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情打造的小说《最后一只瓢虫》,是百里闻正连载的小说,主角:莫如风季然,小说最后一只瓢虫的主要内容是:原来他在爱人的眼中只是个玩物,但为什么现在他才知道呢?
《最后一只瓢虫季然》精选:
季然走到门口被金祁堵个正着,秘书说中午他就来了,没想到还在等着,耐心倒是比高中长了十倍有余,他不耐地闪身而过,却被金祁拉住了胳膊。
“我没时间...”
“季总!”金祁打断他,说出的话都因为情绪太过波动而带着颤音,“看在以前的面子上听我几句话,您要是不喜欢大庭广众谈这件事情我们可以上您的办公室,或者去门外的咖啡店也行。”
季然挣开,“我没空。”
金祁固执地又堵在他面前,季然忍无可忍,捏起拳头想动手又生生放下了,“你是有病吗?”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叫季然摸不着头脑,他怎么想也觉得这句对不起好像再怎么也轮不到金祁来说。
“我为早上的话道歉,对不起。”
季然嗤笑一声,“你金大少爷何错之有啊?”
金祁舔了下嘴唇,“我不是你,即使最难的时候受过的伤也不及你家破人亡之苦,你的痛小风确实脱不开干系,我不会为他开脱,劝你放下一切劝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心胸宽广一些,同时我也不是小风,所以也不会在你面前说什么无心之失不问对错,劝自己冷漠一些薄情一些。”
“但季然,就仅仅站在我的角度,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那件事....那件事客观来讲,莫如风不是主罪者,他有错,但罪不至死,不至于拿命去尝你丧亲之痛换你一时畅快,季然,但现在为止,你也算报复了,四次....”
金祁说这话时连下颌线都在颤动,“....四次把他送给别人,把他当你向上走的垫脚石,他也算帮着你走到了现在,我爱他疼他在意他,所以算我无耻算我无德,到现在已经五年了,我觉得他所做的一切,也能抵消一部分你的恨了吧。”
季然手臂上青筋跳动,咬肌绷地发颤,他转头厉声道:“如果你是来解说的,那就滚远一点!我没兴趣重温一遍自己的故事。”
金祁红着眼挡在他身前,“不,我是来交换的。”
“什么?”季然眉峰上挑。
“我来换,小风的工作不就是替你去各处换取利益吗?不就是帮你把你的公司做稳做大,然后恢复到原来的季氏集团吗?我帮你,我爸妈移民前留在中国的那家公司,我把它给你,够小风向几十个人讨的那点蝇头小利了,你把小风给我。”
季然的眼里突如其来的狠厉吓人,那个“还”字简直戳痛了他的神经,他盯着金祁像猎豹看着羚羊,冷笑道:“我把莫如风还给你?”
“不够我还可以給,美国的公司你要是想....”
“把莫如风还给你,那谁来给我暖床?”
他看着紧握双拳却隐忍不发的金祁嗤笑,“你不会以为,莫如风只是我交给别人用的吧?”他舔着虎牙道:“我自己的东西,当然是我自己先用,用的不想用了就送出去转一圈,但离腻还远着哪,你要是想要,就先好好排队。”
“季然!”
金祁这不解恨的一拳终于落了下去,却没能纾解一分痛苦,这一拳打下去就立刻迎来了保安,季然碰了碰自己的侧脸,看着已经被保安控制住的金祁,不屑地瞧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
他听到金祁不顾形象地大骂,声音哽咽,他说季然你他妈是真的心硬。
季然无所谓地出门去,他的心碎都碎了,还管软硬如何。
车速在飙升,他其实都不知道自己急着回家干什么,明明把莫如风送去张威床上的是他,明明拒绝了莫如风求助的是他,明明想要看莫如风痛苦看莫如风生不如死的也是他,可看到视频后却愤怒地想要发疯的,还是他。
他并不知道张威会有那样特殊的癖好。
他看见莫如风被折辱得一身血迹也不哭不叫,把嘴唇都咬烂了也不肯求饶,却在听完他的电话后像个疯子一样流着泪大笑。
季然想着这些年,这些年的莫如风都是怎么面对自己的,从来不喊委屈不喊难受,从来不求他放过自己,也从不在他面前哭闹,一直默默受着,什么都自己一个人受着,不堪喜乐。
他松了油门,想回家又不想回家。
他在街边的一棵大树下停了三个小时,直到眼睛酸疼才回去,三个小时做了一本影影绰绰的回忆录,直到那些岁月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
回家的时候家里黑着,开门的时候他就在想,如果莫如风跑了怎么办,钥匙拧转的一瞬大脑不可抑制地告诉他,跑了就好了。
就此分别,全当你畏罪潜逃,我不追究,这样就好了,我对谁都有交代。
可他打开门,却看见莫如风还在早上那个地方坐着,抓着扶手梯上的花栏,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像死了一样。
季然的腿差点一软就跪在那里,他强挣着一口气,身形不稳地走上楼梯,屏着呼吸把手放到莫如风鼻下,手指上微微的触动叫他一颗心摔回胸腔,莫如风才像感知到了人一样缓缓抬起头,看着他像看着某个钟爱却陌生的人。
他打开他干裂的嘴唇,未闻其音,先剁下一滴泪来,滚烫灼人,他忽然一把抱住季然,嗓音嘶哑之致,哭着说,爸爸,我又把他的妹妹害死了。
季然潜意识里想要拍他后背的手滞在那里,他忽然就不知道那些纷扰不去的回忆在这些年,到底禁锢着谁。
莫如风的眼泪滑进季然的胸膛,他用轻的快要消失的声音问他,“爸爸,你能不能,也把我带走?”
莫如风的头垂在他的肩头,虚弱地呼吸着,季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大概是莫如风太像一只朝生的蜉蝣,可现在已经到了晚上。
他把莫如风抱上了卧室,叫来医生给他做了治疗,给医生扔下一张卡就走了,医生看眼色行事,人家自己都不上心,他急个什么劲,给莫如风输了瓶看起来像是治疗过的点滴就回家睡觉了。
楼下的门一响,季然在那间屋子里给爸妈的灵位磕了个头,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他闭上眼小声道:“爸妈,言言,到此为止吧,到此为止吧,我放过他,也放过我。”
季然回到卧室的时候莫如风没醒,额上出了好多的汗,大夏的天医生居然把被子掖那么高,他骂了句庸医,走过去把被子扯下来点,动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了莫如风的手臂,发现上面出满了红色的疹子。
他心里想起那个视频,忽然心忧,贴近了想仔细看看的时候莫如风的睫毛忽然动了动,大有醒来的迹象,于是他收回目光又退避三舍,坐到离床很远的沙发上去。
莫如风悠悠睁开眼,一看到天花板就一股脑爬起来,手上的针戳到了皮肉疼得他闷哼了一声,他居然是一把拔了针就掀开被子往外跑。
“站住。”
季然不知心里什么感觉,在气又在疼,莫如风赤着脚站在那里,慢慢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季然,像是觉得季然怎么都不该出现在这里一样。
他的目光看的季然一疼,于是把视线转走,“去哪儿?”
莫如风愣怔回来,又急着往他那里走了两步,走过去却又退开,退到比本来还要远的地方,季然看着那两只瘦小苍白的脚,不知道它原来进进退退也会撩动一个人的情绪。
莫如风观察着季然的表情,想着季灵应该是无大碍的吧,否则季然应该把自己掐死了,就像他问的那句话,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他其实很想给季然一个答案,叫季然安心,说他很快就能死了,可他怕季然不会放他走了,为了看他死,看他死在这个宅子里,死在他家人的面前,就不会让他走。
但他想走的,他不想死在这里。
他想死在风里。
被吹散了,连轮回都入不了,那样是最好的,他活累了,害怕当人,几辈子都活够了。
“季灵她....她没事吧?”
季然在想莫如风到底想做什么,明明没做过那件事,明明反过来被陷害,明明受了委屈,醒来第一句话不是为自己讨个清白,却是问陷害自己的那个人有没有事。
他不记得以前的莫如风有多善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健忘了。
莫如风是肯为一只猫哭很久的人。
“没事。”
莫如风松了一口气,连带着蜷缩的脚趾都舒缓了些。
季然看着他贝壳一般的脚趾,问他:“季灵是怎么掉下去的?”
莫如风的脚趾又蜷缩起来了,他不说话,就静静站着,季然等得没耐心了,刚要起身走,就听他细若蚊蝇地问:“如果我说,这次不是我害的她,你可以信吗?”
季然那颗心就忽地疼了一下。
“她没事。”
也就是说,不管季然信不信,季然都不会追究。
很好的事情,莫如风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难受。
“那就好。”
气氛又陷入安静,季然发现他没办法这样和莫如风待在一间屋子里,不说话的莫如风,沉默的莫如风,都是压在他心上的一颗石头。
“已经四个了。”
莫如风肩膀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季然不再看他,看着地上自己鞋子的倒影,继续:“再陪一个,你就自由了。”
再陪一个....
当初季然把他第一次送人的时候莫如风也是拒绝过的,掉过眼泪,问过他一句为什么。季然说季言受了什么苦,你也该受什么苦,季言受了几个人的侮辱,你也要受几个人的侮辱,于是莫如风再也没问过,再也没哭过。
他知道第五个迟早要来,只是不知道会来这么快,它来了,他和季然的离别也就来了,因为季然说过,等还清了,你就滚远点,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好,...陪谁?”
季然有一瞬间会觉得自己疯了,他居然想让莫如风求他,哭着求他,你别把我送人,永远待在你身边,你怎么对我都好,就是别把我送出去。
可莫如风答应了,像第一次,像每一次,他每一次的疯癫和犹豫都扑了空,莫如风很快就答应他了,不求他,不恨他。
“金祁。”
莫如风陡然抬头,不可置信地问:“你说..谁?”
“怎么,很开心?”
莫如风的情绪对比叫他烦心,明明刚刚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在一听到金祁的名字的时候就突然变了。
“季总,可以...可以换个人吗?”
季然不知道自己听到这句话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因为他摸不准莫如风的情绪,不知道莫如风不接受金祁是确实年少对他的恨意还没褪去,还是因为,他不想去玷污金祁。
因为莫如风从不肯脏着衣服去看他的妈妈。
他在乎金祁。
季然想了一遍,得出这个结论,莫如风在乎金祁,若仅是厌恶于他,莫如风不会提出这个要求,因为他其实厌恶于每一个惦记他的人,可他并没有拒绝跟那些人上床。
让人恼火。
“换一个?你得罪了张总,他咬的我公司大出血,资金周转困难,陷在一滩泥里,金祁现在看你可怜,愿意把公司低价转给我过渡。当然,也可能是我把他想太好了,他是家里有钱不在乎那点小利润,只想跟你睡一觉而已,毕竟你这张脸生的好,多少人都馋。”
莫如风一言不发听着,像个不会说话的洋娃娃,脚趾手指,连发丝也不动了,季然都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在听着,他觉得话说到这里也够了,于是他很可笑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把后边过分的那些话咽了回去。
“总之,你要是能再找出来一个家底丰厚出手大方,还能对你感兴趣的人,我给你换。”
莫如风低下头,他找不出来,就是他爸爸活着的时候他也找不出来,更别提现在,他就是个破鞋,除了金祁,谁还愿意给他花那么多钱。
良久,他才喉结滚动,低低地说,“好。”
季然的手指把沙发扶手按出了一个浅淡的印子,后背紧绷的肌肉突然放松,他无意识地笑了。
“明早就去吧,今晚收拾你的东西,去了就....别再回来了。”
他压实了地板起来,绕过莫如风往外边走,绕地很远,再也不想沾上他一点气息一样。
“季然!”
季然按在门把手上的指甲碰到了冰冷的铜铁,触地他指尖一抖。
“能不能...能不能明晚上去?”
季然没问他为什么,他的眼泪蜿蜒而下,忍着哭腔自己解释,“明天...明天跟我吃一次晚餐吧,算散伙饭,我们已经八年...八年没坐在一个桌子上了。”
季然在那里停了很久,听见了什么东西落在地板上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滴进了他的胸腔里,砸在他的心脏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