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礼》小说简介:唐宜青为攀高枝靠近谢英岚,却发现其阴暗面,车祸后以为摆脱,不料两年后谢英岚似 “阴魂不散”,而谢英岚看穿唐宜青本质不许他离开。实则一切是场梦,故事中两人性格品格皆有缺陷,却在这纠葛里展现别样爱恨。
《复活礼》精选:
悠扬婉转的古典音乐在混杂着各种香气的酒香里袅袅不绝地流转,酒庄的主人谢既明迈着从容的步伐从铺了土耳其酒红印花地毯的旋转楼梯笑着走进一片恭维声中。
演奏台的乐团换了曲子,是巴赫的《勃兰登堡协奏曲第二乐章》,轻快的调子将晚宴推至高潮。
唐宜青垂在腿侧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打着节拍,唐宝仪找到落单的他,上前一同给谢既明敬酒。
“谢先生,承蒙招待。”赵朝东的杯身略低谢既明一些碰了杯,“宜青,向谢先生问好。”
作为海云市当之无愧的一把手,日理万机的谢既明不轻易出席宴会。
唐宜青上一回见到他还是两年前的某一次酒局,但那时谢既明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连赵朝东都没机会上前攀谈。
这次是谢家操办的私人晚宴,更倾向于八方交谊,才轮得到唐宜青这种小辈到他跟前敬酒。
然而近距离见到谢既明,除了对掌权者下意识的敬重外,唐宜青第一想法是,这是一个中年版的谢英岚。
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因为年岁渐高眼窝微微往里凹陷,更显得深邃而不可捉摸。
他意识到自己盯着长辈很不礼貌,将自己离家出走的神思拉回来,“谢叔叔好。”
谢既明颔首,目光虽只在他面上停驻了不到两秒的时间,唐宜青仍感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压力。
他心里一敛,谢既明知道他跟谢英岚在学院的事吗?
他感到非常的紧张,甚至已经盘算如果谢既明问起他该如何最巧妙的回答,但是他杞人忧天,因为谢既明已经跟唐宝仪和赵朝东谈起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堂叔。”
唐宜青循声望去,是谢景皓。
他把头发染回来了,一身米白色休闲西服,内搭一片式翻领碎花浅蓝衬衫,脖子上绕一圈手工钉珠飘带,一只手插在兜里。
这样花里胡哨的打扮放在他身上并不显得突兀,反倒衬得他那张脸更加明艳绮丽。
向来无法无天的小少爷到了谢既明面前也要毕恭毕敬,他站定了问:“堂哥去哪儿了?”
唐宜青听他这话,不由得左右环顾,可惜场地太大,只能在特定的范围内搜寻。
谢景皓见到他的动作,从鼻子里嗤出一声,仿佛在讥讽他的殷勤。
“英岚可能在休息室。”谢既明做出回答。
谢景皓笑说:“那我去找一找。”又望向唐宜青,“你要不要一起?”
唐宜青知道他没安好心,正想拒绝,唐宝仪却自作主张地替他应下。
无奈,他只好跟上谢景皓的步伐。
谢景皓才不会带他去找谢英岚呢。
果然,刚脱离长辈的视线,他就奚落道:“捞男。”
这两个字简直像往唐宜青脸上呼耳光,他面色顿时青红交加,刹住了脚羞恼地瞪着谢景皓。
“我有说错吗?”谢景皓的鄙夷在煌煌的灯光里明晃晃地落在唐宜青身上,“你在方泉哥手里捞了多少好处,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居然还敢往我堂哥身边凑,谁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实话总是难听刺耳。
唐宜青才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几瞬的心乱后反唇相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就算我想往英岚身边凑,那也得他给我机会不是吗?”
“你还真是厚脸皮。”
谢景皓沉着脸,“也对,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知道礼义廉耻是什么东西,给你一点好处就顺杆往上爬。
随便你,不过谢家可不会被你那些小伎俩蒙蔽,要是你敢对堂哥做什么,堂叔绝不会放过你。”
这次的话在鄙薄中多了一丝严肃,可对正在气头上的唐宜青而言更像是威胁。
他气得手指都在发抖,阴冷地盯着谢景皓远去的背影。
谢景皓站在这里跟他说些话,还不是沾了谢家的光?他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别人的所作所为,他做的那些事难道就算得上高尚吗?
听说那个跛子没能招架得住谢景皓的甜言蜜语和糖衣炮弹,现在两人正处于热恋期。
是啊,生来就众星捧月的小少爷竟然对一个半残废情有独钟,这是多么让人难以抵抗的诱惑。
如果有一天卑微的下位者知道这一切的欢愉不过是恶劣的上位者一场打发时间的娱乐游戏,该有那么伤心啊?
唐宜青微仰着下颌露出一丝期待的笑意。
谢景皓,珍惜你笑的时候吧,有你哭的那一天。
“谁又惹到你了?”
一只手搭在唐宜青的肩上。
他条件反射地避开,转过身见到郑方泉。
送走一个又来一个,到底有完没完?他强压下心头火,脸色却还很是难看,硬邦邦地道:“谢景皓惹我,你要帮我出头吗?”
美人嗔怒别有一番风味,郑方泉欣赏了会儿,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少往来就是了。”
唐宜青真想往郑方泉脸上呼一巴掌。
这些人对他的喜欢永远都是那么廉价,不吝用本身就不缺的鲜花、金钱、奢侈品讨他欢心,可一旦涉及到更核心的利益,他都要往后站。
老谋深算的赵朝东是,畏首畏尾的邝文咏是,风流成性的郑方泉也是。
没一个靠得住。
他讥笑一声,走至通往户外小花园的凉爽白色走廊。
宾客都在室内的主会场品酒或舞厅跳华尔兹,幽暗的开满当季鲜花的花园无人问津,恬谧而又岑寂,是绝佳躲清静的好去处。
喧闹的人声渐远,依稀能听见古典乐优美的声律,唐宜青深吸一口气在被月光照拂的月季花丛前停下。
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将近时他才察觉郑方泉竟悄然跟了上来。
唐宜青心里烦得要死,根本不想社交,连头都不回地说:“你别跟过来......”
他的手腕被抓住了。唐宜青一吓,强装镇定地转过身望向暗影。
会场已经离他很远,敞开的门像一个华美的金洞散发着幽幽的光,来往的人群鲜亮的衣饰只剩下朦胧的轮廓。四周只有花卉与月色作伴,他后知后觉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地,思索这里有没有侍应生在。
唐宜青被繁花似锦团团围住,然而对郑方泉而言,百花争艳比不上月色下的唐宜青一根手指头。
他看出唐宜青的紧张,自顾自地回味起两人的相遇,“那晚也是这样的宴会,你站在台上拉小提琴,美得不可方物......”
太不对劲了。
唐宜青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一样,“我们回去吧。”
郑方泉充耳未闻,“我时常告诉自己,你还小,不要吓到你。带你玩,给你钱花,看到你笑我觉得很值得。”
他顿了顿,“可是三年了,我想你总该明白我的意思有点表示吧。”
唐宜青着急地说:“真的要回去了,我叔叔肯定在找我......”
他习惯性地搬出赵朝东来压制郑方泉,这一次却失了效。
郑方泉朝他逼近,他便步步后退,直到郑方泉强制性地半抱住了他。
唐宜青差点就要惊声尖叫,两只手抵在男人的胸膛,屏住了呼吸。郑方泉身上酒气浓郁,但他知道对方酒量很好,不过是借酒发挥。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意吗,还是我太宠着你,或者够不到你的要求,让你胆敢肆无忌惮地吊着我?”
唐宜青决定要是郑方泉敢乱来,他撕破脸皮把人得罪个彻底也要跑。
他身体绷直尽量拉开与郑方泉的距离,干咽一下挤出笑道:“方泉哥,别开玩笑了,你先松开我,我们再好好地说。”
“我是在跟你好好地说。”
郑方泉自带深情的桃花眼眯起,“可你有没有把我当一回事呢?你不想接受我,因为你下一个目标是谢英岚吗?”
他陡然提起另一个名字,唐宜青愣了一下,习惯性地想回嘴。
郑方泉却早已看透他的招数,先行道:“你不用辩驳,谢家当然比郑家有权有势,你想选谢英岚情有可原。可是在此之前,你不应该先向我回报一些什么吗?”
唐宜青勉力说:“谢谢你对我的照顾......”
郑方泉笑他故作天真,一只手落到他的后腰轻揉着,看着他颤动的眼瞳轻佻地道:“不要装傻了唐宜青,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跟我上床有那么难为你吗,你还没有跟男人上过床吧。”
“郑方泉!”
唐宜青忍无可忍怒然地瞪着他,激烈反抗起来,“你如果再说这些胡话,我不会跟你客气了!”
郑方泉这几年给他挡了多少明枪暗箭?
他不真正吃到嘴里,其余人就沾不到荤腥,换来的是唐宜青的翻脸不认人和骑驴找马,他怎么能够咽得下这口气?
“你跟我不客气?”
郑方泉好笑道,“好啊,既然这样那我也没必要跟你讲理。唐宜青,说白了你就是做了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你心安理得拿我钱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要付出代价吗?跟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我还不够哄着你吗......”
言语羞辱让盛怒中的唐宜青爆发出力量猛地推开郑方泉,低吼道:“我没有求着你对我好,那是你自愿的!”
闹到这个地步,郑方泉是没指望了。
唐宜青整了整微皱的上装,呵道:“你有过那么多情人,难道你追求不成或分手还要跟他们算账吗,有点太没品了吧。郑方泉,算我看走眼,我还以为你跟那些穷酸low货不一样。”
他这张嘴其实很能气人,只在于想不想装,话罢果真见到郑方泉恼得狰狞的五官。
唐宜青不愿再把事态闹大,想要绕过郑方泉回会场,郑方泉却伸手拦住他,甚至毫无风度地再次抓住了他的手,想要把他往幽暗处拉扯。
滚啊,别碰我,脏死了!
情急之下的唐宜青头脑发热,抬起手做了很久就想做的事情,抡圆了胳膊狠狠地掴了郑方泉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如雷贯耳,唐宜青用的力气之大,掌心蔓延到半条手臂都麻了,紧随而来的是见到郑方泉那张常年挂着风流笑意的脸彻底沉下来。
唐宜青就没怎么跟人红过脸,遑论动手。
郑方泉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白挨他这一巴掌?
冲动之下的行为带来的不仅是痛快,还有恐慌。
这儿离主会场那么远,一个人都没有,郑方泉会如何打击报复他?
意识到自己闯大祸的唐宜青后怕地把手藏到背后,连连退后两步撒开腿就跑。
威风扫地的郑方泉扑上来抓他。
他心脏狂跳,愤怒、惊惧一并涌到嗓子眼,把他要叫出来的声音都堵在了喉咙口。
他拐过花丛,就在郑方泉即将要触碰到他后领的前几秒,唐宜青迎头撞上一个宽阔的怀抱。
他被迫止步,惊慌失措地仰起头,见到皎洁月色里谢英岚那双镇静明亮的眼瞳像能容纳万物的宽阔海洋一样将他包裹起来。
是撞到脑袋的缘故吗?
唐宜青晕晕乎乎的,感觉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他紧张得小口小口呼吸,在夏夜温暖的满是芬芳的空气里嗅到有令人心安镇定的独属于谢英岚的淡雅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