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都要看的纯爱小说《岁陈楠下》:陈稚楠从泥泞里挣出人样时,他的白月光祁岁却跌进了污泥。十年前胡同里那个把他亲到腿软的优等生,如今攥着桃色合约局促地问他:"能签长期么?"——原来童话从不需要王子拯救公主,而是两个笨蛋互相弄脏了白衬衫,还固执地以为对方最干净。
《岁陈楠下》精选:
陈稚楠沉默良久,郑樱元也不催他开口说些什么,而是扭头看向窗子,注视着玻璃上斜着划出的雨线。
半晌,陈稚楠终于动了动手指,视线空茫地盯着某一处,问他:“有烟吗?”
“你不是不抽烟?”郑樱元从抽屉里拿了一支玻利瓦尔皇冠,剪开,递给他,“喏,给你这个,没有那么呛,可以试试。”
他将打火机一起递了过去,陈稚楠接过,不甚熟练地点燃,只吸了一口。
“你见过狮子老虎出门打猎,把一只兔子带在身边的吗?”郑樱元说,“哪怕你把兔子关在家里拴着,总有你不在、他落单的时候,到时候你怎么办?”
陈稚楠右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指尖的雪茄缓缓飘着烟气,“你不了解祁岁,他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和不堪一击,我也不打算拴着他。”
“……”郑樱元顿了一下,“我以为你是因为可怜他。”
“我为什么要可怜他?”陈稚楠说,“他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
祁岁的每一面他都见过,却并不是因为脆弱的样子才让他生出保护欲,那是他匮乏的情感中为数不多刻入的本能,是多年前就落下的种子,在岁月里沉默地发了芽。
“今天陈嘉烁看见他了,是吗?”郑樱元又问,“虽然祁岁还没被注意到,但这是迟早的事。上次外环追车那件事,也是陈嘉烁干的吧?”
“是。”陈稚楠说。
“站在纯粹的局外人角度来看,如果祁岁有了更好的庇护选择,为了他的安全,你不应该拒绝。”郑樱元顶着陈稚楠瞬间冷下去的目光,泰然自若道,“当然,也可以参照我当年的处理方式,如果你觉得自己能熬过去。”
那不是一条好走的路,陈稚楠明白郑樱元在劝自己。
“没人知道那条密码在哪里?”陈稚楠问,“那些人只想要钱,如果祁岁把密码给他们,自己就能脱身,但他没有。”
“你对他了解更多,可以猜测一下理由,在这点上我实在想象匮乏。”郑樱元说,“他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套出储物柜里的这笔财产,那为什么还不肯扔了这个烫手山芋,让那些野狗自己去抢?”
陈稚楠低眉沉思,窗外越来越密集的雨点拍在玻璃上,嘈嘈切切,让他始终无法凝神。
“他不是那种贪财舍命的人。”陈稚楠缓缓说,“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原因——”
一声惊雷,城市暴雨如注。祁岁站在浴室的镜子前,背对光滑的镜面,身上的浴袍已经褪到了腰间,脊背平滑如同玉蜡。
镜子里,在他肩胛偏中心的地方,有一片已经淡得不怎么起眼的疤痕,除非站在这样明亮的灯光下,或者亲自用手去感触,一般很难发现。
他并不是疤痕体质,但这些伤口曾经差点凿入他的骨头,今时今日仍旧刻骨铭心。
前几次和陈稚楠亲密无间的时刻,祁岁会昏昏沉沉地想,对方是否已经注意到他身上的异样,但现在看来还没有。
祁岁的指尖拂过那道疤,仿佛被刺痛了一下,他蜷缩起手指,额头出了汗。
外面雨又大了,这个时节的上海台风天未至,一场接一场的大雨宣布着夏天即将到来的尾声,等到七八月难熬的伏旱结束,才是真正的暴雨倾盆、风雨飘摇。
祁岁默默穿好浴袍,走出了卧室。他望着落地窗外狂乱的雨景许久,才转身上了床,抬手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唯余窗外倒映的灯光低垂在他眼底的深潭中。
他想起今天下午的拍卖会之后,司湛问起自己为什么不喜欢那块蓝宝石。
他最后并没有给出一个答案,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司湛表达——一个商品的命运,注定在它化为灰烬之前都要不停地辗转、倒手,从王冠到收藏家的压箱底,从未经雕琢的原石变为人人争抢的玩物,被攥在手心里,反复颠沛,无休无止。
台上拍卖锤落下定音的那一刻,祁岁似乎窥见了命运从幕布中露出真容的一角,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所有人,视线直直穿透他,令他毛骨悚然。
那块蓝宝石在他眼中扭曲、融化,发出悲怨的哭声,祁岁觉得后背那道曾经愈合又被撕裂过的伤口隐隐作痛,直到陈稚楠按下了加价器,随着叮咚一声,台上的宝石倏地重新凝聚成形。
然后被陈稚楠握在了手里。
祁岁在朦胧的雨声中醒来,突然发觉真的有人在握自己的手,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声音里瞬间染上惊恐:“谁……”
黑暗中那只手顿了一下,似乎很诧异,接着强横地插入祁岁五指间,熟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祁岁,是我。”
祁岁听到第二遍,才认出那是陈稚楠的声音,足足半分钟没从噩梦的余韵中回过神来。
床头灯亮起来,陈稚楠半跪在床边,紧紧握着祁岁的手,感受对方在他的安抚下慢慢平静,接着就是间隔很久的一声:“陈先生。”
“是我。”陈稚楠又重复,“是不是做噩梦了?”
祁岁难得没有在他面前表露那种淡淡的、游刃有余的从容,而是爬起来钻进了陈稚楠怀里,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嗯,刚睡着就开始做梦了。”
他说完后想了想,觉得好像不应该让合约对象反过来安慰自己,正要松开手,陈稚楠就一边解领口一边把他推回了床上:“睡吧,我留下陪你。”
祁岁这才注意到陈稚楠穿着整套的西装,领带一丝不苟,鞋子也没有换,不由得猜测对方是不是原本没打算在这里过夜。
但陈稚楠答应自己要过来,就真的来了,祁岁这么一想,还挺开心的。
陈稚楠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先换了衣服去洗澡,祁岁听着外面那间浴室里时隐时现的水声,心中思绪陈杂。
他等得快睡着了,陈稚楠才总算洗好出来。祁岁翻了个身,准备像往常那样伸手去抱对方,因为陈稚楠似乎很喜欢这样。
下一刻,祁岁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他看到陈稚楠侧颊上有几道划伤,颧骨也泛着淡淡的乌青,浴袍下面露出的手腕还缠着半截纱布。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多伤?!”
陈稚楠完全没把身上的伤痕当回事,直接翻身上了床:“车祸,跟郑樱元他们开完会回来的路上遇见找麻烦的郑家人,只是轻微追尾,没大事。”
祁岁难以置信地坐起来,抓住陈稚楠的手腕:“车祸不是大事?全身检查有没有做?”
“做了。”陈稚楠拍拍他,“真的没事儿。”
祁岁低头盯着他的手,好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陈稚楠都以为对方坐着睡着了的时候,又听他开口很轻地问:“只是冲着郑先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不是。别怕,我在这里没有仇家,陈家人还不至于把手伸到这儿。”
陈稚楠微微抬了下嘴角,看祁岁这么着急,让他觉得有点满足。
祁岁点了点头,把他的手放下去,又抓过旁边的靠枕垫在两人中间:“晚上睡觉当心一点,不要压到伤口了。”
陈稚楠唇角的弧度立刻收了回去,悄悄摸了一下,碰到了那道三八线。
祁岁关了灯,两人一起躺下。陈稚楠听到旁边平稳的呼吸声,很长时间都保持在同一个频率,明显祁岁还没有睡着。
他翻过身,伸手将祁岁搂了过来,那只用来给他垫手的抱枕被从两人中间抽走,丢到了床尾。
“陈先生。”祁岁动了动,“别压到手。”
“受伤的那只手抱着你。”陈稚楠把人圈在怀里,下巴挨着祁岁的头顶,“你不乱动就压不到我。”
祁岁:“……”
“晚安。”
“晚安,陈先生。”
陈稚楠没有参加第二天的拍卖会,而是带着方旻飞回了莱城,早上走之前伏在祁岁耳边说了好一会儿话,然后又戳一戳对方通红的耳朵,低头亲了亲才离开。
祁岁八点半的时候坐友嘉安排的车到了红山馆,上午的研讨会结束,他到花园透气的时候又遇到乱跑的司湛,对方拉着他到厨房大摇大摆地打包了一些刚出炉的茶点,边喝茶边聊天。
“昨天你们出车祸了?”祁岁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没事吗?”
“我还好,小元和陈稚楠挂彩了。”司湛很自豪地卷起袖子向他炫耀,“来找事的是个很凶的大叔,以前总是欺负小元。”
祁岁知道,欺负郑樱元也就相当于欺负司湛,早上起床前他和陈稚楠闲聊,从对方那里听来新的八卦,是说司湛很小的时候就到了郑家,作为郑樱元的贴身保镖培养,两人同吃同住,从小就感情深厚,只是后来出了些事,郑家内斗波及到很多人,包括和郑樱元关系匪浅的司湛。
郑樱元作为名义上的继承人还好,没受到太多苛待,司湛可是差点被郑家那些亲戚折腾死。
中途司湛出去接了个电话,祁岁在花园长椅上等他回来,默默数着架子上的小葡萄。
忽然间,祁岁的目光从葡萄架落到不远处的石膏雕塑上,他看到有一道穿黑西装的人影一闪而过,潜进了大理石廊柱的死角处。
祁岁放下手里的盘子,站了起来,同时又发现另一个同样装束的男人消失在花园大门外,戴着墨镜,他没有看清脸。
他觉得手心开始发凉,窒息感像水草一样缠上来,于是不等司湛回来,立刻就快步朝着前厅走去。
那种身后有人如影随形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反而越发强烈,祁岁紧张之下不知道拐进了哪条路,身后仿佛传来带着回音的脚步声,一点点接近,在追着他,随时准备扑上来。
祁岁从兜里摸出手机,颤抖着翻找通讯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不清上面的名字,也找不到陈稚楠。
情急之下,他随便点了一个拨出去,但对面依稀传来“用户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机械的女声逐渐变得扭曲刺耳,祁岁张了张口,艰难地叫:“陈稚楠……”
……
“陈稚楠!”
祁岁的视线穿透人群之外,一蹦一跳地挥着校服袖子,双眼亮晶晶看着路过的冷漠少年:“他们要打我,陈稚楠,救命啊!”
声音是带着笑的,完全没有在害怕,反而有种骄纵的得意。
陈稚楠看了他一眼,然后干脆利落地放下了书包,脱掉校服外套,快步走来。
祁岁得偿所愿,被少年护在怀里,听着身后逐渐散去的吵闹,明亮的眼睛弯成月牙挂在对方肩膀。
猛然间,后背柔软的触碰变成了尖锐的刺痛,祁岁感觉有什么东西穿透了自己的皮肤,一点点咬碎他的骨头。
“陈稚楠,”他痛叫出声,“我好疼。”
但是陈稚楠推开了他,目光变得冰冷,仿佛还夹杂着一点轻蔑的怨恨,接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祁岁跪倒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一汪血泊,里面映出他鲜血淋漓的后背,依稀能辨认出类似字符的刻痕。
——那是一串商品的编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