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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以下犯上

作者:阿隅 发表时间:2024-01-30

《皇叔以下犯上》by阿隅,原创小说皇叔以下犯上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君长霄陌言灼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得到皇位这个过程一点都不顺利,他发现这一切都比他所想的要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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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以下犯上小说
皇叔以下犯上
阿隅
已完结 | 来源: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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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以下犯上》精选

“陛下,放松。”

清润的话语染上与平日不同的沙哑深沉。

明黄色帷幔内,男人躺在宽大的龙床上,神色涣散,眼尾一抹妖冶的红色动人心弦。

不复以往的高贵冷艳。

君启帝长得好看,昳丽容颜,冷淡眸子水光潋滟,雾气氤氲,衣衫下的肌肤透着病态的白,轻扯开领口,露出精致锁骨。

身穿白衣的男子呼吸微顿,伏下身子。

他神色虔诚,对方是帝王。

他如今是在以下犯上。

但是……

对方那双腿直接勾上他的腰,睁开的眼眸挑衅的看着他。

仿佛在说他不行。

男子顿了顿,轻笑一声:“那陛下醒了可别不认账。”

衣衫尽褪。

似有似无的声音在大殿萦绕。

许久,黑暗中传来一声叹息,带着无奈的遗憾。

“若是……”

…………………………

君启帝十年,春。

霄王率军冲入皇城,兵围皇宫,在摄政王陌言灼的帮助下,大举逼进皇宫,一路无人阻拦。

很难得的,在一场兵变下,帝都以及皇宫都依然井然有序。

就像所有人都欢迎霄王入宫一样。

也是,摄政王布局多年,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御花园内。

君长阙坐在凉亭里的石桌前,穿着一身黑色绣着红色沙华的锦袍,懒慵的倚在椅子里。

眼眸漫不经心的低垂,手指仿佛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面前的一盆红色月季花。

眼里的疏离与凉薄却又告诉人他根本不把这物放入眼中。

是了,君长阙就是这么一个凉薄冷情的人。

他可以杀了自己的父皇,只为登上帝位。

他可以在听着大臣进言时忽然发难,灭人九族。

也可以对自己的皇兄毫不留情,把人派去战场,要求十日就灭了作乱数十年都没有收服的南蛮小国,否则就提头来见。

总之,在百姓和大臣的眼里,君启帝就是一个十足十的昏君。

穷兵黩武还冷酷无情。

可也不得不承认,君长阙长得真心好看,特别是那双淡漠的桃花眼。

如果有那么一丝人情味在里面的话,那就更好看了。

水光潋滟,靡丽氤氲。

他宽大的锦袍下,露出明显的锁骨,看似消瘦实则精壮,只不过皮肤太过白皙,显示出他被人精心伺候的奢侈生活,锁骨优美精致。

整个人有一种病态的疯狂。

那是来自于外面不知结果的威胁的漠视。

君长阙眨了眨眼,眼里的迷离更甚,唇畔勾起一抹笑意,手指意兴阑珊的收拢,开得鲜艳的花儿立刻在他的手下被毁灭。

他缓缓的松开手指,花儿散落在地。

这个时候,那些人也都进来了。

陌言灼与君长霄两人从围成一圈的侍卫身后出来,一个眼神淡漠无波,一个隐隐得意激动。

君长阙嗤笑一声,动了动身子,换了个方向躺着,随意衣服滑落,露出了一只足。

这才发现他没穿靴子,那双足踏在掉落的花儿上,更显糜丽。

君长霄道:“皇弟,你可知,如今这皇宫已被我们包围了,你的命都掌握在我们手里,皇弟你根本不配做这个皇帝,不如退位吧,”

“让朕退位,你算什么东西?”

君长阙眉眼一挑,邪佞的吐出几个字,气得对方脸色阴沉。

“你……”

君长霄怒了,脸色再不复之前的从容。

这就是君长阙,什么时候都高傲的不像话。

什么都不能让他低头的君长阙。

陌言灼心下赞赏,上前几步,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缓缓的语气清凉的说:“陛下,退位吧。”

他的话虽然一向如他这个人的冷淡,却带着商量的口吻,还有不容拒绝的威胁。

他很好奇,沉默寡言的摄政王陌言灼,君长霄身上有什么能力能让他为对方做出这样的事。

君长阙听着,扬眉看着他,竟是点点头:“好啊,朕退位。”

戏谑的眼神从陌言灼身旁掠过,看着君长霄忍不住露出欣喜激动的神色。

君长阙嘲讽的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指着陌言灼道:“朕退位,让位于你,如何?”

“陛下,别闹了。”陌言灼轻叹一口气道。

“朕可没在闹。”

他傲慢的抬起下颚,指着君长霄,嘲讽的说,“就这个废物,如何配让朕禅位?”

君长阙当了十年的帝王,说出的话又有谁能反驳?

虽然看起来傲慢极了,却是让人觉得他的评语就是实话。

君长霄确实还入不了他的眼。

君长霄冷声道:“你自诩有能耐,如今却被我的兵马包围,你又能如何?”

“如果不是有摄政王,给你百万兵马,你能靠近朕一步?”

君长阙忍不住笑了,觉得他的话很有意思,偏鄙夷的话语没有半分收敛。

君长霄没有再说话,他低下头,眼里的疯狂之色逐渐酝酿着。

“陛下,微臣不敢。”陌言灼面无表情的自谦。

君长阙看着他,眼眸无波,陌言灼在想什么,这会儿还叫他什么“陛下”?

想要名正言顺吗?

“如何?让你为帝,朕马上下旨退位?”

君长阙又问了一遍,眼角余光看着陌言灼背后的人,眸底冷漠,略带玩味的嘲讽。

陌言灼没有回答,就这样低头看着他,如同星海漆黑的眼眸有什么东西缓缓的流淌。

“咻——咻——”

两道划破空气的利刃声传来。

陌言灼没有动静,身前的帝王却忽然伸手勾着他的腰带,把人拽翻。

最后一刻控制住了身子,他半跪着在帝王膝盖前,眼底布满错愕与失望。

在帝王的肩头,一只箭头彻底的穿过,血迹沾染上他的红衣,绽放出一朵极美的花儿。

“蠢货。”

帝王似笑非笑的骂了一句,是对他养虎为患的嘲笑,还是对君长霄露出本性的戏谑。

他不清楚,他只看着他的伤,眼前一片血红。

君长阙救了他,在君长霄想要杀自己的时候。

他亲手教养的孩子,居然这么狠心?

不过因为外人的几句闲言话语,就以为他挡了路,欲除之而后快?

而他一直以为冷酷无情,刚愎自用的残暴帝王,居然出手救了他?

枉他长了个脑子,究竟犯了多大的蠢?

“皇叔……”

身后关切和后悔的声音靠近,陌言灼回头看去,企图辨认一下他真正的想法,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下稍稍安慰了一些。

“皇叔,对不起,霄儿只是觉得他说的难听,一时忍不了才冲动误伤了皇叔,我不是故意要伤皇叔的。”

君长霄慌张的半跪下来,愧疚的哭诉。

陌言灼闭了闭眼,缓缓说:“皇叔不怪你。”

话音落下,他似乎又听到君长阙冷嗤了一声,等他抬头看去,只发现他的脸色苍白了许多,方才绯红的唇瓣都没有了血色。

他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

不想君长阙一挥手,将手边的花盆朝着再次动手的君长霄砸过去,然后再也忍不住扶着椅子歪向一边,吐出了黑色的血。

沾染了宽大的衣袍。

君长阙方才是生生憋着一口气的,这会儿一动,一直吐血不止。

陌言灼来不及看身后的人到底要干什么。

他就半跪着,想要靠近一些查看他的伤势。

君长阙伸手制止了他。

陌言灼能感觉到他几乎没有力气的手腕。

帝王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不用看了,中毒而已。”

君长霄忌惮他得很,既有准备,又岂会留有后手?

话音轻轻落下,他矜傲深邃的眼眸看向远方,半晌没有动静。

逐渐失去生机的光泽。

顿了顿,陌言灼伸手把他的眼皮阖上,看着这张艳绝的脸庞,毫无情绪的开口:“你既然觉得本王该死,本王便不留下来碍你的眼了。”

“皇叔……”

“摄政王……”

身后惊讶的呼喊,随着他陷入黑暗逐渐消失。

*

“他在那里,追。”

身后是紧追不舍的杀手,男人一身黑衣,迅速掠过丛林,在他走过的地方,血迹斑斑。

给了身后之人追赶的踪迹。

片刻后,男人又折返回来,停在一棵树旁,掏出身上的匕首,割了一块衣袍,紧紧的勒住腹部出血明显的伤口,悄无声息的往没有血迹的方向离开。

在他离开不久,十几个暗卫往有血迹的方向追去。

宽敞的大道上,一辆马车缓缓的行驶着。

白色的马儿,在月色下依旧看得出身姿矫捷。

君长阙抹了一下额头的血迹,朝着马车掠去。

看到马车里的男人,君长阙愣了一下,迅速将手中的匕首按在对方的脖颈上,阴冷的要挟道。

“别出声。”

陌言灼的震惊同样不比他少,一时没做出反应,任由他挟持了自己。

马车外,云珏担心的问:“主子,您没事吧?”

方才有人进了主子的马车,他想要进来,被陌言灼制止了。

里面没打起来,应该是没事。

这天下还有人敢挟持王爷,也是稀奇。

看着他冷肃的神色,陌言灼浅声道:“无事,继续走吧。”

是在让手下放心,也是在安抚他。

君长阙没有放下手中的匕首,缓缓勾唇:“既然摄政王如此识趣,不若送本殿一程吧。”

理所应当的语气,仿佛在命令。

陌言灼没生气,身子微侧,在他警告的眼神中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玉瓶。

清润的声音如瓷玉相撞,清凉悦耳:“你受伤了。”

君长阙轻嗤一声:“死不了。”

陌言灼沉默着,眼神浅浅落在干净舒适的软榻上。

那里滴了几滴血。

君长阙顺着看过去,啧了一声:“矫情。”

他微抬下颚,示意他打开瓶塞。

这位三皇子高贵冷艳,眼角一勾,张狂肆意,带了几分少年的青涩,还不是那位掌握生杀大权的疯批帝王。

陌言灼一言不发的照做了。

君长阙抬眸,漫不经心的瞅了他一眼,可能考虑到他一贯言而有信,也可能是觉得自己用一把匕首就想挟持他太过愚蠢。

他收回了匕首,将药瓶拿过来。

黑色的外袍被褪下,他将同样受了伤的手臂伸出来,面无表情的就要直接将药粉倒上去。

陌言灼:“……”

他阻止的慢了一些,他已经倒了上去,疼得他皱起眉,薄唇邪佞的吐出状若嘲讽的话语。

“摄政王用的药也未免太差了些,等回京,本王送摄政王几瓶。”

陌言灼点头:“好。”

他向来不在意这些,药物只有效果就行。

更何况这人向来生活精致,一分疼痛在他身上也显了十分。

身上多处伤痕,和多日来紧绷的情绪,让他忽略了摄政王有些不同以往的态度。

腹部的黑色布料被浸透,他仿佛没有感觉,靠在马车上闭上了眼睛。

呼吸逐渐平稳。

陌言灼方能仔细的看他。

上一世的景象不知在眼前浮现过几次,每一次都清晰明了。

“你既然觉得本王该死,本王便不留下来碍你的眼了。”

说完那句话,他起身转到仿佛沉睡着的君长阙身后,从身后环住他,握住他胸前的毒箭,用力的一按,那箭头穿过两人的身子。

君长阙嚣张肆意,大抵是不愿意继续当这个皇帝,所以敢用性命来救他。

那么他殉葬的原因是什么?

不愿意接受君长阙的馈赠,还是想要用这种方式还清对方的恩情?

他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一手扶持上来的人,居然还不如在世人眼中残暴不仁,刚愎自用的帝王。

是对君长霄的失望,也是一种懦弱的逃避行为。

他在那一瞬间想到,如果君长阙死了以后,他还活着的话,他要如何?

是看着君长霄得意的踩着他得到原本属于君长阙的一切,自己冷眼旁观。

还是废了君长霄,替他守护住这个江山?

不论哪一种,都没有意思。

所以他选择了跟随。

他死在君长阙的身边,就是告诉君长霄,我不拦你的路,但是他要和君长阙在一起。

重生回来,是他没想过的结局。

那……他也有那些记忆吗?

“王爷?”

云珏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他想起刚才传音让暗卫去处理的事情:“如何?”

“回王爷,那些人是死士,打不过我们的人就自杀了,身上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怕是暂时查不了。”

陌言灼沉默了一下:“那就找个地方休息吧,去将云琮叫来。”

总归在他身边,没人敢来找死。

他是安全的。

云珏急问:“王爷您受伤了?”

那人不会捅了王爷吧?

不然怎么会叫云琮?

云琮可是他们暗卫中医术最好的,他原先就是行医世家,只是有人觊觎他们家的医药配方,将他家灭了门。

主子救下他的时候,他也正在被人追杀。

陌言灼顿了一下,云珏武功是最好的,就是脑子不好。

他没回答,云珏更急了:“王爷您怎么不说话?”

“从现在起,没有本王的命令,你别开口。”

云珏委委屈屈的不说话了。

他们离京城还有二十余里,就君长阙这流血速度,恐怕还不到京城就干了。

好在云珏脑子不好归脑子不好,办事还是可以的。

很快就给他们找了一家客栈,云琮早就等着了。

君长阙先前只是睡着,如今流血过多昏迷了,抬上楼也没有醒。

他却一直没有出声,不曾向他寻求帮忙。

都已经上了他的马车,还有必要嘴硬吗?

陌言灼冷着脸,看着他腹部血肉模糊的伤口。

又想到他丝毫不惧死亡那日。

凭他的能力,不至于毫无抵抗,就被大军长驱直入皇宫。

他重生回来后,就在想这个问题,然后他想到了缘由。

君长阙身为九五之尊,掌握生杀大权,或许败落后不甘愿屈居人下,宁愿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但是即便是他让君长霄进入皇宫,也没想让他死。

他仍可以当个闲散王爷。

是他不想了,才刻意玩弄自己的性命,毫不在乎的就这么憋屈的死在君长霄手上。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他,还是被人追杀的状态。

曾经他先入为主的觉得,君长阙是残暴不仁的,天生如此,是他逼迫别人反他。

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如今他还未做什么,就被人追杀至此,又岂是他自己的原因?

他想起来一件事,过几日就是皇上的寿宴,上一世他缺席了。

皇上震怒,觉得他不孝。

现在想来,应该是他被刺杀,受伤严重,所以未能入宫。

他恣意妄为,却也没猖狂到不顾生养之恩。

反而皇帝不满他,猜忌他,在他没能进宫参加宴会时,一点也没问缘由就将人责骂了一通。

那时,他在御书房外面见到他。

他额头上被砸出了血,眼神毫无波澜。

不过他周身的戾气,让他觉得他颇有野心与心计。

所以觉得他因为嫉妒或者愤恨,从而针对君长霄也不奇怪了。

君长霄向来受宠,如今高位上的那人,认他为义弟,也只是为了让他保护君长霄吧。

那人知道木秀于林,却连一丝委屈都不愿让君长霄受。

谁人不知,他君长霄,是从小到大都风光无限的嫡长子,也是皇长子。

他的摄政王尊荣,都是为了替君长霄保驾护航。

心思百转。

云琮已经给他上好药包扎好了。

“王爷,三殿下向来身体好,属下用了最好的金疮药,保管回京伤口就好了。”

陌言灼颔首:“本王知道了,这段时间你跟着本王。”

若是接下来有什么需要,也好第一时间在场。

“属下知道,三殿下接下来可能会发热,得让人守着,用湿毛巾给他擦拭一下身子。”

云琮不知道王爷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位乖戾的三殿下来,还特意吩咐他给三殿下用王爷都没用过的上等疗伤药。

但是王爷有吩咐,他听从就是。

“好。”陌言灼应声。

云琮没有云珏好奇心重,见王爷没什么吩咐,他就转身出去了。

陌言灼坐在床榻边,凝视了他半晌,阖上眼睑。

下半夜。

偶尔几声细微的声音惊醒了他,陌言灼伸出手探了一下,对方的额头滚烫得不行,难受的微微颦眉,透着他从未见过的委屈可怜。

他起身,将早就准备好的湿毛巾覆在他的额头上,又给他擦了擦脸颊和鼻梁上的汗珠。

如此三四次,君长阙的体温才降了一些。

折腾大半夜,加上重生后的焦灼心思,让陌言灼一直没休息好,此时才有了些许困意,在旁边由属下布置的软榻上安歇了。

等他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他看了一眼床榻,君长阙已经不在屋里。

拧眉起身,推开门出去,冷冽的神色稍缓。

“怎么不多休息一下?你的伤口还没好。”

君长阙披着他让人准备的衣袍,站在门口,看着远方发呆。

听到他清凉的声音,转身道:“昨夜多谢摄政王照顾,本殿也该走了。”

他说完就要离开,陌言灼上前一步,和他平日冷静自恃不动声色的性子大相径庭。

“你要去哪里?”

问完觉得有些冒昧,毕竟两人之前是真的一点都不熟悉。

甚至还是敌对的关系。

他又略略加了一句,“本王也要去京城,追杀你的人可能还没放弃,三殿下可以跟着本王回去。”

君长阙看着这位风华绝代的摄政王,俊美如玉的面上都是关切。

他淡声道:“本殿不回京,以后也不想回,本殿要去北疆。”

“正好摄政王要回京,劳烦摄政王和皇上说一声:北方贼寇未除,本殿请命镇守北疆。”

陌言灼没想到他是这个意思,又问:“过几日是皇上的生辰,三殿下不打算回去贺寿吗?”

君长阙懒懒的说:“不去。”

陌言灼没有留下他的理由,只能看着他离开。

君长阙的母妃还在世,但是对他极为冷淡,甚至可以说是憎恨的地步。

他又未成婚,孤身一人,京城也确实没有让他留下的人和事。

他不能留他,也留不住他。

*

三年后。

摄政王府。

陌言灼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看到上面写的内容,眸光温和。

他起身走了出去。

君长阙回来了。

这三年来,他还是像前世一样,被皇帝任命保护和支持君长霄。

可惜他不像前世一样对他毫无保留了。

因为君长霄母后的身份,他前世支持他反君长阙,最后被他从身后偷袭,那一丝亲情已经被君长霄亲手毁灭了。

君长霄的生母是去世的月皇后。

月皇后是皇帝最爱的女子,只可惜当初难产,生下君长霄以后就去世了,皇帝就把所有的关心给了君长霄。

君长阙的母妃,是月皇后的婢女,名叫淑宁。

月皇后怀孕后,她就设计爬上了皇帝的床,前后不过一个月,怀了君长阙。

皇帝虽然有很多妃子,但是要了月皇后身边的侍女,就觉得自己背叛了月皇后,对淑宁十分厌恶,也认定了月皇后难产是因为淑宁的事气到的。

君长阙不被皇帝喜欢。

他的母妃也不喜欢他,这几年远在北疆杀敌,送入京城的东西,都会给淑妃一份。

淑妃从来不会关心他有没有受伤,每次都忽视了那些礼物,甚至一直见不到皇上,她还会将怒火发泄在他身上,隔着这么远,偶尔写个书信过去,也是骂他的。

骂他不孝,不得皇上喜欢,连累她不得圣宠。

说他无用,争不过去世之人的孩子。

什么难听的话都会对他说。

若不是淑妃故意设计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害了月皇后,皇上也不会让她得偿所愿的成为妃嫔,却从来不踏足她的寝宫。

守活寡的结局,不是她自己求来的吗?

与君长阙何干?

站在他的角度,才发现他经历的那些不平,成为一个弑杀之人又有什么奇怪的?

摄政王陌言灼向来公正,心性也平稳,经过前世的背叛以及在这一世的冷眼旁观下,他发现从始至终,世人眼里的暴君是最赤忱不过的男子。

以为他只是不想面对那些阴谋诡计与旁人的冷眼才不想回到京城。

但实际上,他守护边境三年,一次又一次的摧毁北方敌寇对中原的偷袭杀戮,三年斩杀两任敌寇王上,十数位敌寇大将与统领,保证了边境的安危。

北疆敌寇是对他闻风丧胆,不敢轻易进犯。

他还在北疆的城池中设定了一种特殊的传信方法,连接起通信不便的北疆防线。

北疆才算稳定。

敌寇对他恨也是恨的,却是毫无办法。

皇帝忌惮他的这位皇子一方独大,影响君长霄以后的统治。

所以就将人召了回来。

陌言灼站在城楼上,看着远方骑着棕色骏马疾驰而来的男子,清润的眸中闪过一抹惊艳。

三年过去,当初带着稚气的皇子殿下沾染上战场的血腥之气,凌厉眼眸淡漠的扫过众人,带着无形的威压。

感觉到有人看着他,那双眼倏然朝着他看了过来,确认不是什么威胁,收回了视线。

陌言灼下了楼,缓缓走到他面前:“欢迎回来。”

君长阙神色柔和几分,他跳下马,将马儿给了跟随而来的副将,缓缓朝陌言灼走来。

轻启薄唇,低沉嗓音道:“摄政王安。”

言语间毫无情绪,只是正常的打招呼。

离得近了,三殿下精致的五官更是摄人心魄的惑人,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一些片段。

陌言灼呼吸微顿,面上依旧是禁欲清冷的摄政王:“三殿下一路辛苦,本王在清橒小筑安排了饭菜,三殿下赏个脸?”

没想到这次回京,他会第一个邀请他,君长阙点头:“行。”

陌言灼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他让下属先行回府,自己迈步上了马车,坐在车窗旁边的位置上,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抬手轻按了一下胸口,随即若无其事的放下。

等了片刻,没人上来,他皱着眉有点不耐烦的想看说要请他吃饭的那人在磨蹭什么。

下一刻帘子被掀开,陌言灼的脸就出现在跟前。

他顿了片刻,想到旁人说的:摄政王清冶温润,是谪仙下凡。

感觉到他似乎有点不高兴,陌言灼抬了抬手里的壶。

“马车里没有热水,本王方才向人要了些,你……要不要喝点?”

城楼附近还是有些小摊子的,好的没有,一碗水不算什么。

他目光诚挚,隐隐起来的暴躁哧一下泄了:“哦,那就喝一些。”

陌言灼眸光温和,虽然看起来还是冷冰冰的,莫名的就让他心绪平静。

平日自己坐马车的时候,热水都会准备齐全,不过为了赶路,他骑的是马,自然没有那些东西。

陌言灼拿出杯子,给他倒了一杯,又摸索着拿出一颗蜜饯。

君长阙看着他,状若嫌弃的问:“摄政王怎么拿这种孩童喜欢的玩意给我?”

陌言灼看着他亮了几分的黑眸,又故作高冷不屑的样子,眉眼隐约带了笑意。

“也不是只有孩童才能吃,本王甚喜。”

他才状若无意的伸手:“那给我一个尝尝。”

恐怕没多少人知道,残暴不仁的帝王,最喜这甜腻的玩意,还是他有一次入宫,通传的人声音小了他没听到来人,才被他看到的。

他有暴躁的症状,吃甜些方能克制一些,在边境三年,那带着血腥杀戮的烦躁似乎更甚了,即便他尽力掩饰,他也能感觉出来。

“啊,有人抢钱了。”

“抓住他。”

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心情平和些的君长阙掀开帘子,漠然看着抢劫的人从马车旁跑过。

“三皇弟,快抓住他。”

跟在后面的身影诧异了一下,急切的喊了一声。

啧,煞风景的人来了。

君长阙没动,他上前看到马车里的摄政王,愣了一下,又追了过去。

仔细看,速度比先前快了不少。

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他很快抓了人回来,让巡防京城的护卫将人带去京兆府,又把钱袋还给那位失主。

这才上前,笑得温和:“三皇弟回来了?方才你怎么不出手?你要出手的话,那窃贼也跑不了多远。”

他要回来的消息,他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这会儿装什么?

更何况他看似在夸赞他,实则说他袖手旁观。

他才回京,这人就在以他冷酷无情来为自己营造见义勇为,关爱百姓的名声了。

君长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

原来是三皇子回来了,听说这位三皇子最近一直在外面打仗。

朝臣与百姓一度认为他是被皇上不喜才被放逐出京的。

原来这位三皇子这么冷情,难怪皇上不喜他。

围观百姓听见他的话,小声说着什么。

三人都是习武之人,听力自是不差,都在说大皇子仁善,关心百姓,三皇子冷漠,不把百姓放在眼里。

陌言灼眸光微沉,掀开帘子,露出那张天神般俊逸的脸,淡淡出声。

“三殿下自是知道大皇子能解决,何必兀自出头?”

原来他早就学了阴险小人的把戏,知道在他和百姓面前作秀。

“摄政王也在?”

仿佛才发现他在场,君长霄笑意浅了一些:“是,这种小事,我能解决。”

“若是知道摄政王也在,当然不便打扰三皇弟和摄政王的雅兴,三皇弟这是要去哪?”

有摄政王在,那些百姓散开了,既然摄政王都没动,那三殿下不动也没什么奇怪。

陌言灼的威信,在百姓面前还是很高的。

君长阙靠回去,扬了扬下颚示意他说话。

“摄政王,我们去哪?”

陌言灼本不想在君长霄面前提,不过还是回答了他:“清橒小筑。”

那是摄政王的私人水榭,就在皇城中一处安静的地方,水榭中花红柳绿,假山鲈鱼,最是清净不过的地方。

他想去都没去成过。

摄政王怎么会让这个一直看不上的人去?

是因为他身上的赫赫战功吗?

心思百转,面上笑得不以为意:“摄政王一向不喜欢外人去那里,三皇弟真是有幸。”

陌言灼怕君长阙觉得烦,就这么甩袖离去,抬手欲放下帘子。

“你回吧,本王跟三殿下有事相商。”

闻言君长霄神色微僵,有点不可置信:“是,摄政王。”

他居然会把自己撇下,选择君长阙?

马车里,君长阙打量的目光看着他,手指一下一下轻扣曲起的膝盖,陌言灼盯着他的手指:“三殿下有什么想问的,但说无妨。”

“我只是想知道,摄政王不是最向着他,怎么不邀他一同去?”

陌言灼抬眸:“他不是孩子了,不需要我日日管着,今后他好自为之就是。”

他凝视着对方的眼睛,想从他的神色看出点什么,对方只勾了一下唇角,似只是随意问了一下。

清橒小筑依湖而建,是个水上庄园,杨柳依依,青草息息。

纵是要求极高的君长阙,也不得不说他很喜欢这个地方。

足以可见,摄政王位高权重,才会在这寸土寸金的皇城中占据如此好的地方。

受宠如君长霄都没有这个底气拥有。

看到这座庄园,身侧的人眸底微亮,心情颇为愉悦。

陌言灼轻轻勾唇:“日后三殿下若想来,便自己来吧,不会有人拦你。”

君长阙偏头看他一眼,只轻笑一声,没有说什么。

沿着水上长廊进去之后,来到一间竹子制成的房子前,君长阙看了一眼,里面空旷的很,只有一张床榻,一套桌椅,一个柜子,上面有一盆绿植,旁边放着两本书。

他走过去随意翻了翻,是一本经书和一本游记。

后面应该还有其他地方,他也没打算一次性逛完。

日后来不来且不说,也让他留着继续打探的趣味儿。

眼见陌言灼没有跟进来,他疑惑的又走出去了。

看到他舒适的坐在廊前木制阶梯上,一只手举着鱼竿,一只手随意搭在膝盖上。

这般放松的姿态也有他独特的严谨。

君长阙靠在门框上:“你说带我来吃饭,如今这是……还没开始准备?”

鱼都要现钓?

这鱼能吃?

钓起来谁来做?

陌言灼未回头,声音冷静的说:“屋子后面有温泉,你可以泡一下,马上就好。”

这些鱼都是特意养着的,连他自己都只享用过一次,如今刚好用来给他做好吃的。

君长阙气笑了。

行,他就看他要干什么。

正好他觉得浑身难受,泡一下也好。

难为他赶这么远的路,还能忍受不换衣物。

待他转身寻过去,陌言灼转头看了一眼,鱼竿拽了他一下,他收回鱼竿,将鱼放在筐里。

然后去了另外一个小隔间。

再出来时,君长阙闻到一阵香味,少见的想要品尝。

进入小屋,发现桌上放了一盆做好的鱼,还有零散的几个小菜,和鲜艳欲滴的水果。

披散着的发丝仍旧滴着水珠,打湿白色底衣,懒散搭在肩头的外袍欲落不落,随意到了极致,又透着无形的魅力。

精致糜丽的三殿下,没有帝王时威严冷酷,一副觉无趣的懒慵无骨。

陌言灼看着他拉开椅子坐下,自觉的就要开动,伸手拿掉他手中的筷子,在他疑惑的目光里,说了一句。

“穿好衣服。”

这人真是严苛到了极致,摄政王最守规矩,平日穿衣服戴发冠,都挑不出一点错,若是看到有人衣冠不整,他也要冷冷的看着人家整理好,才会离开。

君长阙烦躁的想走人,眼睛和鼻子却背叛的挪不开,抿着唇不快的将袍子拉好,见他还不给自己筷子,冷讽:“还不行?是不是还要焚香祷告一番?”

乖戾的等着投喂的三殿下,跟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陌言灼眉眼间都是笑意,吐出的还是。

“不行。”

君长阙怒气上来,刷的起身,还不等他说出“不吃了”三个字,陌言灼抬手将一块毛巾扔在他头上,盖住了眼睛。

君长阙:“……?”

他听到对方说:“擦干头发。”

君长阙的脾气被怼了回去,将毛巾扔在椅子上,用内力烘干了。

灼亮的黑眸不耐烦的看向他,想看他还有什么要求。

陌言灼坐下来:“吃吧。”

君长阙心里赌了一口气,无处发泄,有点气冲冲的坐下。

入口的鱼肉鲜浓入味,没有反胃的感觉,眉眼不自觉的放松。

君长阙吃的少,他先前就看出来,马车上准备的小点心,他都没有兴趣,只喝了几盏茶水,偶尔还皱着眉。

他想君长阙怕是对食物有些抗拒,应是肠胃不好。

前世他听说帝王用膳奢靡,每次要换好几桌,杀了好几个人才罢休。

现在想来,是他根本就吃不下多少东西,本有躁郁症的他,更是残酷无情。

想着这种简单的食物或许会合他的心意,所以亲手做了这道鱼,里面还放了一点开胃药材。

还好,他能喜欢。

食饱餍足的君长阙眯着眼靠在椅背上,唇畔微勾,开起了玩笑:“摄政王若是不当王爷,去我的王府当个厨子也好。”

陌言灼也没生气,轻声:“得寸进尺。”

先前虽说和他也说话,却是疏离冷淡的,难以接近。

现在的他,才有了几分真情。

陌言灼犹豫着:“你……”

君长阙偏头:“什么?”

想问他有没有上一世的记忆。

欲询问的话收了回去,温声道:“我已经让人和皇上说了,你明日再进宫面圣,今日可以好好休息。”

他刻意改变了自称,想与他亲近些。

君长阙没有发现,吃饱了肚子,心情还不错,对他要说不说的婆婆妈妈样也没在意,点头道了一声:“多谢。”

“三年前你被人追杀,我后来仔细查了一下,是君长霄的人。”

他没有迟疑的将那些事说给他听,君长阙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是君长霄动的手,不过他当时没有回京的打算,就搁置了那件事。

陌言灼居然会替他查这事,还直接告诉了他。

他不是一向维护君长霄吗?

现在这样,是为了替君长霄打探什么吗?

在他面前以摄政王之尊做这种连面对君长霄时都不会做的事,倒也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他如今根本没打算和君长霄争夺皇位,他们想要就自己夺吧。

真到那日,自己要是不想活了,送他一条命,若是还想活,大不了带人离开京城去北疆盘踞,量谁也不敢拦他。

其实比起这刚回来就有碍眼之人算计他的京城,北疆才称得上是民风淳朴的地方。

至少那些人能看得到他用生命守护他们生活安宁的艰辛,能在他要离开北疆的时候,十里相送。

忽然有些意兴阑珊,君长阙站起身子:“今日多谢摄政王款待,本殿就先走了。”

他的神色一样的冷静,情绪也没有什么变化,陌言灼就是察觉到了他的冷漠,他完全不知道他怎会如此。

……

君长霄早就听到他回来了,但是他不知道摄政王为什么会去城门口接他,还邀请他去自己都没去过的清橒小筑。

父皇说这个摄政王册封是为了替自己保驾护航,可他觉得,摄政王对他根本没什么特别的。

甚至没有今日对君长阙的态度好。

可自己的母后明明是陌言灼的姐姐,他应该向着姐姐的儿子的,凭什么向着那个趁着主子爬床的贱婢所生的贱种?

想着这些事情,他直接进了宫,他要在父皇面前报告君长阙回京却不率先觐见父皇的事。

那是对父皇的不敬,嚣张跋扈到了极点。

他得进宫提醒父皇一声。

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因为有口谕,他入宫觐见不仅畅通无阻,还可以免跪。

到了御书房门口,候在两侧的侍者立刻下跪行礼。

“参见大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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