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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余雪

作者:从丛匆 发表时间:2023-12-30

《望余雪》by从丛匆,原创小说望余雪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连宋褚九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可能是时间到了一向听话的他突然之间就开始叛逆起来,这让大家都感觉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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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余雪小说
望余雪
从丛匆
已完结 | 来源: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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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余雪》精选

人走了半天,连宋把桌上剩的最后一盘肉下完,褚琮拍着身上的雪恰时进来,左右瞧了瞧,问道,“人呢?”

“回了。”

“回了?”褚琮拉长声调。

“你给他安排的住处。”连宋平静看过去一眼,“不然还回哪儿?”

“看着吃好没?他今天也跪了好几个时辰。”

连宋筷子一顿,马上又夹起一片,“好了。”

褚九胃毛病多,小时候落下的症,晚上不吃点垫胃的,酸水就一直往上冒,压不下去。

到烟云轩,从成伯领的人里挑了几个,褚九散了发,大字形瘫在床上压着胃里的酸劲。

可怜一顿暖锅子,什么也没捞着,这会又不想麻烦别人弄吃食,褚九都懒得沐浴更衣,翻了个身,脸埋在被子里,不想动弹。

不多时一个圆脸的丫头掀帘进来,声音和圆脸一点不符,比男子都要低沉一些,身量也高得多,“九公子,北家二爷来了,在门口候着说来拜访您。”

“北家二爷?”

“是。”

难不成是九王爷的相识?大臣里还没听说有哪个信北的。

“说我歇下了。”褚九委实不想寒暄,他胃里蹦哒的欢,人也烦躁。

“哎,费一,等等。”褚九又把人叫住,拿簪子随意挽了头发,“叫进来吧。”

“是。”

褚九整理衣服的功夫,北玉衡拍了雪进来了,在门口又跺了两下脚,靴子上的雪都抖落下来,他拿着几包东西,进来先搁在桌子上,给褚九行礼,“见过太子。”

褚九理衣服的动作一停,笑道,“你和家弟是朋友吗?”

一个比一个会戳心。

北玉衡“啊”一声,一脸懵懂样。怎么的,一会功夫,兄友弟恭啊,家弟都来了。

“是,打小一块玩。”点头还是得点头。

褚九虚扶了一把北玉衡,“别叫太子了,早不是了,我单名一个九,未取字,随你称呼。”

北玉衡应下,呲了个笑脸,虎牙就露出来,他把带来的油纸包给褚九推近些,“既是宋儿兄长,那我也叫你兄长。这是城南王二家的芝麻烧饼和他们家的秘制酱菜,这是苓芙斋的点心拼盘。”

“你运货来了?”褚九失笑。

“不不不,我见着连宋,和他闲扯。他说他惹了兄长你,害得你没吃饭。我一听那不成啊,那小子混惯了,你刚进府怎么能这样对你,他又脸皮薄,拉不下脸过来,我就自作主买了这些拿给兄长,虽说都是些平常吃食,不过这几家我常吃,口味保证好,兄长别嫌弃。”

褚九思衬一番北玉衡的话,觉得好笑,这段话里每一个关于连宋的情节拿出来,都很是诡异。

连宋该是夹枪带棒冷言冷语才对。

褚九没有戳穿。饼子还是热乎的,想着北玉衡的这份心,褚九也心里多了份慰藉,不管出于什么,“多谢。”

北玉衡嘿嘿一笑,天生的一双笑眼,看着人都温和的多,“兄长客气。”

褚九取出一块点心吃着,给北玉衡也拿了一块,让他坐着。

“府上就在附近吗?”褚九问。

点心皮太酥了,一吃一掉,北玉衡一个手接在下面,单手拿着继续吃,闻言点点头,“昂,城南那块住着,不过谈不上什么宅子,就一青瓦房。不过院里的一棵柿子树长得高,伸到墙外来,街上的都管我们叫种柿子那家呢。”

城南…

城南多穷苦人家住着,乞丐也多,三年前的那场暴乱就发生在那边。

褚九附和一声,“柿子树冬日衬景,落雪最佳。”

“可惜已经熟太过了,过了当吃的时节,落了地的还不少,难扫的很。明年十月兄长过来,能吃到正好的。”

北玉衡把最后一口点心渣子闷了,对褚九告辞,“吃了早些歇着吧,我不扰了,改天再找兄长玩。”

天色黑的快,褚九往窗外看一眼,估摸着要到宵禁时候了,他把点心放下,“也是,快到宵禁时候了,我再留你去晚了街上不便走动,那我送你。”

北玉衡裹紧毛领子,声音含糊不清,“不用不用,兄长,我给我爹已经告了信了,今日就住宋儿跟前呢,明儿一早我回去。”

褚九听他一口一个连宋的名字难为了那个捉摸不透的病鬼还有这么个总角之交,思及此,想到朝恩,又是一阵心烦。

“兄长?”北玉衡在褚九眼前挥挥手。

褚九回过神,“也好。”

北玉衡把下巴缩进领子,十足怕冷的模样,“成,那我走了,兄长早歇。”

雪落得更大了些,北玉衡不走廊道,偏从院里踏过去,靴子踩在雪上压出瓷实的声响,褚九目送他离开,才将帘子放下。

点心的味道挺好,褚九吃了好几块,余下的叫来领的那几个仆从,让他们分了。

费一将点心渣子收拾了,给褚九放好了热水,“九公子,水备好了,天冷,您早些沐浴。”

费一交待完,见礼准备离开,又像突然想起什么,脸上有点不易察觉的为难,“九公子,要是需要伺候,可以叫我和禾歆。”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褚九取下簪子,装作没看到费一脸上的为难表情。

总觉得费一有些面熟,但是自己又笃定确实没见过这号人,何况是在宫中。

“奴婢告退。”费一轻轻带上门。

门外头的冬青树跟前站着个一身黑衣的清秀少年,他的腰细看是有点弯的,并没有少年人的那种挺直。见费一出来,取了灯笼过来,语气温柔“阿姐,仔细路滑。”

“怎么就你,林霁呢?”

“霁哥被成伯叫走了,没问什么事由。”

费一接过灯笼,她比眼前的少年人还要高半个头,“去偏房烤会火吧,这边不用伺候了。”

少年跟在费一右边,挨得很近,后又拉开,费一总是能闻到他身上的檀香味。

费一闻着舒心,脸色温柔,偏过头去问,“过几日就是你生辰,想要什么?”

少年笑笑,却没有正面回答,“阿姐,前几日我听王妃院里的祁二说,王妃有意把新晴姐姐说给霁哥。”

“有这事?”

少年点头,“王妃病着,估计这几日也没提。”

“你也想娶美人啊?小尧。这生辰礼有点大,阿姐做不了主,你求求王爷王妃还差不多。”费一笑了笑。

陈尧也笑,微弯着的腰挺直了些,“编排我吗阿姐,你知道我娶不了妻。不过想起这档事,觉得有趣,想着与你一说。”

费一看了陈尧一眼,“小尧,我们能活着,就已经是最好了。”

陈尧的笑意淡下去,他知道,费一的言外之意不是说的他,是说自己。

费一这生,也不会再成亲了。

热水浴很是解乏,褚九泡着都有了困意,仰在浴桶边闭目养神。

下人的走动声渐渐小了,冬季的夜总是黑又漫长,雪落无声。

褚九觉得水凉了,刚要起身,却觉察到一顾冷意,不是劲风渗骨,而是血腥味十足的冷意。

褚九慢慢睁开眼,没有妄动。

冷意更重,褚九觉得血腥味令人作呕,他没有把握有胜算。

“阁下,偷摸藏着没什么意思,如要求我杀我,总归现个身让我知道个明白。”

好歹要做个明白鬼。

许久没人应声,水已经彻底凉了,褚九的头发粘湿,腻得他难受。

褚九打算破罐子破摔时,一柄长刀搁在浴桶边,并未如褚九所料放在颈侧,来人气息不稳,想是重伤在身。

“九殿下,三日未见了。”

褚九心下震惊,猛地转身,“怀恩?!”

褚九胡乱披了一件衣服,赤脚踩在地上,去扶怀恩。

怀恩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刀的划痕,皮肉翻出来,一张脸根本没发看了。

褚九看见他的样子,心里一团乱麻。触到他的袖子,一片湿黏,血汗混在一块,分不清了。

褚九搭着怀恩肩膀,把他放到床边,“忍会,我让人叫大夫。”

怀恩拉住他的袖子,说话间觉得喉咙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殿下,不可,伤不致命,看着吓人而已。”

想到褚琮今日的对话,想必他见不得太监,贸然出去叫大夫必然惊动府里,到时候怎么收场还不好说。

褚九叹口气,皱起眉头,“血味都要把你腌了,这叫不重?”

看着怀恩面目全非的脸,褚九更是一口气堵在心里,他深吸一口气,问道,“谁干的?”

说句话就会牵动脸上的伤口,怀恩忍着疼,紧抓住褚九的手腕,“殿下,广竟时和林松筠没有抵住北狄犯镜,七万大军悉数阵亡,肃州城三万人被杀,余下的三千二百二十八人被俘。”

褚九仿若心口扎进一把冰刀,“没抵住…”

怀恩垂下头,“广竟时死了,林松筠不知所踪。肃州知府受降,开的城门,伽于出尔反尔,进城便屠。”

“被俘的百姓都被带回了北狄,肃州城成了空城。”怀恩想到自己看到那份密报时,想不到原来文字也如此锥心。

“朝廷死的吗?先不说援军,广竟时和林松筠之后,武将没一个站出来吗?”

怀恩自嘲一笑,映着伤口,笑比哭难看,“殿下,除了这两位,大梁朝哪里还有武将?”

武将早被杀完了。

褚九无力,“圣上怎么说。”

“和谈。”

褚九了然,多少年了,这位还真是“坚守本心”。

怀恩出现在这里,和谈的条件褚九也有所预感。

臭棋篓子又要被执棋了。

“我知道了,我去给你找伤药。”

怀恩坐起身,“殿下。”

褚九回头,“怀恩,你抱着必死的心来寻我,可惜我也待不久了。”

“我会随同主子。”怀恩突然跪下,“怀恩不会忘记承诺。”

褚九搭上一件鹤氅,头发还未干,脸色都有点发青,“怀恩,秋九月我送过你一把弯刀,这把刀我希望你用来剜碎伽于的头颅。”

怀恩伏在地上,一字一顿,“愿随我主。”

褚九不想惊动太多人,起码这个当口还不合适,王府人多眼杂,怀恩从宫中逃出,看伤难免引来注意,只能先找些缓和伤势的药。

褚九将院里的雪踏出一道道印子,斟酌间脑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他扯了下领子,快步往长乐阁去了。

“宋儿,真让我打地铺啊,这么冷的天挤一挤得了。”北玉衡抱着一卷铺盖,散着头发站在桌案前,连宋拿着笔琢磨从哪儿添画上的竹叶。

“我没说留你,要不就上屋顶和鸟过夜去。”连宋添上几笔,眼都没眨。

“哎我说要不是景七去他外祖家了你以为爷爱赖你这儿啊。”

“你没房没床?成天上别人家晃荡?”

“你他娘的把小爷今儿下午买的酥饼吐出来!”北玉衡提溜下被子,人快被埋得看不见了。

连宋放下笔走到他跟前,一脸冷淡,“伸手,我开吐了。”

“你他…”

话音未落,褚九推门而入,卷着满身的雪,身后的小厮面露为难,“小公子,九公子说不用……”

连宋摆摆手,“你下去。”

下人应了一声,出去把门带上。

北玉衡也愣了会儿,看见褚九发梢都结冰了,赶忙拿了块巾帕过去,“兄长,有什么急事啊,头上都结冰了都。”

褚九定定看着连宋,“借我一些伤药。”

北玉衡接茬,“啊?你受伤了?”

褚九摇摇头,朝连宋走近,他走的急,没有穿靴,心里装着事儿根本没觉来冷。

连宋注意到了,嗤笑一声,“你这是想夺了病鬼的名号?”

褚九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一看,脚已经冻红了,他一路上都没甚感觉。

“药有急用,先不要问缘由,我明日与你说清。”

连宋靠在桌案上,“真把自己当哥,可怜死了。”

北玉衡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兄长,你是金屋藏娇了吗?你刚来啊你你……”

北玉衡脸皮泛红,已经不知道想了几遭不该想的,连宋一脸嫌弃,把他从领子上提起来,“心烦,上屋顶去。”

不理北玉衡的抗议,连宋从里面拴上锁。

他把北玉衡丢下的棉被捡起来,又扔到褚九脚上,“你这白捡的哥第一天就捡麻烦,敢在王府藏人,趁个不备给褚琮脖子来一刀,别问药了,一块见阎王去吧。”

“他不会伤人,我保证。”

连宋看他好一会,转身去里屋鼓捣了一阵箱子,拿出来两个瓷瓶,“一个外敷一个内服,量多量少自己看着办,吃死不管。”

褚九道声多谢,转身便走,连宋也跟上去。

褚九回过头,用眼神询问。

“看什么?万一真给褚琮来一刀,我不信你,我自己看。”

褚九也顾不上连宋的质疑了,只央求连宋,“别告诉九叔,我不想府里太多人知道。”

总归马上要离开了。

“你藏人的时候不想这些。”连宋推开褚九,走在前边开门。

北玉衡不知道是真上了房还是窜哪儿去了,屋外没见着影子。

褚九抱着伤药,和连宋并肩,雪势终于小了,风也渐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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