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宿敌的第七种方式》小说简介:钟昭历经十年、换六种方式杀了宿敌江望渡,自己也随后身死,却意外重生回初见之时,本想再杀对方,可这一世江望渡表现越发奇怪,主动亲近,钟昭好不容易克服心理阴影接纳,却遭对方一刀,才惊觉对方 “真面目”,是一段充满误会与互殴的双重生宿敌变爱人的故事。
《杀死宿敌的第七种方式》精选:
第二日,钟昭照常当值,忽然有个太监打扮的人来了翰林院,说皇帝点名要他进宫一趟。
此时距离钟昭上任尚不足半年,单独进宫面君绝对可以算得上是殊荣,于是一时之间,诸位同僚看他的目光都极为火热。
不过在这中间,先前经常进宫,经常被批得满头包的唐玉宣显然有不同看法,一脸同情地凑过来低声道:“陛下追求精益求精,原本已经通过的文稿被打回来也是常有的事,钟大人若是去了之后被骂了,也千万别往心里去。”
钟昭侧头看着这位唐大人早生的华发,当然听得出来对方是真心提醒,虽然皇帝召他的原因应该跟文不文稿没什么关系,也还是认真地点点头:“多谢唐大人。”
话落,他便起身正了下衣冠,随着前来传召的太监走了出去。
钟昭不算是健谈的人,但是这毕竟是第一次被皇帝单独召见,他仔细想了想,还是给领路太监塞了张银票,道:“公公……”
“钟大人不用客气,想问什么直接问便好。”那太监看着大约有三四十岁,轻轻将钟昭的手推回去,看出他眼里的不解后笑着道,“杂家姓霍,虽然是御前的人,但是也受过皇后娘娘的恩惠。在来之前的时候她便给我留过话,但凡是大人想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
听罢,钟昭皱起的眉头不但没有舒展开,反而更加觉得不妥。他跟皇后从无交情,若是谢淮的母亲淑妃派人来说这话,还算是比较正常的事情,但来自皇后的关照,只是一听便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多谢公公。”钟昭沉吟片刻,谨慎地问,“不知陛下召我……”
“大人放心。”霍公公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安抚似的一笑,轻声道,“不是什么坏事。”
皇帝派身边的太监召见,召的还是他这么个初入官场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什么闲聊话家常,既然不是问罪,那便只能是任命。
钟昭道了一声多谢,琢磨着最近京中能上达天听的大事小情,冷不防霍公公又慢悠悠地开了口。
“钟大人,待到出宫的时候,翰林院那边应该也散衙了,您今日有什么特殊的安排吗?”
钟昭有些讶异地挑了下眉:“左不过是回家,公公的意思是?”
随着断断续续说的这几句话,两人已经快走到皇帝所在的宫门前,霍公公在原地停住了脚步,显然不打算送他进去,笑了笑道,“想必您也有所耳闻,咱们晋王殿下向来不怎么喜欢诗书,娘娘听闻殿下跟大人有些交情,高兴的不得了,直说希望他跟您多学学。”
钟昭听着这拿谢衍做筏的恭维,连连摇头摆手,霍公公却忽然话锋一转道:“娘娘的意思是,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钟大人把端王世子辅佐得那么好,能不能也去照管下咱们晋王殿下?”
谢衍虽然只比谢时泽大两岁,但两个人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叔侄,若是钟昭真的应了他的话,那这件事情就会怎么想怎么怪异。
当然更重要的是,谢时泽行事已成章法,很有自己的主意,比起货真价实的师徒,他更像是这位性格孤僻的世子的玩伴。
而他之所以去做这个玩伴,全因谢时泽父亲是他选定的主君。
钟昭不清楚皇后的目的,但他此时此刻他也只能极力推拒:“下官愚钝,本也教不了世子什么,不过是端王殿下抬举罢了。”
“钟大人何必妄自菲薄,您可是今年的文状元,才情天下皆知。”霍公公晃晃脑袋,“时辰不早,您也该进去了。殿下已经答应娘娘,今日便会在府中等您登门。”
对方的话说到这个份上,钟昭就知道皇后跟晋王早就有了决断,此番充其量只能算是通知,根本不是他一句话就能够拒绝的。
但愿谢淮知道后别多想。
钟昭无奈地在心里叹气,对霍公公拱手:“那下官先进去了。”
——
乾清宫,大梁皇帝办公和接见朝臣的地方多半都在这里。
入内后,钟昭在更得皇帝信任的太监的带领下一路往前走去,没过多久就见到了身穿龙袍坐在上首、低头蹙眉的本朝天子。
而在他身前,还站着谢英以及一位身穿官服、表情郁闷的老臣。
听到脚步声,这两人都回过头,钟昭拜过皇帝后一一对他们见礼,同时也认出了这位老臣是谁。
兵部尚书牧泽楷,晋王谢衍的外公,宫中皇后的父亲。
“今天召你来没别的事。”屋内几人无不手握大权,钟昭不过一介六品文官,自然提起了十二万分小心。皇帝看他一眼,又很快把头低了下去,声音里透着几许久病疲乏的淡漠,“舞弊案主犯曲青云的兄长曲青阳逃了,拉起一帮平时就在当地作乱的山匪,杀了几个官兵,眼下还不知跑到了哪里。”
说着,他嘴边溢出一丝冷笑,带着几分狠意道:“朕前脚刚厚葬了桓国公,他后脚就敢给朕玩犯上作乱这一套。你也颇受此案所害,等下户部尚书来了,商议完毕之后,你即刻给朕拟一道旨出来。”
皇帝声音很轻,语气却带着一股凛然,显然是当真动了肝火。
这件事情前世并未发生,钟昭尚且有些理不顺前因后果,但听此一言立刻肃容跪地道了句遵旨。
“起来吧。”按理说紧急到当下商议出结果,立刻就要拟制用印的旨意,一般轮不到钟昭这种职级的人来写,更不需要他也站在这里旁听议程。皇帝让他平身之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带着几分审视意味地缓缓道,“你前阵子的文稿不错,人也机灵,所以朕让你来做这件事。若办不好,朕拿你是问。”
皇帝给他破例自然是好事,但也伴随着巨大的危险,钟昭感觉到谢英的目光再次落在自己身上,迅速意识到如果他这道旨意写得漂亮,以后办差的机会少不了。
他轻吸口气,声音低而稳:“臣领命,必不叫陛下失望。”
这话说出口后,皇帝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点头,好半天都没人说话,房间中的氛围一时有些沉重。
牧泽楷老神在在地在旁边站着,仗着岁数大跳出来缓解气氛,颇为感慨地笑道:“真是后生可畏啊,臣像钟大人这么大的时候,还不知道混在哪里玩呢。”
随着他调侃了这么一句,原本一言不发的谢英也咧咧嘴角,把头转向钟昭,半开玩笑道:“是吗,我怎么听说钟大人背地里也挺能折腾的,天天去捧一个优伶的场不算,还把人带回家了?”
钟昭闻言额角一跳,真没想到谢英能当着皇帝的面讲这种事。他掀开眼皮看了眼上面那位的脸色,见对方对此不感兴趣,这才出声:“下官对他只有同情。”
“钟大人家是开医馆的。”出乎钟昭意料的,牧泽楷笑着在一旁替他分辩了一句,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怜惜弱小也正常。”
“哪里正常?”谢英目光灼灼地继续,“给这样的人赎身可少不了银子,钟大人上任才多久,你家中的医馆能挣这么多吗?”
谢淮跟钟昭的来往从来就没有避过人,先前在曲家的灵堂里,就是他带着钟昭出席的,此话一出,刻意找事的痕迹就太重了。
垂眼随他们聊了半天的皇帝终于听不下去,不耐烦地打断道:“差不多得了,朕找你们来是商量正事的,虽然现在何尚书没到,但你们就不能说点有用的?”
皇帝已经发了话,不管谢英有多么想给他上眼药也只能憋回去,钟昭随之再度沉默下来,听他们将话题拉回曲青阳脱逃的事情上,总算弄明白了来龙去脉。
那日曲青阳挣脱差役约束跑到大街上,江望渡将他拦住押回去后,不止在曲青云和其妻儿身边放了眼线,提防谢停的人暗中截杀,同时在曲青阳身边也留了人。
而他这次去沧州干苦力活儿,出其不意杀死看守的士兵,穿上对方的衣服往外逃,也是被江望渡的人发现、并且第一个上报的。
曲青阳从小到大都不干好事,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但偏偏他功夫练得并不差,同时还很善于拉帮结派。这一点从他官位被夺,江望渡暂领南城事务,在收服人员上颇费了一番功夫上就能看得出来。
沧州地处偏远,一直以来都是流放之地,但是同样聚集着一帮以打家劫舍为生的土匪。他们天天跟官兵打交道,大本事没有,骚扰人的本事一流,你打我我就跑;你不打我我就到处偷偷抢抢。
曲青阳逃出服役的采石场时杀了很大一批人,完全没考虑仍旧被看守着的自己的妻子儿女,孤身上山与这帮山匪来了个会合。
然后也不知怎么商谈的,这些人还真就跟着曲青阳一起走了。当地守军收到采石场的消息,带着大批人马上山的时候,只看到了几间他们留下来的空房子。
事后沧州满城戒严,严查进出城的百姓,但是一连三天过去,都没有搜查到曲青阳一伙人的踪迹。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曲青阳俨然已经把一切都豁了出去,甘愿一辈子当草寇土匪,也不愿意安生地待在流放地。
而让一个无所顾忌、身边还有一大票兄弟的人流窜出去,会闹出什么样的事简直可以想象。
手底下的人犯脱逃是大罪,沧州那边第一反应就是把这事捂下来,结果江望渡派过去的人看不下去,自己把消息放了出来。
没过多长时间,曲青阳在附近一城出现,大规模抢夺财物后再度消失无踪,便彻底瞒不住了。
严格来说,这个乱子其实算不得非常大,哪朝哪代都有名号叫得响的山匪,真掀起风浪来,通常由当地或就近调兵就能解决。
但曲青阳这事坏就坏在,他曾是曲连城捧在掌心的嫡长子。
一代名将的儿子跑去当了土匪,而且手段残暴,走到哪作恶到哪,对皇帝的名声非常不利,会让很多人不由得去思考,是不是因为上位者有错,英雄之子才会寒心,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江望渡派到沧州的人将此事汇报到了东宫,沧州的守军层层上报,将此事汇报到兵部,然后于今天一道报告给了皇帝。
弄明白怎么回事之后,皇帝果然大怒,决定由朝廷派兵将其捉拿归案,然后着重处理,以儆效尤,现在商议的重点就是派谁领兵,以及军需如何供应。
历经近半个时辰的等待,户部尚书何归帆终于气喘吁吁地赶来,而此时谢英正说到激动处,端正跪下道:“此事影响太过恶劣,对父皇声誉的亦有损伤,儿臣举荐镇国公次子江望渡,领兵剿匪。”
钟昭清楚自己目前在这种大事上插不上话,所以一直以来都只是站在一边,认认真真地想着这一整件事情,动都没有动一下,但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低头轻笑。
因为他忽然想到,太子今天和兵部尚书一起过来,只能说明江望渡至少昨天就知道了这件事。
而江望渡昨夜酒醉成那样,抱着他的胳膊迷迷糊糊地哼哼,但从始至终,要命的话一句都没说。
与此同时,水苏的身份以及他想要对方未来替自己做什么,钟昭同样没有告诉江望渡。
虽然在这时候想这些不太好,但钟昭依然不得不承认,他们哪怕在这一方面,都非常有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