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作入!宝藏作者迟不到最新连载文《小祖宗》,小说剧情为假道士方执被坑穿地球,带回个似鬼非人的家伙,差点丢了小命。第二天男鬼消失,方执脑子里却多了个自称“祈闻”的系统。有它加持,方执混得挺顺。可到复泠镇后,祈闻各种离谱指令不断,最后方执发现,这“系统”竟是之前那男鬼,还对他露出獠牙,方执这下可懵圈了。
《小祖宗》精选:
将醒未醒前,眼珠缓缓转动,能隔着眼皮感受到强烈的,明黄的光亮。
方执以为投胎轮回的路长这样,清醒后被窗户照进来的日光迷了眼。
他抬手遮挡光源,扭头避开,入眼便是乱七八糟倒在地上的椅子、书、衣服,以及他陈列柜上各种各样用玻璃罐密封好的菜种。
满屋狼藉,方执愣了一分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好手好脚地待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还活着?
“还活着。”
方执刚坐起身,耳边突然听到一道男声,声音沉澈,如空谷幽涧,吓得他心颤。
本就塌陷的床再承受不住,直接从中间断成了两半。
……哪来的宗介?
他像片夹在烤肉中间的生菜,差点没给他对折了。方执大难不死,但挨打挨掐又被咬的,身上哪儿都疼。
脖子上淤紫深重,他冲了个澡,站在浴室镜子前左右看了半天,却没找到被咬的痕迹。
看来还是凉得透透的,都自动遗体修复了。
昨天被咬时,好比拿了两颗大号生锈的铁钉直接钉进皮肉,鼻间萦绕着铁锈味儿浓郁,方执痛得下意识躲避。
堪堪偏过脑袋,颈侧的肉便好似生生被血肉淋漓地撕扯下一块。
对方是饿了十天半月未进食的猛兽,而他是爪牙下上任凭宰割的鱼肉。
方执现在想起仍旧心有余悸。
死这么惨,蒋辙哪天破门而入瞧见,下一秒估计就要夺门而出。
“你没死。”
眼下乌青,方执瞧着镜中的自己,冷不丁再次听见那道清凌凌,莫名缱绻的男声。
他骤然往后退了两步,厕所门撞“砰”的一声,门把手硌着了背,疼得他狠狠闭了闭眼,揉着背缓了数秒。
疼痛感不似作假,心跳剧烈得好似要跳出胸腔。这一认知炸得方执眼冒金花,劫后余生的怀疑感颇重:“我没死?”
“没。”那声音答道。
“那你是什么东西?”
等了半晌,却再未听见任何声音。
方执以为是自己惊吓过度产生的幻听,晚上把这事儿说给蒋辙听,对方也笑他是做了疯梦。
别说是咬痕,短短半天,方执脖子上的淤青早已消得一干二净。
“不过你这梦做的多少有点说法。”蒋辙点燃三炷香,手腕轻甩,借风拂灭明火,规规矩矩朝佛像拜了三拜。
他信这些,家里客厅专腾出地方摆供台,早晚饭前都要摆上新鲜蔬果拜一拜。
“怎么说?”方执双手环胸倚着墙,等他拜完一道去往饭厅落座。
蒋辙没他那么多顾虑和计划,活得比他潇洒。住的地方没多大,但一日三餐和家里卫生都是专门请的阿姨在做。
他只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蒋辙在警察局有关系很铁的朋友,他给方执盛了一碗汤,提前打预防针:“这事儿性质太恶劣,警方没对外公布。”
方执被吊起胃口,汤匙搅动两下山参汤,抬眼望着他。
等半晌等不来一个屁,方执皱了皱眉,“别逼我抽你啊。”
“瞧,你又急。”
蒋辙想起朋友给他看的那些照片就犯恶心,难以言喻。
想在饭后在谈吧,但方执让他勾起了兴趣,显然等不到那时候。
一桌好菜泛着油光,蒋辙放下筷子,食欲减了大半。
“你还记得卖那俩人贩子吗?”
方执闻言,心中大概有了答案。
“死了?”
“何止。”蒋辙忍着恶心,说,“警方接到匿名报警后立刻着手调查发动追捕,昨天傍晚十点多找到那辆面包车,里面只剩些乱七八糟的内脏。”
饭桌上那道鸡杂和农家小炒肉泛着油光,肥肉经过爆炒,微卷起皮边。
阿姨今晚家里有事,着急忙慌地,打卷的鸡肠上还泛着点血色。蒋辙彻底没了食欲,将面前的两道菜转到了对面。
“太恶心了你是不知道。”蒋辙面容扭曲,要不是那些照片不让外传,不然他真想拿给方执看看。
人贩子死于非命,被绑的男人却不翼而飞。警方扩大范围搜索,最后在树林中找到被吊在半空的两具尸体。
尸体青白灰败,浑身干瘪,眼球将落未落,神情万分惊恐。
从腹部起便被什么东西撕裂成条状,腿部骨头好似风铃,在半空飘来荡去。
如此凶残的作案手段却没在现场留下一丝半点的血迹,就像被什么东西一并抽干。
“不过比起前几天那人,也还好。”
蒋辙想起朋友闲聊时,与他提起前几天路口那场交通事故,一比一转述道:“人都被碾成肉酱了司机还在反复碾压,车轮胎上全是血和黏糊糊的碎肉。”
方执没怎么听他说话,还在想昨晚的事,忽地问他:“那东西没在车里?”
“什么?”蒋辙愣了愣,明白过来他在问谁,摇摇头,眉宇间添了点惧色。
两人对视一眼,都心知肚明人贩子是怎么死的。
方执开始怀疑昨晚的一切不是梦,蒋辙反问道:“那他为什么没有杀你?”
不知道。
方执也不知道为什么。
“想知道?”
虚无缥缈的陌生声音舔过耳廓,像某种浸过刺骨寒凉的水的触手,湿淋淋爬进耳蜗。
方执背脊僵直,蒋辙却没什么反应,正避开内脏菜夹青菜吃。
方执说:“你没听到吗?”
“嗯?”蒋辙咽下饭菜,不明所以,“你说话了?”
对方疑惑的模样不似作假,方执微微拧着眉,神经病似的说:“它刚刚在说话。”
“……啊?”蒋辙眼珠左右转动,扫了一圈也没见着其他人,登时有些坐立难安,“他是…谁啊?”
“你别吓唬我,你知道我怕这个的。”
那东西时不时蹦一句,方执也搞不清是幻听还是真的存在。
解释不清,而蒋辙此时疑神疑鬼,方执怕再说下去把他吓出病来,转言说:“可能幻听了,偶尔听见有人说话。”
“没关系。”方执宽慰道。
蒋辙惊诧他不当回事地态度,“啪”地撂下筷子,“有关系,是神经病啊。”
方执喝着汤,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
“不是,幻听什么的真得去看看医生,配点药。”蒋辙笑说,“那总不能是系统吧?”
方执:“……”
梦与现实让他混乱不堪,方执吃过饭便打道回府。蒋辙留他暂时在他家住,方执没答应。
要是那鬼祟真的找回来了,留下来只是平白连累蒋辙。
日月轮转,弯月惨白朦胧,像蛰伏在云雾中没有黑瞳,只余眼白的巨大眼睛。
受末世传闻的影响,街道不似从前热闹,也可能是因为近几个月来连续杀人未破的事件,将这座城市蒙上一层阴霾。
方执来时那条大路不知何时被蓝色铁皮拦截,前面放这正在施工,轻绕行的告示牌。
工人们连夜赶活,电钻凿开水泥地的声音与明亮灯光打破过于寂静的街道。
车打着远光灯,他刚停下,大概是施工队的负责人注意到,立马摆着手跑过来——“这里过不去!”
方执降下车窗,等他走近散了根烟,问道:“出什么事了吗?我下午路过还好好的。”
负责人的眼睛有些不符合年龄浑浊感,视线一直黏在方执脸上。
“?”方执问,“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很少见到长你这么俊的男的。”没什么血色的唇咧到耳根,男人眼球仿佛转不开一般,有种仿生机器人似的卡顿感。
他接过烟,仿佛不好意思,视线却再次爬回方执脸上,忽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说:“我以前总怪我爸妈把我生得太普通,如果皮囊可以订做……”
“那我想要你这张脸。”
方执微顿,眼神往下瞥了眼,但是因为对方离车边很近,看不到脚。
一阵风过,行道树哗哗作响。
方执升起车窗,委婉地提醒男人拿开放车门上的手,说:“既然你们在施工,我就不打扰了。”
“其实也没什么,很快就通路了。”男人牵扯起嘴角道,“你调头往西街走吧,走那边也能到建沙路口。”
男人给方执的感觉有些不适,他没说话,升上车窗调转车头。
这里处处透露着怪异,不宜多留。谁知他刚转过车身,那道带着丝丝凉意的声音蓦地又响起——
“你不能去西街。”
又开始了。方执忽略幻听。
那声音又重复了几遍,他忍不住道:“凭什么听你的?你让我不去就不去?”
一道极轻地嗤笑声后,跟着一句——“蠢货。”
方执有点无语,这会真的有点像自问自答的神经病,凉凉道:“你是聪明货,能闭嘴了吗?”
说完,他沉默几秒,看来去精神科的事刻不容缓,现在已经严重到自己跟自己吵起来的程度了。
西街一条道走下去全是寿材铺,别说晚上,青天白日除了来置办棺材的,基本没什么人往那儿过。
那条路转出去绕一圈确实能到建沙路,方执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滞,突然想起他从未和那男人提起过,对方怎么会知道他要去哪儿?
有什么东西登时在心里炸开、蔓延。方执下意识回头,猝然看见车后玻璃上面容扭曲,脑花肠子糊一玻璃的男人死死攀附在上面。
一双鼓胀青白的双眼紧紧盯着他,耳朵上别着方执刚刚递出去的那根烟。
“吱——————”
猛地踩下急刹,车胎在地上摩擦刮过,方执瞳孔紧缩,眉头蹙了蹙。
这下真是撞鬼了。
方执定了定心神,踩死油门。
本意是反方向往前冲,可手却不受他控制般,骤然打死方向盘,直直超铁皮围起来的路口冲去——
“你往回走正合他意。”
“死路一条。”
凭空出现的声音轻而带有一丝森凉气,似恶鬼耳语,莫名比车后那摊稀巴烂,看不出人形的烂肉更悚然。
眼见马上冲撞上围栏,方执肾上腺素飙升,颈侧青筋勃发,手心沁出汗来,咬牙切齿道:“前面没路怎么走?”
“冲过去。”那声音带着一股置身事外的淡然和不怀好意似的戏谑之意。
很难让方执信任。
前面是个红绿灯路口,就算冲破横亘在道路中央高达三米的围墙,也无法保证能平安无事。
方执看不见前方路况,说不准这么一撞,死的就不止他一个。
但此刻由不得他选!
“砰!!!!”
蓝色铁皮凹陷、四处飞散,方执本能地偏过头紧闭双眼——
他死死握住方向盘,车身骤然刹停,耳朵在数秒后听见一道高亢嘹亮的唢呐声。
唢呐穿透晚间薄雾,黄色纸钱纷扬天降,鞭炮沿街炸响,使得可视度更加降低。披麻戴孝的孝子子跟在棺材后,抱着灵牌和遗像恸哭。
香灰和鞭炮的火药味从未关严的车窗缝隙飘进,方执被这呛鼻的气味包围,引擎盖上零零散散接了些明黄色的纸钱。
天色暗沉,路上行人寥寥,方执开了雨刮器扫开挡风玻璃上的黄纸,意外看见低头走过那人捧着的遗像,心神俱震。
离得较近,他看见遗像上那张脸正是几分钟前见过的那个男人。
方执下颌绷紧,条件反射地回头看去。
路口没有抢修队,车后趴着的男人不知何时消失了,只看见同样等候在后的黑色轿车。
路边连点铁皮渣都没看见。
心跳快跳到嗓子眼,他反应过来自己或许真是撞了鬼。
一些非正常死亡的人去世后有怨念,比起投胎转世,他们更想找替死鬼或者附身他人。
方执突然想起蒋辙提到前几日清晨有人在路口被车撞后,反复碾压致死,大概就是在这儿了。
“哔哔——”
送葬的一行人已经过了马路,直行灯亮绿,后面车按了按喇叭。方执转回身,冷不丁与站在他车前的人对上眼,呼吸猛地滞了一瞬。
男人面色惨白,眼睛空洞漆黑,身上各处都是缝合的痕迹。
他缓慢朝方执咧嘴笑,抬手朝他招手的动作仿佛特别费劲儿,好似在引诱他撞上去。
手臂与身体间粘着粘稠拉长的丝线,仿佛胶水混着血液拼凑起来,才有了现在的模样。但显然拼凑得不够完美,手臂和腿都装反了。
“少看脏东西,会迷惑心智。”
“撞了它,它就能名正言顺抓你当替死鬼。”
那声音适时响起,总在关键时候为他指一条明路。
“右转。”
方执移开视线,装没看见,瞥了眼后视镜,转道往绿园绕回去。
驶离路口,方执放松几分,忍不住讥讽道:“你不也是脏东西?”
“方执。”
那声音先是叫了他的名字,过了片刻才道:“你这么说,我会生气。”
那可太新鲜了。
生呗。
方执凉悠悠地说:“你生孩子都没用。”
以前方执从没看到过这类东西,所以怀疑是精神出了问题上偏多。他把这一切归为幻听幻视。
当晚回家他发起高烧,在社区诊所输了三天液,幻听愈发严重。
二楼四个病床,他每天五瓶水,躺在靠窗的那张床上。每当他晒着太阳睡着,药水见底时,就会听见有人喊他。
病糊涂了偶尔忘记吃几粒药,那声音便会无孔不入的出现,赏他一句蠢货。
感冒断断续续一周才好,方执翌日起了个大早,一刻也不能等,抓起车钥匙和手机就要出门。
“去哪里?”
耳熟的声音再次传来,方执在玄关换鞋,从善如流:“去医院。”
他面无表情,报复似的说:“卸掉你这个聪明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