拉了回来。

“疼啊欢儿…”何三冠顶着睡眼惺忪的造型,伸手将红发往后撩了一下,朝白承欢使使眼色,可怜巴巴道:“不是说给捏捏嘛?”

白承欢愣着脸看了看他,瞅着他往后撩了红发之后露出的光洁额头,再趁着那男人味十足的大脸盘子,顿了顿,有些诧异道:“你这样把头发弄起来,看着顺眼多了。”

何三冠听完,木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然后站起身子也不喊疼了,左扭扭右看看,最终在床头柜上找到一小截扯断的毛线,打了个结,给自己绑了个低马尾…

白承欢嘴角一抽,见他没事,摇摇头去收拾地上的凉席了。

待收拾到秦千岁床边的这张凉席,白承欢起身间看见这人指骨紧紧捏着床单,再使点劲儿,这床单估计就稀巴烂了…

他闭着眼咬着唇,唇微微颤了颤,睫毛抖动的厉害,像是在极力隐忍什么。

“身上疼?”白承欢低下身小声问了他一句,“要不再擦点药?”说完这句话,猛的想到秦千岁的身份,他心里有些忐忑,随后又问了句:“我们这些药,对你有用吗?”

秦千岁淡淡嗯了一声,这短短一个字看似没什么,但白承欢总觉得里面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复杂感。

上午收拾收拾,白承欢去准备起了早饭。

去鸡棚捡了几个还热乎的鸡蛋,数了数,7个。他端着装鸡蛋的搪瓷盆进了灶房,洗干净,放到地锅最下层,添了些水,盖上避子,甩进去几个馒头,盖上锅盖,嘱咐何三冠加大火力。

关诗敏蹲在压水井旁洗漱着,回头看了眼白承欢,“李四海家有啥消息没有?咋没动静了?”

白承欢摇摇头,“我不知道。”说完径直去了里屋,接了杯水走到秦千岁身边,低声问道:“漱口不?”

秦千岁闻言缓缓睁开眼看着他手中刻着花纹的琉璃杯,顿了顿,轻声说道:“劳烦恩公了。”

“你看,昨夜不说好了吗?说好了不叫恩公的,”白承欢皱了皱眉,将破玻璃杯子收了回来,认认真真的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叫白承欢,你叫我承欢或者欢儿都行。我妈他们都叫我欢儿,承欢倒是没怎么被人叫过,其他称呼最多的像什么小白啊,小欢啊,你自己看着挑吧,喜欢怎么叫都行,我都无所谓。”

秦千岁看着他那张闲不住的嘴,一直阴郁的脸色稍有些缓和,思量了片刻,轻轻道了声:“承欢…”

这两个字钻进白承欢耳朵里的时候,说实话…他身上莫名其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秦千岁的声音沙哑,说话很慢,很柔,总是轻声细语,虽然一听就是男人的声音,但就是说不出的撩人,说不出的好听。

谁不喜欢脾气好又温柔的?谁不喜欢总听着吴侬软语?谁不喜欢乖巧的?谁不喜欢听话的?

反正他白承欢喜欢。

所以,秦千岁此时此刻就算再满身疮痍,一旦沾了这几条优点的光,白承欢便可连他不是人这条最要命的都能给忽略过去。

什么鬼鬼神神人不人的,听话就行,不害人就行,反正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一想到这,白承欢看秦千岁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可有人在发呆,有人在瞎猜。

见白承欢一直木着脸盯着他的身子,秦千岁本就敏感脆弱的内心就像是上了一根弦,紧绷着,拉扯着,忐忑着…

他小心翼翼打量着白承欢的神情,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招人嫌弃。见白承欢许久不应答,秦千岁心中不安到了极点,他紧张的望着白承欢的嘴唇,用乞求的眼神不停的试探着,“千岁这般称呼,恩公听着可是心中不欢喜?那千岁不…”

“没有,只是很少被人这么叫过,”白承欢缓过神来朝他笑了笑,“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你要喜欢,那就这么叫吧。”白承欢将手里的水杯放到一旁,去拿了个垃圾桶过来,又从柜子里扒拉了一个还没开封的吸管,插进杯子里,递到他的嘴边,“漱漱口吧,虽然你牙还怪白的,但也顶不住三个月不刷牙啊。”说着,将吸管塞进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嘴巴里,显摆似的冲他挑了挑眉,“用过这东西没?吸就可以了,这东西叫吸管。吸进去,漱漱口,垃圾桶我套了新的袋子,不脏,漱完口直接吐里面就行,我接着。”

秦千岁受宠若惊的看着他,乖乖照着他的话小心吸了一口,然后鼓着腮帮子很优雅的漱了漱口,待那张弧度轻柔的唇动了四五下后,秦千岁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白承欢…

白承欢会意,将手中的垃圾桶递到他嘴边,看着他红着脸将漱口水缓缓吐出,在床边拽了卫生纸给他擦了擦嘴角。

秦千岁低眉顺眼的任由着他的动作,讨好似的冲他弯了弯唇角,柔声道:“多谢恩…承欢了。”

白承欢咧着嘴嘿嘿笑了两声,又将吸管塞进他嘴里重复了两遍,这才将垃圾桶放在他床底下,又替他擦了擦唇角,“只要你不害人,做一只好鬼,这三个月我都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不怕脏不怕累,也不怕你是人是鬼,唯一怕的就是,你养好了身子,再去害人。”

秦千岁闻言鼻头有些酸涩,眼眶略显微红,认真且坚定的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千岁绝不害人,若有半句虚言,定天诛地灭,不得好…”

“哎哎哎!!!可不能乱说!”白承欢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自打昨夜没啥防备直接用手摁住他肩膀之后,白承欢彻底放飞自我。

心想着鬼能有什么传染病?顶多就是改改他的磁场,毁毁他的身子,吸吸他的阳气啊…

白承欢身子一顿!

毁身子…吸阳气???

“人和鬼待时间长了,会不会折寿?!!!”白承欢瞪大眼睛问他。

被一双带着淡淡胰子香的手覆盖在自己从未与人接触过的唇上,秦千岁指尖微微颤了颤,紧紧捏着床单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白承欢没等到回答,直到感觉着手心动了动,略有些湿润,这才发觉自己早已经把人家的嘴给堵上,快速松开手,白承欢紧张的又重复了一遍,“会被吸阳气,会对身体有什么危害吗?”

秦千岁红着脸摇摇头,认真回答道:“小鬼近身,会煞凡人阳寿。千岁已然有肉身藏纳鬼气,修为自认鹤立鸡群,昨夜释放了些去寻附近误食了鬼气的小鬼,已然交代过遇到凡人便远远绕道而行,只要不刻意招惹,那便无碍。就算是不小心冲撞了,千岁也自有法子救治。”

“千岁这身鬼气,很听话的…”

白承欢听着他说的话、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唇、感受着手心里残留的温热,莫名的放下了心…

“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我妈和三冠都不能说,听到了吗?”白承欢小声的嘱咐他,“我妈胆子小,会活活吓死的!”

秦千岁眨了眨眼,听话的嗯了一声。

白承欢这才松了一口气朝他笑了笑…

*

吃罢早饭,一直安安静静的村子突然间热闹了起来。

不知道从哪开来的小轿车闪烁着红蓝两色电子灯,一边呜哇哇呜哇呜呜哇的叫着,一边从上边下来几个穿制服的男人。

那群人走到白承欢家门口,伸手敲了敲白承欢家院子的大门。

“你好,是关诗敏关女士家吗?我们是县G安局的,现在有一场故意S人案需要请您协助调查,请开门接受调查!”

关诗敏蹲在院子里正洗着衣裳,听见这一嗓子,顿时吓的直不起腰,抖着手弓着身子坐在凳子上…

“欢儿!欢儿!!!J察来抓我了…不是说李四海的死跟我没关系吗?欢儿!!!”

正收拾堂屋的白承欢快速冲到院子里第一时间打开了门,看见门口四个夹着公文包穿制服的,规规矩矩的把人请了进来。

“你好,现在是什么情况?”白承欢忍着内心的惶恐,强装镇定问道:“这个事情和我妈有什么关系吗?昨天全村的人都看到了,是李四海他…”

“该走访的我们都已经走访过,”其中一个穿制服的摆了摆手,“我们接到村民李四海和村民李三元电话报J,说有人要害他们。李四海如今断手断脚不能走动,面部毁容,眼也瞎了,他的侄子李三元昨夜出现在县医院,缴纳手术费和住院费后,晕倒在医院厕所门口,脸上有十七道深浅不一的抓伤,胳膊和腿都各断一只,断的方向都和李四海截然相反。据村民反映,昨天事情发生的时候,关诗敏关女士一直被指认为过错方,所以我们想找关诗敏女士谈谈具体经过。”

关诗敏不知所措的扯着白承欢的胳膊,脸上的害怕写的十分明显,她欲哭无泪道:“打牌的时候我连着杠了他三回,他气不过,就骂我是寡妇,说我克夫,我忍不住回骂了几句,说他克他老婆,孩子还这么小他就把他老婆克死,克死了还有心情坐在这跟我们打牌,然后他瞪大眼睛想再骂我的时候,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一头栽地上了…”

白承欢被要求进了里屋关上门,不得参与旁听,关诗敏被单独留到了院子里做笔录,何三冠则提着裤子从厕所刚出来,看见这一副场景,吓的顿时冲进里屋去找白承欢…

谁知道脚还没迈进堂屋,就被喊住了。

“这位同志,麻烦你单独待一会儿,我们要独个交谈。”

何三冠收回步子,悻悻的溜进了灶房…

白承欢坐在秦千岁身边,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那几个人身上。

“李四海报的J,昨天他还人不人鬼不鬼的,今天怎么恢复正常,知道报J了?”

“门外这群人,就好比你们那年代的衙役,过来审人的。”

“这些鬼事,你应该知道怎么回事吧?”白承欢无奈的看着他,“我妈现在被当成目标了,我刚才想解释,可却发现他们根本不愿意信这种事…”

秦千岁听懂了话,缓缓回道:“应当是昨日的女鬼从原先男子体内下了身,又附着到另一位男子体内,这两人想必与她,都有着解不开的仇恨。”

白承欢想了想,嗯了一声,愁眉苦脸道:“眼下有什么办法能彻底撇清我妈跟这件事的关系吗?”

秦千岁思虑片刻,心中已然有了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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