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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江海

作者:猫教授 发表时间:2024-04-25

小说《不见江海》正倾情推荐中,小说不见江海围绕主人公江弃江亦海开展故事,作者猫教授所著的内容是:江弃的确是先动心的那个,但他却也不会承认这件事,不会让身边的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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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江海小说
不见江海
猫教授
未完结 | 来源:长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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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江海》精选

晚上。

月光像潮水一样温柔地、轻盈地涌进窗户,笼着闭眼安眠的人,衬得他眉眼温柔。

时间在月色中放缓了,就将在如此月色、如此美景中一念永恒。

江亦海虚虚地用手指抚摸江弃的眉眼。

他睡得沉了,八成是在做美梦,眉眼末梢不仅挂着月色还挂着笑意。

这张脸他看了二十一年了。

在无数夜晚,在同一星辰明月的见证下描绘过无数次。

可还是这么舍不得,还是看不够。

江亦海睡不着,他翻了一个身,揪着衣襟艰难地张开嘴喘气。

从医院回来,短短几天,他的身体……怪怪的,血肉搅成一团,发出一阵阵细微的刺痛,疼得他坐立不安,就算吃了止疼药也会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连翻身也做不到,经常睁着眼睛看一晚上江弃的脸。

睡着的时候跟孩子一样。

江亦海无声地笑了笑,他舍不得打扰江弃睡觉,只是虚虚地去描摹他的脸。

小来……

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再陪你看一辈子的山海河川,再看一辈子的你。

我真的不想放开你的手,我真的好想永远爱着你。

如果老天让我再来一次……

“希望我们从来没有相遇过。”江亦海笑着,眼泪却蕴在他眼窝里,盈满一湾月色。

他想起那天看到体检报告的时候,和爸爸的对话——

“这是你的体检报告。医生的建议是保守治疗,一般情况下三个月内不会有很恶劣的反应……至少还能有半年的时间。”

江爸爸的声音发紧,他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成年人,很少这么失态,上上次让他露出崩溃情绪的,还是他妻子的死亡。

“小海,你别怕,爸爸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我……让我看看。”江亦海镇定地拿起那份报告单子,沉默着,从头到尾看完了。

他看了两遍。

“呵。”他笑了一下,扭头看着窗外,隐忍了片刻,他才继续说,“我居然没感到哪里很疼啊。”

江亦海吐出一口气,对严肃的江爸笑了笑。

他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明媚的阳光争先恐后地涌入房间。

江亦海站在窗前眺望了一会儿,阳光刺得他泪眼模糊,再开口时已经听不出丝毫笑意:“您早就知道了?所以才叫我去做第二次的检查?第一次的报告就出问题了是吗?”

江爸没有回答,只是苦闷地撑着额头沉思。

“您也早就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情。您没有阻止,相反的,您默许了。”

江亦海抬起手在玻璃上摩挲着。

窗外的树杈上歇着一只麻雀,瘦瘦小小,在树枝上蹦蹦跳跳,一派天真。

刚知道自己病情的那一刻,他心里只产生了荒谬的不真实感,他几乎都以为是爸爸在跟他开玩笑了。

明明……

明明他身体那么健康不是吗?

可再过片刻之后,恐惧开始吞噬他。

那是即将失去一切的绝望。

好可笑啊。他明明那么努力地争取到了幸福,那么努力地改变了自己的生活,就在他最幸福的时候,命运却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无法避免、无法摆脱、无法抵抗的分别让他心如刀绞。

不想分开,生离死别都不想沾染。

为什么人会死呢?为什么人死了就会消失呢?为什么人消失了,他的存在就被抹去了呢?

“爸爸!”江亦海激动地说,“爸爸……为什么呢?如果你早就知道,为什么要答应我让我们在一起呢?咳咳咳!”

他情绪激动,突然一口气没上来,猛烈咳嗽起来,他使劲捂着嘴,想要把咳嗽咽下去,可是失败了,他扶着墙壁,咳到直不起腰。

爸爸始终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目露哀伤。

江亦海终于忍耐住咳嗽,生理眼泪流出他的眼眶,他呆呆看着地板,眼泪滴到地板上。

恐惧跟随着咳嗽吞噬了他自己。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之间变得无比虚弱。

他好像……身体真的不太好。

他咳嗽多久了?

他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身体不舒服?

他什么时候开始没胃口?

一切都早有预兆。

江亦海崩溃地想,为什么他不按时年检?为什么不早点发现?

“爸爸,我要怎么办啊?”江亦海求助地看向江爸爸,“我要怎么办?我还不想死,我……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小海!没事的!不管怎么样,爸爸都会治好你!爸爸给你找最好的医生和医院,再不行我们就出国!别怕,爸爸会陪你的。你弟弟也会陪着你,别怕,别怕,啊。”

“不……爸,你告诉小来这件事了吗?”江亦海突然僵住了。

江爸爸摇了摇头:“他还不知道。”

江亦海松了一口气,肩膀一下子岣嵝,他靠着墙壁,脊梁都弯了下来。

……如果他突然死去,那江弃怎么办?

看着哥哥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变成一块写着字的墓碑,一捧黄土,他怎么办?

他会哭吗?

谁来安慰他?

他会闭着眼睛?躲在被子里,迷茫又悲伤地流着泪?

江亦海小时候见过江弃偷偷跑到江妈妈的坟墓前,就是这样哭的,闭着眼睛,张着嘴,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小时候的江弃,明明在大哭,却不发出声音,只会闭着眼睛任由眼泪肆虐。

哭得让人心疼。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趴在妈妈冰冷的墓碑上,哭得缩成一小团。

江亦海仿佛在玻璃上看见江弃在流泪,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在玻璃上不停擦拭着。

可是他的手永远碰不到玻璃里的幻影。

我将无法为他拭去悲伤的泪水。

即便那眼泪是为我而流。

我又要让他伤心。

我又要弄哭他了。

我不是好哥哥。

江亦海闭上了眼睛,视线内剩下一团昏红的浑浊,就像他的人生一样。

“爸,我后悔了。我好后悔,我不应该答应他,我不应该和他在一起。我……”

江亦海摊开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一枚戒指在他指间闪烁着光芒。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老天爷在惩罚他的贪婪和自私。他贪婪,他不满足与江弃的关系,想要更近一步;他自私,他明明应该照顾好江弃,为了报答妈妈的恩情,可他没有,他害得江弃未来没有孩子,害得他变成阴沟里的人物。

“我一个人,我不怕,可我怕你们难过。爸,我宁愿当初只有我一个人痛苦难过,我也不想让他为我流泪。”

江亦海低声说,“爸爸,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会难过的,他会难过的,我……我不愿意他难过。”

眼泪一滴滴落在戒指上。

“如果那时候,我们没有在一起,他真的恨我,我真的离开这里。那他是不是就不会知道我的消息,我们就不会经历现在的生离死别……在他心里,我永远会是他的哥哥。虽然我们永不再见,但总有一天,他会原谅我,他会期待和他的哥哥见面。我也可以期待着,某一天,在某个角落,突然邂逅他。

而不是像现在,我要……怎么和他道别呢……”

爸爸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看了许久,然后看向江亦海:“爸爸明白,爸爸知道你的想法。

可是孩子,难道两个人真心相爱的日子不好吗,比你口中痛苦的未来,起码爱过,至少爱过,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可以无数次回忆。”

江亦海抬眼看向窗外,那只麻雀不见了,不知道飞向哪片天空。

他轻声说:“我不愿意……”

他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或许,他再也看不到这样的阳光了:“我不愿意他和你一样,爸爸,我们家伤心的人只要一个就好了。他要快乐,他要开心,我希望他……幸福一辈子。”

爱难以愈合,恨比较容易康复。

江亦海转过头,看着江爸爸,笑着说:“你忘记妈妈,用了多久呢?”

江爸爸看向相框,轻声说:“直到我死去。”

“爸爸,那你说,让一个人从爱恋到厌恶,需要多久呢?”江亦海望着天空。

“一个月,就足够了吧。”

“哥?”

“哥?”

江弃放学回家,家里没有人,大蛋小蛋还没下课,他先是进到厨房,打算尝试新菜品。

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忙活了一阵子,江弃满意地解下围裙,打算盛出一点先给哥哥尝看看。

他拉开消毒橱柜,琳琅满目的碗筷放置在一起,江弃眼睛一扫,拿碗的手一顿,他仔细清点了一边,发现少了好几副碗筷。

“哥?”

他纳闷地回房喊江亦海,江亦海果然在家,这几天他都没去上学,可能是在帮着爸爸忙什么实践项目吧。

“哥,我吃饭用的碗呢?”

“碎了。”江亦海正在床头柜里找东西,头也不回地冷淡开口。

“碎了?那可是你手捏的!那你那个呢?我也没找到。”

“也碎了。”

江弃走过来坐在床边,瞪了会儿眼睛,见江亦海专心找东西也不理他,只能委委屈屈地认了,俯下身想亲江亦海:“碎就碎了吧,咱们过几天再去DIY几个。你的、我的,还有大小坏蛋们的。”

“嗯。”

江亦海匆匆应了一声,退了一步,他低着头转身走出房门,江弃的吻和他擦肩而过。

江弃撅着嘴巴没亲到,只好叭叭嘴,也跟出去,追在江亦海身后:“你要吃饭了吗?你饿吗?我今天尝试做了红烧鱼,哥,你喜欢吃红烧的吗?我感觉我放的有点咸……”

江亦海径直进了书房,他急促地说:“我己经在外面吃过了。”

“跟谁——”

“嘭”的一声,木门砸在江弃面前。

江弃木然然地眨巴眨巴眼,挠了挠头,有点困惑。

江亦海的声音被反锁进房闻,江弃趴在门上,里面一点声音也没用,他垂下眸,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

在门口等了片刻,他轻轻敲了敲门,温柔说:“你要是饿了,就出来吃饭,我不打扰你啦。”

说罢,他转身离开。

可是,今晚直到今晚吃饱饭,江亦海依旧没有出门,江爸爸也没有回家。

江弃担忧地频频回头打量那扇紧闭的门,他坐不住,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江尘明暗搓搓地挪到他身边,踮起脚尖,摸了摸江弃的手。

江弃猛地回过神,蹲下身,抱了抱江尘明:“小蛋,怎么啦?”

“爸爸?”江尘明歪着脑袋,指了指楼上,“小海爸爸不吃饭吗?”

江弃摸了摸他的脑袋:“他吃过了。”

江尘明也摸了摸他的脸:“爸爸吵架了吗?”

“为什么这么想?”

“大蛋说,他以前的爸爸妈妈不要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妈妈不吃饭,爸爸要摔碗,然后就不要大蛋了。爸爸还要我和大蛋吗?”

江尘明无辜的大眼睛望着江弃。

江思量站在门外,他抱着黑兔子玩偶,露出半张脸,专注地看着他。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江弃面前露出这样没有安全感的表情。

江弃喉咙突然一哽,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爸爸们没有吵架,只是小海爸爸身体不舒服,所以没下来吃饭。你们看。”江弃掀开保温箱,里面放着一份饭菜,“爸爸给小海爸爸准备了夜宵哦。你们晚上有没有想吃的呀?待会儿,爸爸给你们和小海爸爸煮一份线面好吗?”

“好呀好呀!”江尘明开心地点点头,他回头对江思量喊,“大蛋,爸爸没有吵架呀~你别怕~”

江思量抱着玩偶,“噔噔噔”跑开了。

江弃笑了一下。

江尘明摸了摸他的眼睛:“爸爸有黑眼圈啦,晚上快快睡觉!”

“好。”

江弃勉强对他笑了笑。

他要怎么对自己的孩子说,自己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呢。

害怕哥哥的改变。

害怕哥哥的冷淡。

为什么害怕?

是因为自己很清楚,自己配不上他吗?

是因为害怕江亦海清醒之后发现,他江弃一点也不值得吗?

还是因为,自己真的……真的……真的深陷其中,爱到无法自拔了。

-

深夜。

月光温柔地在夜色中弥漫。

江亦海静悄悄地溜进房间。他在书房打吊针,打了一晚上不小心睡着了,到现在才醒过来。

他迎着月光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安眠的江弃。

月光如水,把江弃包裹得格外静谧,他窝在被窝里,侧脸安静温柔。

可却又如利刃,袭卷得江亦海浑身刺痛。

江亦海伸出手去拨开江弃额前的碎发,无名指上的银戒在月光中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他像蝴蝶亲吻娇嫩的玫瑰一样,迷恋地,小心地触碰着江弃。

突然他眼前一黑,左手被人一把抓住,整个人翻天覆地地被拽上了床。

等他诧异抬眸时,只看见江弃压在他身上,对他得意地笑,那双黑沉沉的眼底落满温柔的月意。

江亦海看着这双眼睛一时晃了神,江弃得意地挑了挑眉,俯下身亲吻他,含糊道:“今天对我好冷淡。”

江亦海有些慌乱地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弃亲他耳后,左手与他右手十指相扣,一枚银戒闪着银光纠缠在两人指间。

“没有。”

“告诉我,我虽然帮不上忙,但哥哥,我想要安慰你。告诉我吧,求求你了。”

“真没什么事——!”

江弃右手则探进江亦海腰间,熟稔地捏他的腰。

“小来!”江亦海的声音变了,带着点忍耐疼痛的颤抖,左手抵着江弃的肩头,指间银光闪烁。

可江弃没有发现。

“要吗?”江弃咬着江亦海的耳垂,呼吸喷在他耳后,轻声蛊惑,“好几天没有抱你了。”

“不……你明天还要上课……”江弃无动于衷,继续向下。

江亦海慌乱喊:“我累了……”

江弃猛地停下来,无奈地亲了亲江亦海,翻身躺回床上。

江亦海揪住了领口,艰难地喘气。

江弃沉默了半晌,抓着江亦海的左手,凑到自己唇边,分别亲吻了江亦海的戒指和他自己的戒指。

两枚银戒在他唇间银光交错,光芒在他眸底一闪而过。

江弃没有再说什么,就这么握着江亦海的手闭上了眼睛。

江亦海呆呆地看着他,他可以看出江弃有点生气了,大概……是气他这几天的冷淡吧。

别生气……

不,生气吧。

生哥哥的气吧,越生气越好。

没关系……我对我自己也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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