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不要不要蒋言》是作者笼中月所写的一篇日常美食文。陈闯做饭超级好吃，蒋言回国后成了教师，没时间打理自己，打算找个厨师帮忙做饭，带他的老师友好推荐了正在待业的陈闯。哥，可以继续来我家做饭吗？拜托了。看着微信，好不容易找到正经工作的陈闯叼着烟风中凌乱。
《不要不要蒋言》精选：
没听懂。
但不重要。
做人最重要是豁达。
蒋言一边走，一边试图把刚刚的记忆清空，连前方某人突然停下都没注意，直直地一头撞上去。
……好结实的背。
同为男人的自尊心略微受挫，蒋言心情复杂地抬头，幽幽问：“你平时经常健身？”
算上扛水泥，确实经常。
“没练过。”
“那你身材保持得是真好。”他不无羡慕地说。
陈闯瞥他一眼。
细胳膊细腿，皮肤白净得像盐。乌黑的头发，秀气的五官，比井水还亮的眼睛。
这种长相，自己只在电视里见过。
也许梦里也见过，但那是另一码事。回到现实，对着这样一张脸，陈闯没起半点邪念，尽管他确实喜欢带把的。
“糟。”蒋言轻拍了下额头，“我又没买菜，怎么办？”
陈闯沉嗓：“你没手机？”
“啊？”
“网上定。”
当然蒋言不是不知道手机能买菜，他就是怕来不及。他有点儿饿了，但他不好意思明说。陈闯睨他，没多问。
到家他迅速点开购物app，什么猪肉牛肉蔬菜水果的加了一箩筐，随后想一想，又抻颈问厨房的纹身哥：“调料要买吗。”
“不用，没有的都被你排除了。”
讽刺我啊。蒋言收回脖子，揉了揉瘪瘪的肚皮。
陈闯：“来壶油。”
“什么油？有花生油、葵花籽油、亚麻籽油、调和油，调和油是不是不太健康？要不选亚麻籽的。”
“哪那么多讲究，哪种实惠就买哪种。”
蒋言气埋丹田，保持微笑。
大哥，你最好明白你的处境，我们还没签合同呢。
下完单，蒋老师已经饿得奄奄一息。厨房里传来不高的动静，他无暇顾及，半躺在沙发上想吃根冷饮，又怕吃完闹肚子得不偿失。
其实以前没这么容易饿的，可能是上班太费脑子了，食堂的饭又太没油水。
刚眯上眼不久，鼻尖隐约嗅到一股食物香味。
蒋言把眼睛嚯地睁开。
只见陈闯托着一只碗，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
这是？
“土豆泥。”陈闯淡声，“吃不吃。”
“吃！”
蒋言一秒恢复活力，鹿一样蹦起来。陈闯斜眼瞧着，觉得这人怎么跟个学生一样，就这么为人师表？
啊。
好绵密的口感，微咸微甜，有奶味但不腻，无限接近他最爱的肯德基土豆泥。
他遗憾：“可惜没有黑胡椒。”
陈闯觑他一眼。
接连往嘴里送了几口，空荡荡的胃得到了即时满足，蒋言连神情都放松下来，虽然没笑，眼角却弯弯的。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有没有可能，厨房仅剩的食材是上次见过面的土豆。
回答略微掺了点讽刺：“不吃这个你就只能喝凉水。”
“……”蒋言低头把碗边的都刮干净，意犹未尽地握着勺子，导致陈闯突然产生一种自己是饲主的错觉。
他瞥开眼：“别看了，垫一口差不多了。”
蒋言这才把碗放下，抽过纸巾擦了擦嘴，恢复了文静，却愈发显得唇红齿白。
“陈闯，你几几年的？”
“比你大。”
“这我能看出来。”
陈闯撇他，他笑了笑：“不是说你老，是说你稳重。”
也没好多少。
陈闯低嗤一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叫声哥来听听。”
蒋言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哪有你这样的，到底想不想要这份工作啊。”
“想不想都不妨碍我比你大。”
“比我大就一定要叫你哥？哪条法律规定的，说来听听。”
论口才他一个厨子怎么跟老师比。陈闯眉尾不满地一抬，目光掠过他那张显小的脸，最后停在他手机屏幕上，“电话，弟弟。”
“……”
接收到对方眼神中的不满，陈闯左手握住右手腕，意味不明地活动了几圈，背过身后嘴角抬了抬。
“喂？”敢怒不敢言的蒋言只好接电话。
“外卖到了。”
“放门口吧谢谢。”
陈闯半途蹙眉。
人就在客厅，还放什么门口。
回过头，只见蒋言趿着拖鞋跑到门后，眼睛凑到猫眼后面观察，一秒，二秒，三秒，直到连他都听到电梯关闭的声音，蒋言这才偷感很重地把门打开。
“……”戒备心这么强，当自己是西班牙王储？
菜拎进厨房，陈闯简单做了分类。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在这干下去，该做好的还是不能含糊。他把蔬菜拿厨房纸包好根，挨个放进冷藏，又把肉分成等份码进冷冻。
蒋言吃饱了，心情也不错，挨着厨房的门观察他。
不错。
做事很有条理。
卫生习惯也蛮好的，起码不像外表那么糙，跟周阿姨一样会边做边洗边擦，作业环境维持得不错。
陈闯余光撇见他，稍显不耐烦地说：“蒋老师，你很闲？”
他微笑：“可能你有所不知，现代社会招个人不容易，花点时间面试是必要的。”
陈闯轻哼。
“拿支马克笔给我。”
“干什么？”
“拿来再说。”
老师家里必然少不了文具。蒋言十分好性子地拿给他，见他是用来在保鲜袋上写日期和名称的，顺口赞叹：“原来还能这样，学到了。”
“……”陈闯回过头，仔细端详了他几秒。
“怎么？”
“你们老师说话是不是都这样。”
嗯。
你诋毁我可以，不要大规模杀伤好不好。
不到半小时，两菜一汤就做好了：仔姜牛肉丝、清炒莴笋片、丝瓜丸子汤。
陈闯解开围裙，顿时解除居家气质，恢复粗糙男人的模样。他一手端着一盘烫手的菜，游刃有余得像在夜市穿梭来去，最本真的生活气息夹杂着平凡却直扑鼻底的香味，令坐等开饭的蒋言久违地产生一丝幸福感。
“没放蒜，差点儿意思。”
“不会啊。”蒋言由衷地说，“看起来很美味。”
陈闯不屑地一笑，像是笑他没见过世面。
可能老师都特别会给情绪价值。眼前这人性子虽然有些挑剔，说话倒是没那么讨人嫌。
陈闯：“你吃着，我下去抽烟。”
蒋言没腾出嘴回他，潦草地点了点头。
外面天已经黑尽。
知了在树梢扯着嗓子喊，饿啊，饿啦，热啊，热死啦。
陈闯点燃一根烟咬在嘴里，在单元楼周围无所事事地踱步。偶尔抬起头看一眼月亮，又大又亮，不声不响地、沉沉地压着树枝，这么近又那么远。
抽完烟，欣赏完免费的景色，他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有些烦躁地转身上楼。
“回来了？”听见开门声，蒋言惬意地眯了眯眼，一脸餍足的神情。
陈闯顿了一下，喉咙深处嗯了声。
“等我几分钟。”蒋言直奔主题，“我进去打两份合同。”
陈闯看着他从厨房慢悠悠地走出来，然后一头扎进某间疑似是书房的房间，摁门口的开关。
——顶灯闪了好几下才彻底亮。
“怎么还是接触不良。”蒋言轻声嘀咕了一句。
陈闯进厨房收拾他留下的碗筷。
饭菜剩了大半，丸子几乎就没动，看来胃口并不大。
就是单纯的馋。
挑食且馋。
碗洗到一半，蒋老师拿着一式两份合同过来了：“你住得离这儿远不远？”
陈闯：“怎么算远。”
“通勤半小时以上？”
“用不了。”骑车二十分钟足够。
“那我就不给你算交通费了。”
“……”陈闯腮帮子一扯，想扇自己。
“基本工资一个月四千，加班按时长算，每小时一百。菜由你买，买完拿票找我报销，你看怎么样。”
榆城的家政，包一日三餐是五千，兼保洁的另算。所以蒋言给的算是市场行情偏低。
找临工本来就是碰运气，陈闯没讨价还价。
“那就这么定了。试用期一个月，合约期一年，到期再谈要不要续约。另外，有几条注意事项我想叮嘱你一下。”
丑话说在前头？陈闯挑眉。
“在此期间请守时，不要迟到。尽量不要在来之前抽烟，像今天这样做完饭下楼抽也最好不要，更不要在我家里抽，发现一次立刻终止合作。”
哪来这么多不要。
陈闯不悦地回过头，盯着他的眼睛。
“我这个人比较注意隐私，除了厨房、客厅和卫生间，其他房间你用不到，所以尽量也不要进。”
“还有吗。”
“让我想想。”
陈闯额前青筋直跳。
好在蒋言此时血液都集中在胃部，大脑不如平时灵光，想了想也就没再说什么。
蒋言：“有什么疑问吗？没有的话咱们加个微信，我扫你。”
眼前的男人拿出兜里那台濒临报废的手机，滑开锁屏。蒋言看见了，很卡，卡得点一下要等几秒才能到下一步。
以及，他的头像是被拴在小区门口那条大狼狗。
昵称是：A
大写的A，
孤寡的A。
蒋言看看他，看看A，再看看他，不懂一个A能代表什么。
“你扫不扫了？”陈闯开口催促。
叮——
“好了。”
眼前跳出一条新的好友申请，陈闯顺手点进去。
[言心：我是蒋言。]
这他x什么名字。
哪个爷们儿会给自己取名叫言心？
以上是陈闯的心理活动。他顶着那张粗糙的脸，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明早几点。”
“早上你不用来，中午也不用，我在学校吃就行。晚上我一般五点下班，有事提前告诉你。”
陈闯撇他一眼：“那你亏了。”
蒋言：“是吗？那我——”
陈闯一把夺过合同签上了名。
蒋言不紧不慢地微笑。
怎么觉得大哥没那么可怕呢，该不会是今天特意表现的吧，来蛊惑我的。
“那就明天见？”
“嗯。”陈闯随意接了声腔，抹布晾完，转身就走了。
左看看，右看看，找不出什么不干净、不满意的地方，蒋言踏实地窝回沙发。
他轻轻揉着肚子，认真思考明天吃什么。
想好了今晚就给A发过去。
A。
真是个怪名字。
特务J，厨子A，维生素C。
可能以前卖过房？干过猎头？
他被自己逗笑了。
翻过身，趴得更安稳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