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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蹲我家门口啦

作者:一口小蛋糕 发表时间:2024-01-03

作者一口小蛋糕所著的广播剧《别蹲我家门口啦》正倾情推荐中,广播剧别蹲我家门口啦围绕主人公林嘉树陆戊开展故事,内容是:林嘉树找不到对口的专业,但对他来说,其实问题也不大,因为他还是可以找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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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蹲我家门口啦小说
别蹲我家门口啦
一口小蛋糕
已完结 | 来源:漫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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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蹲我家门口啦》精选

“看来我真是有天赋,我是这个圈子里最早拍到他的绯闻的人吧?功夫不负有心人,蹲了半个月终于起作用了。”

“陆老师眼光真不错,虽然只是个背影,但也能看出来是大美女。”林嘉树看着照片感慨。

头顶上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幽幽地道:“什么东西这么好看?也给我看看吧。”

林嘉树心里咯噔,下意识把相机往身后藏。

抬眼,不是陆戊是谁?

“陆……陆老师……今天回得很早啊……”

陆戊的神情懒倦:“你还挺有礼貌。”

“照片删了。”陆戊简单地吐了几个字。

暮色迟迟,夏日的风还是吹得人心里发燥。

林嘉树还试图挣扎一下,又把相机往后藏了一下:“陆……陆老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天气太热了……我出来散步……”

“好巧哦——难得碰上,你方便给我签个名吗?”

陆戊的语气分不出什么情绪:“哦?散步?那这么说你是我的邻居了?”

“你住几栋?方便的话让我去拜访一下。”

林嘉树紧咬着下唇,手还是捏着相机不肯轻易松手。

陆戊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张晏,是我,逮到了一个狗仔。你现在过来一趟吧。”

接到电话的张晏看了眼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和桌上一堆诉讼书,忍了一手。

打工人的狗腿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一边揉着脑袋在心里咒骂陆戊,一边语气还保持激情:“好,马上到,你把人按住了!”

林嘉树一听到“律师”这个字眼马上就慌了,恭敬地把相机拿出来。

“呜呜呜呜,陆老师您别告我……照片在这儿,我马上删!”

“我也不想当狗仔,现在找工作不容易啊,真的,我跑了上百场招聘会才找到的工作。”

“我蹲了好多天了,今天这么热我都晕了一次了,呜呜呜好不容易爬起来还没拍到什么就……就被逮到了。”林嘉树哭着哭着又卖起了惨。

这话倒是不假,陆戊在监控里看到林嘉树晕倒,都吓了一大跳,足足过了半小时他才爬起来,往嘴里猛灌藿香正气液。

赶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林嘉树在查看照片。

陆戊眼见着将鼻涕眼泪都蹭到自己裤腿上的林嘉树,皱起了眉头。

“我真的不敢了,您别告我,我不想坐牢。”林嘉树越哭越大声,活像被陆戊欺负了一样。

陆戊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别——别哭了——”

“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林嘉树被捂嘴还是小声呜咽,肩膀一耸一耸的,更像只小猫了。

陆戊最怕人哭,咳嗽了一声。

“你现在停下,再回答我几个问题,这次就算了。”

林嘉树疯狂点头。

“名字?”

“林……嘉树。”

陆戊问:“用的楚辞里面‘后皇嘉树’?”

“是……是的——”林嘉树一边哽咽着道,“陆老师你真有文化。”

陆戊:???

“你是哪家‘媒体’的?”

“要……要火传媒的……”林嘉树老实道。

“还算有点名气——”陆戊紧盯着林嘉树。

“哪有……小……小有名气……比起陆老师……还是不行……”

陆戊皱眉:“你觉得我是在夸你?”

“啊?不是吗?”林嘉树后知后觉。

陆戊哽住了。

“你们团队这么看不起我?派你这么个愣头青来蹲我?”

林嘉树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是老板为了锻炼我,其他哥、姐们为了给我机会,才让我来的。”

陆戊感慨:“这小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林嘉树没有听清,正好张宴的电话过来,吓得瞥到林嘉树整个一激灵,他泪汪汪地看着陆戊。

“陆老师……你刚刚答应……答应不告我了……”

他扑上来抓住陆戊的手。

陆戊打开了外放,张宴的话透过声筒传过来:“我已经到了大花坛这边了,转个弯还有五分钟,人还在吧?”

林嘉树的眼睛氤氲雾气。

陆戊微怔,摩挲着还温热的手心。

低声地说了几个字:“没看住,跑了。”

挂断电话。

张宴对着空气怒吼:“陆戊,我操你大爷的,明天我就辞职!!”

*

陆戊进了家门,看见沙发上闲逸地躺着的烈焰红唇的卷发女人,淡淡道:“你要过来的话提前通知我一声,被狗仔拍到说不清楚。”

陆漾闻言拿起一个抱枕就砸到了陆戊的头上。

“没大没小的,拍到我你就烧高香了,至少别人不会以为你是gay。”

“再说了,就你那手段,这方圆百米哪有胆儿大的狗仔敢蹲?”

陆戊的视线往外一扫:“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说不定真有呢?”

“你还别说,要是真有我倒是想雇他盯着你的24小时行程,看看你到底是有什么毛病?”陆漾随口说着,余光瞥到了陆戊茶几下的药瓶,立马噤声。

“你干脆别当演员了,退圈恋爱结婚,家里又不缺你挣的那钱。”

陆戊揉了揉太阳穴,略有倦色:“今天怎么过来了?”

“看看你的生死,顺便提醒你要去——”

陆漾的话说了一半,陆戊微微点头,“我记得日子。”

“那行,我走了,我明天飞巴黎,好好照顾自己。”陆漾扬了扬一个飞吻。

偌大的客厅再次归于沉寂,陆戊独自坐了很久,他下意识地想要调出监控,却想起来,林嘉树已经走了。

接连几天,陆戊习惯性地打开监控都没有再看到林嘉树。

“被吆喝两声就跑了?这毅力也不过如此。”

但陆戊转念一想也合理,毕竟都被他如此警告了,哪还有胆子过来。

某天,当陆戊想起来再次打开监控的时候,才发现——

林嘉树这小子,他是真敢呐!

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装备,整张脸画上了碧绿色的油彩,头发也染了个翠绿,身上披着巨大的绿袍子,一整个行走的灌木,趴在院子外面的花坛里。

要不是蚊子在他身上开满汉全席,他连这么点机会都不会被陆戊抓到。

*

“老板,你就别让小树去蹲陆戊了行不,他回来就一直傻乐,这样下去消息没拍到人就傻了。”

“贞子”也赶快跟腔:“对啊,他像疯了一样,一直摇着我说他拍到了,拍到了……”

“最可怕的你们知道是什么吗?”业绩王往外面的工位上一指,“你们瞅瞅他那个绿毛,可以直接去演浩克,都给漫威省化妆费了。”

三个人良心不安地看着“王扒皮”。

王扒皮摸了摸自己的大金表,往外一瞥:“没有啊,新人嘛,那绿毛我看着挺顺眼的啊,不是挺有活力的吗?”

“我说你们一个两个的,是不是担心别人一个实习生抢了你们的头功,就挑人家的刺,我们公司的准则是什么?”

三个人噤声。

“我们公司还有这玩意儿?”

王扒皮大声道:“当然是开放包容!染个绿色的毛算什么,他要是拍到大新闻,染成红橙黄绿蓝靛紫我都不管!”

“王老板,实习生的命也是命啊,三伏天蹲在陆戊门口不吃不喝的,真要出事儿公司不还是得兜底吗?”

“三伏天不都快过去了么,小林可是在我这儿立了投名状的,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拍到了陆戊的绯闻,只是被陆戊逮住了删掉了,再来一次指定拿出真凭实据。”

“他一小毛孩的话不是怕被开除吗?这话您也能信,陆戊逮到人还能让他囫囵个地坐在这里?”业绩王着急道。

“说的有道理,那你们来?”王扒皮的视线在几个人身上游走,他们立马一溜烟地跑回自己的工位。

业绩王拍了拍连嘉树的肩膀:“嘉树,这是一整版的藿香正气液,你好哥哥我赞助的。”

贞子也不甘示弱:“这个是冰贴,你往身上一贴立马浑身冒冷气,就像身处南极一样。”

油头男摸了摸自己的头:“我这次没什么好送的。”

又将林嘉树拉到一边:“三升装的。”

林嘉树的耳尖瞬间就红到了根。

调整好又顶着一双汪汪的大眼睛,停不下的感激之情:“呜呜呜呜呜!哥哥姐姐们!我一定不负众望,就等我的好消息!”

三个人揉揉耳朵:“这话是不是有点耳熟?”

这一连串的因果就有了林嘉树的二次出征。

陆戊将显示屏放大,定位到林嘉树的脸上。

涂满颜料的绿也遮掩不了已经肿起了好几个的包。

不用想,四肢其他暴露在外的地方会是什么惨烈情况。

刚染的头发会有芳香味道,招惹虫蚁肯定在所难免。

陆戊必须承认,他再次心软了,在他掏出抽屉拿出防蚊叮的喷雾那一秒钟。

但转念,他又扔回了原地。

陆戊自嘲地笑了笑:“清醒点,人家是要拍你卖新闻的。”

“我倒是看看这次,你能挺多久。”

“他吃个火腿肠怎么像只小仓鼠一样一点点地啄?头还一拱一拱的?”陆戊边疑惑着边查起了仓鼠的习性。

“这绿头发都褪色了那么明显也不怕我出去抓他?不过绿色倒是挺适合他的,本来就白,衬得更白了。”

“脸上都要挠破了还不知道上点药,这小孩儿怎么这么死心眼啊。”

原本陆戊是要靠着监控“小视频”助眠的,可这越看反而越睡不着了。

吃完晚餐操心,洗完澡也操心,刚毕业的小孩儿成天在外面吃这种苦头。

就是为了蹲自己?

他脑海里回想起来那天待机室里助理和化妆师的话:“……他们的爱很畸形,现在就是到处蹲你,等到后面他们会不满足只见到你……”

陆戊自动忽略了这句话的语义指向是指“私生饭”。

他想,只是普通的狗仔应该做不到这个程度吧。

“难道真的是冲我来的?”

……

大家都发现,最近的陆影帝有些奇怪。

原本只要有他的群,大家多一句的话都不敢说,可是最近陆大影帝在各大群里疯狂开腔。

【@化妆师:猫怕热的话除了开空调还要怎么给他降温比较好?】

【@发型师:听说漂色头皮会发疼。求证一下。】

【@小助理:你上次说长痘能很快治好的药是什么?】

群里都炸了。

陆戊??开始关心生活了?走下神坛?

当然,“受害者”不只有他们,首当其冲的还是——

“喂,张晏,自己家门口的摄像头能带收音功能的犯法吗?”陆戊熟稔地拨通电话,在他第三次发现林嘉树缩成一小团给不明人打电话的时候。

“你好端端地问这个干嘛?你这么有钱,别想不开啊。”张晏心想陆戊该不是要玩儿点什么花活儿吧?

果然,一个人独自生活久了,是容易变态的。

特别是一个本来就很变态的人。

陆戊打断了他的遐想,淡淡地道:“我就是想问问家里附近安装这么个东西符不符合规范。”

张晏忙得焦头烂额,满桌子都是要给陆戊收拾的律师函,咬着笔头回:“出于保护自身的防范,只要你不侵犯到邻居的隐私,你家门口想怎么装就怎么装……”

“不犯法就行,挂了。”

“滴滴滴——”挂断的忙音都没让张晏反应过来。

“不生气不生气, 张晏,你是一个情绪稳定的律师。”没安抚两句,张晏就撑不住了,咒骂道,“陆戊我X你大爷的,死变态!”

陆戊显然接收不到这个信号,他的动作也很快,一天后就安装上了最新款的高级摄像头。

眼瞧着这些动作,也让林嘉树惴惴不安,抬头看着陆戊新加的一整排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摄像头。

“救命,冲着我来的。”

“不应该啊?我都藏得这么好了。”

林嘉树焦躁不安,但在看到接连两三天陆戊都没把自己从树丛里揪出来,应该问题不大。

还是如往常一样,期待陆戊不要像上次一样出来扔垃圾。

可人就是这样,往往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陆戊提溜着黑色垃圾袋像是遛弯一样慢慢晃荡。

“散步就散步,怎么又朝我这边过来了?”

“哎,好痒,有点忍不住了,难道这高级小区的蚊子都更毒一些吗?”

陆戊靠得越来越近,林嘉树的心脏随着他的靠近加速。

陆戊逗弄着他:“之前这儿不是也放了个垃圾桶吗?怎么不见了?”

林嘉树欲哭无泪:“没有啊,垃圾桶在右边七十米的地方,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他在心里默默嘀咕。

咚、咚、咚,沉闷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砸到陆戊的心上。

陆戊看着林嘉树褪色的脑袋像木色一样露出了半个圈,双眼紧闭着等待死刑的宣判。

良久预想的惩戒没有到来,才听到陆戊自顾自地说道:“那只能浅浅地不道德的把垃圾就放这儿了。”

林嘉树心中地石头落地,等到陆戊走远才长抒一口气。

回到家里的陆戊看着林嘉树低头若有所思,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林嘉树慢慢打开了垃圾袋,看着里面的东西连连发出惊叹。

“这么好的东西说扔就扔,何不食肉糜啊,这衣服连吊牌都没有拆,刚好我可以穿耶。”

“竟然有防蚊叮,好巧,刚好我用得着。”

“红霉素软膏,这个也没用过啊,陆老师怎么什么都扔啊。”

陆戊攥紧了手,不会被他发现端倪了吧。

下一秒就听到林嘉树带着份孩童般的天真,像幼时获得心爱的玩具一样将情绪灌入胸腔的声音:“正好我走运了,嘿嘿~”

林嘉树一件一件地往外掏,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每一样物品都恰到好处自己用得着。

甚至就像是为自己量身定制一般。

“我是不是太惯着他了?他蹲我我还给他送物资?”

但在看到林嘉树倏地笑了,他又觉得,惯一惯好像也没什么。

以前只能看到画面,现在能听到陆戊的碎碎念,陆戊觉得这个监控安得很值。

反倒是林嘉树,焦头烂额。

陆戊的剧杀青了,进入了后期制作,非宣传期里他没有什么行程,24小时窝在家里,原本趁陆戊不在家的时候林嘉树还能打个盹。

现在是分分秒秒都睁大眼睛,一刻也不敢错过。

这蹲着蹲着就出了问题……

陆戊瞥了一眼,觉得林嘉树现在的状态很怪。

面色潮红,头上冒着虚汗,五官都拧在了一团。

“生病了?”

也是,暑热三伏这么多天,不出问题才奇怪。

他将音量调到最大,听到林嘉树闷闷地自言自语:“三L装的都满了……快要憋死了,好想……”

好想什么?

陆戊好奇,解码不了林嘉树的话,只见林嘉树在树底下绕着树根不停地转圈,转完一圈又一圈。

陆戊抬手拨电话:“许江,有空过来一趟?”

“怎么了?这次确定是需要出动的急事?”许江急着追问。

“不是。”陆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有一个朋友,在这种天气每天都暴晒——”

陆戊顿了顿,又看了一眼林嘉树,还在绕圈。

“大概有个几天的样子,每天都只吃火锅肠和面包,还突然对着树不停地转圈……”

还没等陆戊解释完病症,就被许江打断。

“这病急不能乱投医啊!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不是你的临床医生!让你朋友有病去医院!”

说完就狠狠地挂断了电话,徒留一阵忙音。

陆戊失神地笑了笑,再看向镜头却发现林嘉树没了。

“人呢?走了?”

他正想着,突然犹如幻听一样听到一声门铃。

瞥了一眼门口的监控,赫然就是林嘉树!

“他……他怎么敢的啊?”

“他来干什么?身体不舒服撑不住了让我给他叫个120?知道被我发现了?”

陆戊在心里千回百转地想了一整圈,又见林嘉树实在是看起来很不舒服。

尽管心里还憋着一股气愠,但还是把门打开了。

林嘉树这边见到陆戊,如同见到大罗神仙一般,眼含热泪,蓄在眼眶不让它落下来。

绿色的头发已经有了明显的褪色,身上的油彩几乎要和皮肤长在一块儿,身上背着一个双肩包。

不用猜都知道里面装了相机。

他开口,讪讪地笑道:“陆……陆老师——好久不见啊?”

陆戊面上冷淡:“哦?我们不是天天见嘛?”

林嘉树没会过意来,满脑子只有自己的下身。

“你倒是真不怕我把你抓起来?”

“我——”林嘉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噙着哭腔,也不避讳自己这些天以来蹲守在陆戊家的事实。

“别的事儿咱们可以之后说嘛陆老师……”林嘉树顿了顿,鼓起勇气道,“我……能借一下你家的卫生间吗?”

陆戊:“抱歉?我刚刚是不是听错?”

林嘉树扭扭捏捏地小声问道:“我可以给钱的,外面公共厕所五毛一次,你们家比较豪华,五块行吗?”

陆戊的震惊直冲天灵盖,他自打进入娱乐圈以来,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子的。

“你一个狗仔,堂而皇之地来我家借厕所!!”向来冷静的陆戊说这话的时候语调都升高了。

离谱实在是离谱。

林嘉树憋得脸成酱色:“呜——要不加点儿?一百块是我的底线了。”

陆戊被哽住了。

真诚是必杀技,他真以为自己是嫌价格低?

“先进来吧,回头再找你算账。”陆戊丢了一句就见林嘉树仍是踯躅不前。

“怎么了?现在不急了?”陆戊脱口说出的话没有过脑子,仔细想来似乎有些轻佻。

“陆老师……你家太干净了……我怕弄脏了……有……有鞋套吗?”膀胱被压迫让林嘉树的话都变得断断续续的了。

陆戊沉声:“不用了,直接进吧。”

“卫生间一楼也有,二楼也有,都可以用。”

林嘉树听到这话如获大赦,一溜烟地就冲进了一楼的卫生间。

快到他都没来得及仔细看陆戊家的装潢情况。

陆戊坐在客厅,略微有些焦躁,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找陆嘉树“算账”,目光移向卫生间那边。

“都进去十五分钟了,不是说就只是没地方尿吗?”陆戊想着就走过去轻敲了敲一楼卫生间的门。

正在里面以一种匍匐姿态尴尬着的林嘉树脑子嗡地一声。

“陆,陆老师,我马上好!”

陆戊皱眉,这情况听起来不太对劲。

担心他出事,陆戊轻轻下压卫生间的把手,将门推开了。

林嘉树趴在地上的场面赫然呈现在陆戊的眼里。

“陆……陆老师……”林嘉树惊惶失措,整个人僵住。

“你在干嘛?”陆戊语含愠怒,“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林嘉树慌忙解释自己的诡异姿势,趴在洗手台底下,头微仰着,怎么看都像是要安装摄像头或者监听器的样子。

“陆老师!你听我解释,我身上有点脏,刚刚用卫生间的时候身上的颜料沾到了洗手台,我想要擦掉收拾干净。”

“但……半天都没……都没弄下来。”

陆戊仔细看,林嘉树的手里还拿着一张有擦拭痕迹的湿纸巾。

林嘉树见陆戊不吭声,以为他是不信,心里又开始揣摩着。

“我是不是要赔钱啊,我那么点微薄的实习工资肯定不够赔啊!难道我要去找马爸爸借钱,呜呜呜呜想一想,更惨了,我没有稳定的工作这信誉度也不够,想借都借不出来。”

想着想着,林嘉树一个没忍住,啪嗒一下,眼眶又湿了。

陆戊满头问号。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爱掉眼泪?

哭起来,还这么好看。

“别哭了。”陆戊不自觉地语气柔和下来,“刚刚是我太冲动了,误会你了。”

“陆老师,我一个月实习工资只有2000块,为了出来蹲您还买了一些日用品,下个月的房租还没着落……您要是硬要我赔的话我只能去贷款了。”

林嘉树仍旧噙着哭腔,还没把卖惨的事迹多番往外吐,就听到陆戊说:“把衣服脱了。”

林嘉树错愕地抬脸,窘迫地支支吾吾半天:“陆老师,您还有这种业务呢?”

“我,我不行的,我爸妈要是知道我拍这种照片会打死我的!”

陆戊还没回过神,等他会过来林嘉树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羞恼再次攀上了他的面孔。

“你以为我要让你去裸贷?!我,陆戊?”陆戊气得声量都大了。

林嘉树回:“不、不是吗?”

“不!是!”陆戊咬牙切齿道,“让你脱衣服洗个澡!你身上都臭了,给你一个小时时间,再磨蹭就连带着一起对我家造成的空气污染费都赔给我!”

陆戊落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回来的时候扔了一套衣服往林嘉树身上。

“没穿过的,换上。”

林嘉树受宠若惊地接过。

大概是林嘉树实在是害怕赔钱,说好的一个小时,林嘉树半个小时就出来了。

整个浴室除了一些镜面上残存的雾气,都看不出来使用痕迹。

林嘉树的身形比较瘦弱,陆戊的T恤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

这些天的日晒也没让林嘉树变黑,陆戊探究的看过去,眼神黏在了他白腻的皮肤之上。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眼睛刚哭过也湿漉漉的,明明清纯的一张脸却带有一些别样的诱惑。

陆戊的视线从他的白皙的脖颈线顺势而下,再到领口,甚至再往下就能看到一些……

陆戊的喉头一紧。

他别扭地换了个话题:“你又打扫过了?”

林嘉树点头语气还有些兴奋:“对啊!刚刚洗手台也弄干净了!”

他又试探性地问:“是不是……可以不用赔钱啦?”

陆戊看着林嘉树一副怯懦的样子实在想不通,就他这种性子被人吓一吓就要缩成一团,到底是怎么想不开做狗仔的?

“不用。”

陆戊紧接着补充道:“只是需要请你把你的包交给我,压在我这里。”

林嘉树一听眼神紧张地瞥过自己放在玄关的包,如临大敌:“陆老师……那包值不了几个钱的,而且你可以放心我这五天也什么都没拍到。”

林嘉树刚脱口,就想起来这么说要被抓住把柄连忙改口:“我是说、我是说这五天在公司一无所获什么也没拍到。”

“哦,是吗?我怎么记得是六天?”

“你不记得了?要不要我用监控帮你回忆回忆?”陆戊说着说着就要去拿平板。

林嘉树错愕:“监控拍到我了?不应该啊。我明明藏得很好啊!”

“陆老师,你这监控清晰嘛?”

“清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所以说,你要是想拍我,也趁早升级升级设备,买最贵的单反镜头,五百米开外都能拍到,还不用担心被我抓住。你现在那老古董,拍出来画质也很差。”

林嘉树不认同,咬着嘴说:“明明每张都拍得很帅。”

陆戊的眼角一抽。

之前的推断果真不假,林嘉树蹲自己,存了私心。

又听到林嘉树自顾自地说:“那个最贵的镜头我知道,要五百多万呢,我这辈子算是别想了。”

陆戊淡淡道:“你还挺懂行。”

“那是,我可是新闻专业的,大学还加了摄影社团,对相机也算是了解的。”

陆戊问:“那怎么当了狗仔?这风吹日晒的,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值得?”

林嘉树挠挠头:“这工作交五险一金呢。”

“那你知道你这样是侵犯了我的隐私权吗?”

林嘉树点头又摇头,摇完头又点头,最终沉默地低下头。

“陆老师我得先活下去。我搜过您的资料,您刚入行的时候不也一样艰难嘛,有些苦忍一忍说不定就能站得和你一样高呢。”

陆戊看着林嘉树受挫的眼神,话落到嘴边又改了口:“等你拍到我的绯闻那天,卖掉照片估计就能赚到。”

林嘉树乐了,下意识点头,心想,还有这种好事?陆戊的绯闻原来这么值钱!!

“什么??五百万,陆老师你的新闻值五百万?!”

陆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怎么有一种被看不起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一个狗仔竟然在自己的面前讨论自己的料能卖多少钱。

“五百万都是少的,只要你有本事拍到,我花一千万买回来。”

……

晚间,把讶异的林嘉树“赶走”后陆戊翻了翻被他强留下的双肩包。

里面有一个相机,陆戊打开看了,全是他。

不得不说,在这么极端恶劣的条件下,林嘉树的手都没抖,拍得自己都很帅气。

“以前听说摄影的人的镜头都是有感情的,倾注的感情越深,就会把对方拍得越好看。”

陆戊的脑海里突然蹦出这句话。

他勾起嘴角,浅笑,眼底也似乎铺了一层柔软海绵。

陆戊再往下翻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个吃完了的面包包装袋,几个充电宝和替换电池,以及一个三L装的……

唯独他送的那些东西没了踪影。

真以为是垃圾扔掉了?

他正翻着迎头就看见了许江。

许江看着陆戊手里的东西,再看着陆戊嘴角含笑的表情。

“陆戊,你TM的最近压力大到不在卫生间尿了?”

陆戊摇头:“不是我的。”

许江惊慌:“靠,那更严重了!!!”

陆戊好说歹说才让许江相信自己最近很正常。

许江检查了陆戊的药,还剩很多,略带疑惑:“安眠药的用量少了,你这眉眼含春的,怎么?谈恋爱了?”

陆戊的眼神落到那个双肩包上。

他目光柔和缓慢地回:“遇到个有趣的小孩,生活也没有那么无趣了。”

许江不愧是心理医生,秉着提示风险的原则拼命劝阻:“你不要这么变态!小孩儿?你!!”

“你别到时候被捉进去踩缝纫机,我还得去里面给你看病?”

陆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二十二岁了。”

陆戊下意识地回答后自己也一愣。

怎么把林嘉树和自己拉扯上关系了。

被扣押了包的林嘉树贼心不死,回到公司又拿到了一台相机。

准确来说,是借到的。

“贞子”在自己的电脑前上了三炷香以慰自己可怜的相机,想数落林嘉树转头看着他最近瘦了一大圈的样子又不太忍心,只是碎碎念说道:“嗨,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我会想办法拿回来的姐!在陆老师那里被扣住了。”

“你该不会说的是陆戊吧?你又被逮住了?陆戊竟然又一次放过你了?”业绩王十分不解地问。

“等等……你身上穿的不会是Tail那个陆戊最喜欢的品牌的衣服吧?这一件正版T恤就要一万多!”

林嘉树挠头,眼睛眨巴了量了下:“大概是吧,是陆老师给我的……”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其他三个人的惊讶之中。

“靠,美男计!之前我怎么没想到这招!这么多年陆戊对娱乐圈各大美女视而不见的原因找到了!”油头哥颇为羡慕地道,“凭良心说,你长得是真不赖,收拾收拾也可以出道了。”

“不是不是,我就是进去借了个厕所,陆老师就让我进去了。”林嘉树解释出来了来龙去脉,

业绩王遗憾道:“你当时进去了怎么不知道拍两张!你不是有微型摄像机了吗?多好的机会!”

林嘉树摇头:“那样是没有道德的。那不行!”

“贞子”眯起了眼:“不对不对,我还是觉得陆戊看上了我们小树。”

“你们想,这之前难道没有任何人去装路人装邻居去探陆戊的家嘛?有人成功过吗?”她自问自答,“没有!”

“这说明了什么,我们小树是目前仅此一次成功的案例!大家还费劲拍陆戊的绯闻干嘛,小树直接成为陆戊的男朋友,创造绯闻!”

林嘉树的细如蚊蝇:“姐,你说陆老师他喜欢我?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盘靓条顺的,又年轻可爱,他陆戊一个历经娱乐圈打滚的男人,就喜欢摘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小花。”

“贞子”越说越邪乎,林嘉树咬着嘴唇又仔细想了想。

“哥、姐,你们想多啦,陆老师有女朋友!我亲眼见到的,是个大美女!只是有点可惜……”

业绩王又肯定问了一遍:“你确定?!”

林嘉树点头:“非常确定。”

“贞子”退出了这次话题,她分明看到了林嘉树犹疑的眼神,以她一向精准的八卦雷达看,这两人,绝对有问题。

“这样,你这次丢相机的事儿先别跟王扒皮说,我把我的私人相机借给你,你去拍……如果拍到了——”

“你懂的!苟富贵,勿相忘!”

林嘉树微微点头。

贞子和油头男异口同声:“你真舍得?”

业绩王不屑一顾:“知道我为什么是公司的业绩常青树吗?”

“当然是我慧眼如炬的眼光。这辈子当不成天使,至少当个天使投资人吧。”

……

“哥们儿,你也蹲陆戊啊?哪家的?”

“要火传媒的。”

林嘉树本来十分客气,但一看到隔壁人的相机心中警铃大作,也问道:“你……也是?蹲陆老师的?”

“嗨,陆老师,你叫得还挺客气。最近圈里不都传他有女朋友吗?我来碰碰运气。”

“我都发现你几天了,看你没事儿估计最近陆戊警惕性低。”

林嘉树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陆戊的警惕性才不低!

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

可对方却一副经验十足的样子指导林嘉树:“我跟你说,你的身子得再低点才能不被摄像头拍到。不然陆戊分分钟就给你送进去。”

林嘉树沉默没说话,心想,陆老师都抓到我两次了。

我比你有经验。

“你这相机不错,带备用机了没?你这万一被陆戊砸了你哭的地儿都没有。”

林嘉树迟疑问道:“你被砸过吗?”

“砸过一次,三十万的机子!三十万啊!”这名资深狗仔想起来心还在滴血,“我当时就是跟了他两天,陆戊这个狗东西就把我相机砸了。”

林嘉树有些不相信:“陆老师的脾气看起来还不错啊,应该不会啊。”

“而且他为人克制有礼貌,虽然有时候严厉一点,但大多数时候也是挺温柔的吧……”

那狗仔偏头看着林嘉树,见着林嘉树长得幼态,眉清目秀的,眼神清澈,知道是刚入行没多久,蹲着也是无聊,一些“好为人师”的基因就窜动了。

“温柔?你是不是对陆戊有什么误解?”

“你不知道,陆戊这个人贼鸡儿装,为了神秘色彩,非常在意自己的声名,可私下里玩儿得那叫一个花啊,那次砸我相机也是因为我拍到点儿大料——”

他拉长音调,林嘉树下意识地问:“什么大料什么大料……”

那人还故作玄虚地摇摇头,一副不可言说的样子。

准备糊弄一下林嘉树的时候,两个人的头顶同时响起一道声音:“想知道大料?怎么不亲自问我?”

……

夏天快要过去,天黑得比往常早一些。

陆戊知道林嘉树肯定在门口蹲自己,洗漱完毕后就到客厅刷监控。

这一刷,又刷得他血压飙升。

他不仅蹲,还和旁边的狗仔聊了起来?

越聊还越热络!

甚至还八卦起自己的料。

他还担心某人吃不饱穿不暖,这小孩真没良心。

只是听到林嘉树说“大多时候挺温柔的”心里又隐隐开心。

陆戊抓起帽子和口罩戴上就从小路径直走向了两人。

旁边那戴着灰色鸭舌帽的狗仔脑瓜一震下意识地就抱住自己的相机:“陆……陆老师,我再也不敢了!”

陆戊微微眯起了眼:“上次的事你还不长记性?四处宣扬我砸了你的相机?”

陆戊没有给对方解释的机会,打了个电话。

“张晏,我要告个人,江大锤工作室的狗仔,对,具体身份信息我都知道。”

张晏虽然被放过两次鸽子,但这次听陆戊语气严肃知道不是小事,连忙应下。

在陆戊手上吃过亏的狗仔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了,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有什么好嚣张的,小心我让全世界都知道你那点破事!”

陆戊冷眼一扫:“但凡我有任何信息流传在外,哪怕以后不演戏了,我也一定告到你倾家荡产。”

“不信,你就试试看。”

陆戊的语气很淡,却有一股强大的威慑力。

林嘉树被这一顿操作彻底吓着了,嘴唇颤抖着不敢说话,那狗仔见状觉得有突破口,吵嚷着:“凭什么就告我一个?他也有份!!”

林嘉树哆嗦得更厉害了。

往后缩了缩。

陆戊一把扯过林嘉树,手慢慢地搭上林嘉树的肩,轻声道:“站好。”

林嘉树立马挺起身子,他又听到陆戊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你没告诉他我们很熟?”

“靠,姓陆的,你搞钓鱼执法!”那狗仔大声嚷嚷道。

“承让了,兵不厌诈。回家等律师函吧。”

*

一番闹剧过后,林嘉树的腿都软了。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讪讪地说:“陆老师……我错了。”

“嗯,你错得很离谱。”陆戊走近了一步,帽檐压到了林嘉树的额上,两人的距离只剩不到一厘米。

如此近距离的看陆戊,林嘉树只感慨陆戊真的帅,帅得悲天悯人,五官立体到如雕刻一般。

陆戊看林嘉树也近,他的眼睛像一汪清潭,看着看着容易把人吸进去。

林嘉树的脸红透了,晕染到了耳尖。

又想起了职场前辈说的“美男计”,突然内心打起了鼓:“陆老师为什么这么看我?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

“陆老师长得这么帅,要是喜欢我倒是我赚了,我何德何能啊。蹲他这么久都没发现他有不良习惯,当男朋友肯定不赖……”林嘉树七想八想,脑袋都成了一团浆糊。

眼见着陆戊的手朝自己的面前伸过来,林嘉树都来不及思考,就把自己的脑袋往前一凑。

陆戊懵了。

???

“你干什么?”

“不是……这样吗?短视频里都是这样的。”林嘉树挠头,又调整了一下动作,“伸手就要把头往上搁着,像小狗狗一样。”

林嘉树边做还边抬头看他,他的头发微卷,带着毛茸茸的触感,擦过陆戊的掌心,眼神里荡着清澈。

陆戊瞬间——

被惊到了。

“好TM的可爱!”他在心里没忍住地说出了句脏话。

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地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让余温在指尖摩挲。

陆戊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咳咳,我只是来找你要钱的。”

“陆老师,你说话不算话,不是说不要我赔了嘛?”

陆戊略微有些尴尬地掩饰着自己的神色:“昨天借厕所的一百块,没给。”

林嘉树含泪转账。

“一百块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没钱吃饭了?”

林嘉树窘迫地道:“没……也没有。”

“你看看你,自从开始蹲我,吃面包越来越瘦。”陆戊顿了顿,紧盯着林嘉树的黑眼圈,“下个周别蹲了,回去睡个好觉,我不在家。”

林嘉树诚惶诚恐,陆戊竟然给自己报备行程,还没回过来就发现自己的账户里多了一笔新的转账。

备注上只有四个字:“吃点好的。”

陆戊说的是真的,接下来几天他确实不在家,他的上一部电影上映,路演阶段的宣传饶是他推了很多场,也还是有几个主要城市要露面。

活动候场休息室,助理对着外面的天气感慨道:“这边风和日丽的,咱们那边今晚台风过境,我一直在看路径直播呢。”

陆戊眉头一皱:“A市今天有台风?”

他忙不迭地打开手机,赫然是台风警告,甚至还有红色预警,降雨量十分惊人。

陆戊摇摇头,心想,林嘉树不会这么蠢吧?

自己分明告诉过他自己最近不在家。

出门的动静他也应该是看到了。

可当他点开平板的瞬间,转动一圈,找到了想要寻找的目标时,脑袋嗡了一下。

“这个蠢货。”陆戊低声咒骂了一句。

助理忙问:“怎么了陆老师?”

“没事,我去找导演和主持人聊一下加快流程,我有些急事需要尽早赶回A市。”

“陆老师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陆戊被问住了,顿了顿:“我家的猫,一个人在家,台风过境,怕他害怕。”

……

由于台风天气,飞机大多延误。

陆戊皱眉看着监控,天气黑得可怕,那人竟然丝毫未觉,仍是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

陆戊等不及了,坐上了返回A市的车。

他现在想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他没有林嘉树的联系方式。

他试探着添加昨天给他转账的账号联系他,果然毫无回应。

雨开始慢慢下起来了,监控下的林嘉树竟然只是从包里掏出了个塑料袋,套在了头上。

陆戊的眉拧得更严重了:“下雨了都不知道躲,蠢死了算了。”

情急之下,他想到了一个人。

“张晏,我门口有狗仔蹲,按住他,把他带到我家,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张晏是实在忍不住了,看了眼窗外的天气:“陆戊,我忍你很久了!狼来了你听过吗?”

“今晚刮台风你不知道吗!!我!!红圈所的合伙人!一年收入近千万,你让我冒着被风刮跑的危险去抓狗仔?!”

“我跟你说,我不干了,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张晏一阵输出,让陆戊完全沉默下来。张晏发泄过后也觉得有些后悔,陆戊毕竟是自己的大客户,自己的收入很大部分都来自于陆戊。

他略微思考又找补了一句:“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台风天气没有人会在外面跑,我们律所也都早早下班了。”

对面还是沉默。

就当张晏以为陆戊是彻底生气了的时候,突然从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恳切,甚至接近于哀求的声音。

“张晏,你帮帮我。”

*

林嘉树再次见到陆戊的时候头上还顶着塑料袋,瑟瑟发抖地歪在角落。

见到陆戊抬眼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眼睛闪着光地喊了一声:“陆……陆老师。”

陆戊表情不好,扫了一圈周围:“张晏呢?”

“走……走了。”

张晏到底是律师,长了颗七窍玲珑心,逮到林嘉树的时候就知道林嘉树和陆戊关系不是那么简单。

陆戊向来对狗仔深恶痛绝,怎么会容忍一个狗仔蹲在自己家门口这么久?

陆戊又问:“淋到了没有?”

林嘉树摇头:“一……一点点。”

“进来了不知道找地方坐?”

林嘉树有些受宠若惊,老实地道:“怕……怕弄脏了。”

陆戊被气笑了:“我看起来像有洁癖的人?”

林嘉树抬头又垂下眼眸:“还挺像的。”

大概是这句话触动了陆戊的神经,他带有怒意地朝着林嘉树:“林嘉树,你有脑子吗?台风天了,你这个破烂身体怎么也得被吹出几米远,我回来的时候挡风玻璃都快被震碎了。”

林嘉树的眼帘微微收敛,哆着嘴不敢吱声。

“还有,你的手机是摆设吗?!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都看不见。”

林嘉树有些错愕,他的手机开了静音。

等手机弹开才发现——

“陆戊给您转账10000元,顺便捎了句话:台风要来了回家别蹲了!”

“陆戊给您转账10000元,顺便捎了句话:进我家里躲一下,密码是070707。”

……

“陆戊给您转账10000元,顺便捎了句话:都说了让你别蹲了,等我回来我亲自给你爆个大料。”

林嘉树数了数金额,满脸惶恐:“五十万!!陆老师我给你转回来!现在就转回来!”

“别转了,就你那三瓜两枣的账户必定限额,一天都转不出来两万块钱。”

林嘉树没还嘴,陆戊说得对。

陆戊翻找出了毯子扔给林嘉树,又将室内调整到适宜的温度。

窗外大雨噼里啪啦落下,室内倒是静谧一片。

陆戊坐在沙发上沉默,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和不自持。

而林嘉树还在角落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打破这样的尴尬。

“坐过来——”

“好嘞。”林嘉树花了两秒钟跑过去坐定,不带一丝犹豫。

陆戊还没开窍的林嘉树,叹了口气问:“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林嘉树眼睛一亮:“真的什么都可以说吗?”

陆戊喉头一动,既然都走到这步了,林嘉树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意了,那要说的无非就是告白的话。

虽然这种事让对方来不太好,自己一向习惯在一段关系里占据主导地位,不过倒也……

陆戊还没想完,耳边就传了林嘉树带着试探和些微怯懦的声音说道:“您说的给我爆大料这事儿……还算数吗?”

“林!嘉!树!”陆戊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就随便问问,陆老师要是反悔了……”

“行!我可以给你爆料,相机带了吗?”

林嘉树一喜猛点头,掏出相机。

陆戊接过放在茶几上,镜头正好对准他们两人。

“林嘉树,你接过吻吗?”

林嘉树脑子里就惦记着自己的“大料”和转正。

半晌他才红着脸支支吾吾地答:“没……没有。”

林嘉树因为尴尬和害羞只是耳尖泛红。

陆戊想:“你可像只熟透的桃子。”

陆戊心里想着这句话,但实际上带着呼吸的热流传导到林嘉树耳畔的字句是:“没有也没事,我教你。”

滚烫的柔软的唇突然覆了上来,一晃神那灵活的蛊惑人的舌便趁林嘉树失神的片刻攻城略地,他的两瓣唇交互吸吮着自己的上下唇,将津液渡到口中再压到舌尖下,舌前到根部大半被含住。

下唇被咬住的部分沁了黏腥的液体被他全部吸入,一双灵活有力的手游走在自己敏感的侧腰间,带着未干透的雨水,黏腻一片。

林嘉树被吻得身体发软。

意乱情迷之际半睁开眼的时候,发现陆戊的手伸向了相机。

快门,咔嚓一声。

瞬间定格。

回到办公室的林嘉树失魂落魄的。

“别灰心,没拍到也没事,转正这事儿我去和王扒皮说道说道,让他给你换个活儿。”

林嘉树扯住了业绩王的袖子,窘迫道:“拍……拍到了。”

“我靠!拍到了还不拿出来看看?”

“是跟谁啊?是圈内的吗?于姣姣对不对?早就说他们因戏生情了。”

油头男也过来凑热闹:“我觉得不是,上次小树回来就说是个大美女了,他不认识应该是素人。”

“这不一定啊,他多少娱乐圈的艺人不认识啊——”

这两人急坏了,争论得如火如荼,就等着林嘉树一解困惑。

“不是……不是女生。”

“靠,是男的啊,真是男的啊?!这次你可算逮到了,这要震惊内娱一百年了哇。”贞子一听起劲儿了,紧接着加入战局。

业绩王也跟腔:“我要是你现在立马就辞职,还在这儿受这种窝囊气,你直接开个工作室,我去跟着你干。”

但见林嘉树涨红了一张脸,磨磨蹭蹭犹豫不肯说的样子,贞子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那男的,该不会是你吧?”

林嘉树的眼神闪躲,业绩王打开了相机,赫然映入眼帘的一张照片就是陆戊和林嘉树的接吻照。

他石化了。

好消息,林嘉树拍到了史无前例的影帝绯闻,拿出来就能飞升顶级狗仔。

坏消息,绯闻另外一位的主人公是他自己。

“我怎么办啊?”林嘉树望着三位“前辈”。

“这事儿我们哪能插手啊,得问问你自己啊。你要是讨厌陆戊,拿着照片去任何一家媒体要钱,少说要个五百万没问题,甚至王扒皮这边你也能狠狠开价,当然一旦这张照片流出去了你也要接受网友人肉你、曝光你的可能性。”

林嘉树眉眼低垂,细如蚊蝇道:“那……我要是喜欢他呢?”

三个人齐齐愣住。

林嘉树没再吱声,默默地坐回到了自己的工位,打开自己的储物抽屉。

洗干净晾晒好的T恤,用了半管的红霉素软膏,拆开了一半的防蚊叮贴,一件一件都被妥帖地收拾放好。

他抬手摸了摸那管红霉素软管,又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地。

指尖甚至有些发烫,电脑上网页的搜索记录上像是刻上了陆戊的名字。

再抬头,林嘉树觉得好像浑身都有些发烫,烫得似乎回到了那些闷热的下午。

“我都这么明显了,他不会还以为是垃圾吧?”陆戊走远以后自顾自地念叨。

陆戊不知道的是,不只他能装监控,狗仔这行随身带着收音器。

当时的林嘉树被太阳晒得双颊发烫,却无意间瞥见了陆戊不为人知的柔软。

可他只能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接着完成自己的工作。

自己和陆戊之间的鸿沟比东非大裂谷还深。

所以知道即便陆戊不在家,林嘉树也还是过去了。

这是他和陆戊之间唯一的联系,切断这个联系之后,他们是毫无交集的两个陌生人,一旦想到这点林嘉树都觉得心里发闷。

“不……不想当陌生人。”

……

“接吻照”事件过去的一星期,陆戊都没有再看到林嘉树。

他每天雷打不动地打开监控可都没有想看到的那个身影。

以前讨厌他待在门口,现在他不在那边了,心里确实像是缺了一块。

“也是,有了那张照片,什么钱要不到?他那么缺钱,要这笔钱也挺正常的。”

他不愿意这么想,却是只能这么想。

他正想着,门铃突然响动。

他的门铃几乎是几年都没有响过,上一次还是林嘉树来借厕所。

门打开,林嘉树木木地站在门口,头埋下去,有些手足无措,放这里也不舒服,放那里也不舒服。

“还不准备跟我说点什么吗?”

“前几天发烧了,所以——”

陆戊有些恼:“就说那天淋雨有问题,发烧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现在好点了吗?我送你去医院。”

陆戊说着就要伸手摸林嘉树的额头。

林嘉树摇头退了半步:“没,没烧了。”

陆戊有些受伤,他的心微微下坠,难道是吓到他了?

自己上次动作明明很轻。

还没等陆戊考虑完,林嘉树从包里翻出来相机的内存卡,递给陆戊:“我没有备份,照片都在里面。”

“我想问你……想问你……”林嘉树的耳尖攀上红,像熟透了的石榴。

陆戊忍不住戏谑,也慢慢地引导他:“想问什么……不着急,慢慢地说出来。”

林嘉树仓皇的眼神再度和陆戊对上,怯怯地,咬着嘴唇又慢慢松开,犹豫了半晌。

“陆老师,上次说你的绯闻一千万买回去,还作数吗?”

陆戊气得火直冲天灵盖,就差冒烟升天,手摸到了林嘉树的手腕。

收紧,不断再收紧,想要林嘉树体会到这种痛感。

“你把你的账号给我,我现在给你转。”他一字一顿,“两小时到账。”

他将手松开,转身,毫不留情面。

“怎么还不走?!还怕我不给钱吗?”陆戊的这话带着满腔的愤怒和气愠,不自觉声量就大了许多。

这一大,把林嘉树吓到了。

“我只是想,我有了这一千万……大概应该是能配得上你的。”

“我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来的,前几天烧到三十九度我的脑子里也都还是你。”林嘉树一开始是抽泣,到后来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喜不喜欢我,我怕是我误会了,多想了。”

“你……你那么……高高在上,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怕我配不上你,没多久你要和我分手……要是你就和我谈三个月和我玩玩儿,那我转正的工作也没了,爱情也没了……”

“还有这一千万也没了!!”

林嘉树越想越悲戚,他都做好抛弃自己的全部的打算了,陆戊竟然凶自己。

“呜呜呜,你凶我,这还没开始呢,你……你就凶我!”

“好好好,别哭了别哭了。”陆戊真的最怕人哭,特别是面前的这株小树苗,“我错了,我错了。”

“我也是一时生气——”

陆戊伸手将他揽过,林嘉树垂头在他肩头,细软的头发摩挲着他的耳后。

陆戊喃喃轻声道:“我看起来像很爱玩儿的人?”

林嘉树抬头认真又仔细地看了一遍陆戊,眼睛里还泛着泪光,可目光坚定。

他肯定地回:“不像,看起来像很专一的人。”

陆戊轻啄了一口:“小树苗,你看人倒是很准。”

“我第一次恋爱,可能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多包容包容我,我也多包容包容你。”

“还有,以后别蹲我家门口啦,这个家你随便进。”

……

番外

“陆戊,爸妈的忌日上次给你打过招呼了,记得把你那些行程都放一放。”

陆戊轻应了一声:“嗯。”

“每次到这个时候我就在想我那可怜的早逝的父亲、母亲啊,年年都看着你孤零零的一个人,他们在底下和地府里的朋友打麻将都要觉得丢人呐。”

“人家给父母烧纸都说结婚了,生孩子了,让父母不要担心,你每次都是今天得了什么奖,明天拿了什么大赏,也忒没意思了点儿。”陆漾碎碎念的主题永远都是那一个。

陆戊对着电话那头,斟酌了一下用词,良久才开口:“这次去看爸妈,我带人一起过去。给爸妈的脸上增增光。”

“我的天,真的假的?谁啊谁啊?我认识吗?长得好看吗?家世怎么样?算了算了,家世不重要,人家不嫌弃你这个人冷淡就不错了,只要是个女生,没有什么不良习惯就好。”

陆漾语带连珠炮的一大通,得到的仍是陆戊冷淡的反应。

“不是女生。”

陆漾反应了一会才会过来:“你果然是个gay!我的猜测准得要命,男的也行,是个人就行,干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是狗仔。”

“狗仔?太炸裂了,你一个大明星和狗仔在一起了!我先给你说哈,我个人反对……”陆漾的话说了一半,卡在喉咙里,陆戊将手机的镜头转了一转,让林嘉树给陆漾打个招呼。

“姐、姐姐好,我叫林嘉树。”

“我个人反对是不可能的!”,陆漾的话转得飞快,脸都快笑得长出了花,“长得这么好看哇,这是我未来的弟媳妇啊?包包你有喜欢的款吗?香奈儿法国这边白菜价,我给你带一筐子回去你慢慢挑,宝石你喜欢不喜欢,姐姐从巴黎给你带回来布灵布灵的蓝宝。”

林嘉树的脸红扑扑的,只会乖巧眨着眼睛,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谢……谢谢姐姐……”

后面陆漾又说了很多话,林嘉树越听耳朵越红。

两人挂断视频后,陆戊将林嘉树搂在沙发上,沙发窝陷,林嘉树像只小猫一样缩在他怀里。

“姐姐刚刚说的话听到了吗?”

“听……听到了。”

陆戊非让林嘉树重复。

“她说……她说……我们要记得……记得做好措施。”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的。

陆戊被林嘉树的反应逗弄得嘴角上扬,手游走在他的腰间:“你说话倒是挺文雅的。”

“姐姐明明说的是——让我们记得戴……”

林嘉树听不得这话,慌忙捂住了陆戊的嘴。

一场折腾后林嘉树才忿忿地说道:“当时跟我一起蹲的狗仔说你私下玩儿得花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陆戊懒倦地抬眼:“他说的话你也信,他和你一样,拍到了陆漾的正脸,所以我才砸了他的相机,而且事后那个相机我也赔了。”

林嘉树撇嘴:“那你那时候为什么不砸我的相机,不告我?”

陆戊的手轻刮了林嘉树的鼻头。

“因为他们都长得没你好看,你这张脸,让我动了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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