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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信鸽吕熙

作者:清月千年 发表时间:2024-05-22

《小信鸽》是由作者清月千年倾情打造的小说,吕熙周小炀是小说的主角,小说小信鸽讲述了:为他哭过很多次,但最后却没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他们之间的结局,在早不知道给的时候已经注定了。

同名广播剧: 《小信鸽》
小信鸽吕熙小说
小信鸽吕熙
清月千年
已完结 | 来源:长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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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信鸽吕熙》精选

虽说是睡到自然醒,但我们都不约而同的大清早就睁开了眼,抬手一看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才六点刚出头。

他比我早醒十几分钟,当我醒来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洗漱好都换上了运动服,问他去干什么?他说要去晨跑,顺便给我买点早餐。

想着他一个人出去还要跑步我就心里不安,现在他做什么我都会把危险无限放大,只有自己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才能稍微放心。睡意全无,我麻利的套上件外套,随便擦了擦脸,跟在他身后提议既然自己都醒了,不如一起出去吃饭,再给伯父伯母带点。

S城的早高峰通常是八点到九点,这时候除了公园和几家著名的早餐餐厅外,大街上几乎也没多少人流,他爸妈也说不用给他们带饭,酒店送了早餐券到时候直接去餐厅凑合凑合算了。

我跟他吃完饭的时候也还不到七点,无所事事的往回家的方向慢慢悠悠的走着,就当饭后的散步。

等到了楼下他却提议不回家了,反正趁着这会早高峰还没到,花园里也人少,不如直接去花园,昨天说好的醒了就去的。

我抬头看着蔚蓝的天,坐上副驾驶表示同意。汽车启动,我正要给他定位导航,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记住了去郊区的路线。

一路无言,我看着窗户外繁华的街景高楼在我眼前一闪而过,同行的车也渐渐抛诸脑后。没碰上多少红灯,也没有堵车,减少了我们之间无人说话的尴尬时刻,看来听他的话早点儿来也没错。

等到达了目的地,我和他把车停到路旁,远远遥望着百米之外我最熟悉,最喜欢的那片花园,记得曾经一呆就是一整天。

他向我感叹这一趟可真没来错,绣球花几乎全部绽放,花团锦簇,就单单远处这么看着,都是一片美丽的盛景。

我挽着他的胳膊朝那片花海走去,这个点儿鸽子的饲养员估计还没醒,花园里面放眼望去,就我们两个人。

花朵的颜色都比较素雅清淡,其中白色更是居多,我当初买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现在想起来,这不就是他最喜欢的,象征希望的那种吗?白得耀眼,白得纯粹。

我没敢放鸽子出来,怕经历了这么一年管不住他们了,只能隔着笼子相望,其中几个花纹独特,看着眼熟的歪着脑袋斜眼看着我,不知道还认不认识。

花香四溢,鸟鸣阵阵,他说想多拍几张照片,到时候可以留作书里的插画,我欣然同意结果景色没拍多少人,留下的全是我和他的自拍合照,脸上的假笑和僵硬的剪刀手。

不知道转了多久,眼看着快要走到了头,依稀能看见远处以前我常去的沿海小镇。

回头看着延伸无边的绣球花海,我想到了我与他的相遇,冷不防的问道:你觉得现在的生活怎么样?每天有我陪着你写书工作,偶尔能一起这么出来玩一趟转换心情,还养了只宠物,虽然是只鸽子。

我本以为他会很诧异我的突然发问,意料之外相反的是他居然想也没想就回答出口,很坦然:很好啊,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好,其实人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吧,虽然平淡,却一定是一个令人神往的快乐结局。

我当然希望能这么一直快乐下去,更希望这种平平淡淡和他在一起的生活不要仅仅只留给我一年的回忆就消散如烟。我牵起他的手,与他对视着:那你愿意这样陪我多久。

这次,他愣住了,良久才回答:到我生命的终结……绣球花的寿命只有十年,鸽子也比十年长不了多久,人就一辈子,能把短暂的时光活的更快乐更充足,用余生的每一分每一秒去陪伴爱的人,就是我唯一的任务。

片刻后,又打着哈哈插了一句,但也不能太努力工作了,三十都还不到,我可不想秃头。

我又哭了,却也懂了。他轻吻住我的眼睛,与我紧紧相拥着,用行动安慰着我不要哭,他会用一生爱我。

我没有哭,只是卷起的沙土迷了眼睛。我编了连一个自己都骗不过的理由告诉他,勉强的扯出假笑揉了揉眼。随即找了个话题试图撇开刚刚凝重的气氛,提议去前面的小镇转转。

我们步行去的,正好又赶上了海水退潮,沙滩上还能看见三三两两结伴嬉戏的小孩子。

他说中午想吃我们刚见面时我请他吃的那个菜馆,去的时候惊喜的发现那里的老板难得还记得我,送了我们盘儿凉菜。

下午的时候,花园人就多了。鸽子也被放了出来,我像饲养员多要了点儿谷子,倒是有几个长心眼儿有良心的鸽子还记得我,没给饭就往我身边飞,最后扑倒了还是他把我扶了起来,用食物挡住了鸽子热情的侵袭。

晚上给他父母报备了一声,说晚点儿回去再一起吃饭,我们就沿着海边散步。

海风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天也有些凉,但又好在今天是晴天,天上的星星都探出了脑袋,漫天星河,璀璨耀眼。

我想起了刚见面时,他给我发的那张夜景图片与现在的景色一般无二,仔细看,还能看到远处亮着的灯塔和远航的渔船。

可惜,这个小镇很小,我们脚下散步的小路也很短,一会儿就走到头了。

之后的几天我们也只陪着伯父伯母在S城内转了转,老两口本来就不是来旅游的,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就乘飞机离开了,走时还不忘偷偷叮嘱我记得劝他。

我有些违心的答应,事实上听了他的回答后我真的不知道还要不要劝他,如果我是他,我一定希望我的爱人能尊重我的选择。

每天倒数着过日子的生活来不及让我慢慢考虑,自他父母走后的一天一夜里,我也做了决定。

第二天上午说中午想吃他做的饭而出门采购食材,又借口他不了解S城所以把他留在家里让他张罗厨房,自己独自出了门。

我没有去菜市场超市,而是去了五百米外的一家理发店。

那家店老板我熟悉,出事儿过后不喜欢外出也只愿上他们家剪,每次剪的都是同一个发型,几乎不用我说话。

只是这次跟往日不同,我几乎用了十五分钟的时间才跟他讲清楚我要剃个光头。他还反复跟我确认了好几遍,我白纸黑字给他写下才肯点头。

坐上椅子围上围布,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现在齐耳的头发,一瞬间还有些期待自己秃头了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像电视里的那样还会反光。

我点头,理发师的剃发刀手起刀落,脑后感觉一凉,随即就看见地上掉下一团乌黑的头发。

我闭上眼示意他继续,振动的剃发推子在我头皮上肆意收割,要说有什么感觉……也就只有越来越凉,这冬天可不得戴两层帽子。

剃发很快,估摸着也就十来分钟,等到理发师拍拍我的肩膀告诉我好了,我犹豫了半天才睁开眼睛。

其实还好,毕竟我是男人,除了有点丑,也没太突兀,更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种油光发亮,还是依稀能看见黑色点点的碎发。

这就是我的决定,我没有逼着他一定要去治疗,也不会恳求他打出感情牌,只是想向他证明,不管你怎样,都有我陪着你。

付过钱后我帽子也没买,大大方方的就回了家。估计是听到了我开门的声音,他很高兴的从厨房出来迎接,腰上还系着围裙,手里拿着削了半截的土豆。

看到我后,土豆掉了,笑容也没了。

我的笑脸还在,走到他身前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土豆放在一边,歪着头问他好不好看。

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哭,一个比我高整一个头的大男人一瞬间红了眼,泣不成声,嘴里一直叨念着什么,我看出他在夸我好看。

我上前主动抱住他,我不知道我给他的拥抱够不够紧,够不够他给我的那么温暖,但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们双方都急需一个热切的相拥。

他的肩膀很宽阔,总能给我想要的安全感和归属感,但是那一刻却又让我觉得很瘦弱,我们的心脏紧贴着,都猛烈的跳动着,经久不息。

好看就好,我可不允许你嫌弃我。我佯装生气的命令着,看他直点头,又不可抑制的从眼里蹦出泪花。

我跟他说,你想做什么要做什么,我都尊重你的选择,但请让我陪着你,陪着你走完余生完成你的任务,这不是你的自私,是我的决定,是我对你的爱。

如果以前你是我的嘴巴和耳朵,那接下来,让我做你的腿,你跳动的心脏,好吗?

12

他最后选择接受了治疗,并且留在了S城同意让我安排这里最好的医院。

我没有像他的父母那样对这个结果感到非常的开心,相反值得让我愉悦的是,他终于可以不再纠结,确定好了自己以后要走的路。

他说不想住院,我就跟他回了趟A城把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把鸽子也带了过来,然后把房子出租,收到的租金又在S城医院附近的位置租了套小公寓。

让爸妈托关系也联系了国外不少骨癌这方面的专家院士,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期待能有治愈的奇迹发生,结果却跟我料想的一样,就算他接受治疗,剩下的时间也超不过三年了。

这次我选择的是和他一起接受这个事实,不知道是我变得更稳重了,还是已经看淡了生死,这次我们都没有过激的情绪,甚至没有掉一滴眼泪,唯一能感知到的是我们紧紧相握着的手。

他还在继续写书,我还在继续种花,养鸽子,只是从一片大花田变成了养一株小盆栽,从二百八十二只鸽子,变成了一只。

小信鸽还在持续更新,每天早起都能看见床头放着的那个被翻的有些皱的纸本,有的时候只多了两句话,有时能有三四页,有时是一首诗。

我跟他先后又去过几次那片绣球花田,已经彻底交给了专人在打理,我们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游客,无忧无虑的穿梭在田野中,穿梭在鸟群里。

我们一起在街边的酒馆吃饭,一起看过星星看过大海,甚至坐上了渔船,我还晕船吐了好久。

两家亲人也抽空一起吃了个饭,我的父母邀请他的父母去看他们的歌剧表演,他爸妈也邀请我们去他们国外刚竣工的跑马场转转。

在这段时间里,他父母来过不少回,但实在是因为工作原因没办法定居,也可能是出于对我的放心,有的时候打个视频电话就好。

快乐潇洒的同时,化疗放疗也很痛苦,刚开始也只是脱发,后来他的眉毛和头发都掉光了,变得跟我一样,谁都不嘲笑谁。

如果这样还好,他逐渐吃不下饭,热气腾腾的粥刚进一口就吐了出来,抑制不住的恶心难忍,后来我就开始啃菜谱,钻研着给他做饭,起码我做的东西能让他吃着相对好受一点儿。

等到第二年的深秋时,他的病情恶化到已经不得不住院了,我收拾着大包小包跟过去陪床,他劝我回家住,还一度的想要推我出门,可是凭他那会儿的力气,已经推不动了。

我把鸽子交给了一位兽医朋友养着,盆栽原封不动的搬到了病房里,为单调的灰色添加了一份生气。

现在不仅仅是治疗的痛,有的时候他都会深夜疼醒,骨癌侵蚀着他的身体,每次我发现的时候,都看见他在病床上辗转反侧,起了满身的冷汗。

深夜按警铃叫护士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们都知道这是一个不好的发展,但谁都笑的坦然。

书他每天都有坚持在写,只是字数越来越少,像以前那种两三页的情况已经不多见了,能看见五六行都是难得。

有的时候我就帮他写,说来好笑,现在我们的身份对调了,以前是我看不惯他写的,整天勾勾画画,删删改改,现在换成我来主笔,他倒是像当起了我以前的语文老师,说我这里是病句,这里语法运用不对,这里情感表达不到位,应该再加一个词……要不是看他是个病号我一忍再忍,传出去我可不想落下一个欺负伤患的罪名。

等到五六行变成了五六句,五六句变成了五六个词,五六个词变成了五六个字,到最后连一个标点都是我写的时候,他再也不能,再也没力气对我指手画脚了。

第三年晚春,我从我那位兽医朋友那里得知一个噩耗,鸽子死了。

听我那朋友跟我讲,鸽子算是寿终正寝老死的,粗略估计活了应该也得有十年多了,他有努力救过,可是碍不住身体机能跟不上,已经衰竭不争气了。

我向他道谢,在推脱之下还是转了些钱当做饲料费,麻烦他如果有空,请把那只鸽子埋在郊区的一座绣球花园下。

关于这件事儿,我没想着告诉他,但他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多年了建立起来的感情,鸽子死的那几天他总是闷闷不乐的,也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问他也不说。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下不了床,连说话都有些吃力,更别说抬起手跟我打手语了,我们之间的沟通全靠护工转述,听那护工跟我描述,他现在讲话的声音,都只是气音了。

他的身体已经被疾病侵蚀折磨的不成人样,骨瘦如柴。我一直觉得如果这个时候站起来,可能我都要比他高了。

到后来,我为他练就的一手好厨艺无处施展,他只能每天靠打营养针度日,我不知道他有多痛,只知道他那张脸已经好久没有再见过笑容了。

他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敏感警觉的我在他每次闭眼的时候,都会揪起一颗心脏,生怕他合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那年盛夏,他破天荒的跟我说想要下床走走,我和两个护士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抬到轮椅上,医生瞧见这样子也没有反对,却悄悄把我拉到墙角,说他这样儿应该是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每天都在有在为这一刻做心里建设,但等到它真真儿的到来时,我还是当着他的面儿没绷住,手指甲掐的嵌进了肉里,原地瘫倒哭了好久。

他眯着眼睛不知道有没有在看我,却让人推着轮椅走到墙角,帮忙摘下了朵绣球花。

我都已经忘了现在是绣球的花季,不知何时自己养的那盆已经悄然绽放。

看着他摊在手里的那一朵白色的四叶小花,他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才动了动胳膊,将那一抹纯洁的希望呈现在我面前。

就好像以前,在我哭的时候他会紧紧的抱住我,然后对我说,我在,有我陪着你,我喜欢你。

医生和护士都走出了病房,我推着他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最后静静的坐在床边依靠着轮椅上的他。

从他微弱的呼吸声中,我好像听到了什么。

我听见了,我听见了,我听见了。

我听见了,他在说,“我爱你。”

你听见了吗?

我说话了。

我在说:“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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