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美人兮长颈鹿》全文小说可以在这里看!江潺小时候将临江镇幻想成小小的武侠世界,自己是威名远扬的女侠,这份幻想她深埋心底。长大后她都已遗忘此事,蒋宁屿却告诉她,从初见时就觉得她是女侠,这般奇妙的呼应,让人好奇两人之间后续会展开怎样关于过往幻想与当下情感交织的故事。
《望美人兮长颈鹿》精选:
不知是不是被那条小蛇吓破了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尤超和张远峥居然消停下来,没再跟江潺挑衅。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不来招惹江潺,江潺也懒得搭理他们。正好快到期末考试了,江潺跟几个男生恢复了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某天傍晚,江潺跟季霜去学校后门的书店买练习册。
学校周围的书店和文具店每天放学都人流量爆炸,两人买完练习册,又在书店里逗留了好一会儿。
书店中间摆了不少杂志,江潺翻着《漫画Party》,季霜则在旁边看《花火》。
江潺看得入迷,直到季霜用胳膊碰她,说再不去食堂吃饭就要开始晚自习了,她才恋恋不舍地把杂志合上,跟季霜一起走回学校。
距离放学已经过了好一会儿,后门的窄街上人潮散去,这会儿显得冷冷清清。
江潺正听季霜讲刚刚从杂志上看来的故事,侧前方忽然响起了一声口哨。她抬头看过去,尤超正斜倚着墙,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俩,周围还有两个面生的男生,留着遮眼的头发,看校服应该是周围中专的学生。
季霜一下子握紧了江潺的手,拉着她快步朝前走,低声说:“别看他们。”
但尤超显然不打算放过她们,朝这边了过来:“哟,这么晚才回去啊。”
他阴阳怪气地堵在前面,不让继续她们往前走,江潺站定了,故作镇定地看着他:“你也这么晚还没回家啊。”
“可不是么,”尤超歪斜着头打量她,“上次你把垃圾塞我桌洞里那事儿,咱俩还没两清呢。”
江潺不知道这几个人想做什么,周围人都说尤超和张远峥认识校外的混混,但她对“混混”两个字只有很模糊的概念,就是学校后门那群留着遮眼的头发、裤脚拖到地上的高年级学生,对他们到底“混”到什么程度却一无所知。
但她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心里盘算着如果真的有事,大声求救的话校内的保安能不能听到,面色如常道:“你打算怎么两清?”
“我一般不打女生,”尤超笑了一声,朝她伸出一只脚,“你们俩帮我们几个人把鞋擦一遍吧,擦干净了这事儿就算两清了。”
江潺侧过脸和季霜对视,目光一接触,同时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个字:跑!
两人拔腿朝反方向跑,江潺跑得更快,拽着季霜的胳膊让她跟上自己的速度。
然而刚跑出一段距离,她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张远峥。张远峥皮肤很黑,虽然平时不如尤超话多,但长相要比尤超凶狠很多。
在江潺看来,如果说尤超是那种会叫唤却不怎么真咬人的狗,那张远峥就是不怎么叫唤却会冷不丁咬你一口的狗。
意识到躲不开张远峥后,江潺和季霜都放慢了脚步。
张远峥朝她们过来了,准确地说,是朝着江潺过来了。他走到江潺面前,伸手用力推了一下她的肩膀,语气不善:“跑哪儿去啊?”
江潺脚下踉跄一步,带着季霜险些跌倒。季霜反手拉住江潺,吼他一句:“你干什么!”
江潺没说话,堪堪站住了。生平第一次,她意识到男女之间的力量是如此悬殊,张远峥如果真的下狠手她根本无力回击。
以往她在班里跟尤超和张远峥一来一回,从来都没害怕过,但张远峥现在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并且动了手,她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恐惧。
该怎么办?她的心脏提了起来, 脑中飞快地转动着想办法。
正在这时,一只篮球从张远峥身后砸了过来,砸到了他的后背上,然后落到地上弹跳几下。紧跟着传来江潺熟悉的声音:“干什么呢?”
——是杜皓的声音!
杜皓个子高,站在不远处墙壁投下的阴影处,看起来颇有气势。跟他一起的几个男生居然有的比他还高,几乎形成了一堵墙。
江潺提到嗓子眼的心脏顿时落回远处,像那个篮球一样在胸口弹跳了几下。
“你们几班的?”杜皓走了过来,“欺负我发小啊,是不是找揍?”
张远峥被唬住了,上下打量杜皓,又打量他身后的那几个人,似乎是察觉到了这几个平均身高一米八多的男生不好惹,他笑了一下,挂起免战牌:“没有,逗她玩玩而已。”他说完,可能是害怕真的被揍,朝尤超快步走了过去。
“再让我看见你们堵她,”杜皓在他身后警告,“我非带人去揍你们。”
见他们走远了,杜皓走过去捡起了地上的篮球:“潺姐,这是什么情况?你得罪他们了?”
“是他们得罪我了。”江潺回头看了一眼,尤超和张远峥他们已经离开了。
她转回头,杜皓站她前面,像是比开学时又长高了,跟个电线杆子似的杵在她前面。她又朝杜皓身后看了看那堵“人墙”:“你们班男生都长这么高啊?”
“不是我们班的,”杜皓说,“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我被体育老师选进校篮球队了,他们都是我队友,高年级的。”
江潺“哦”了一声:“怪不得都那么高呢!”
杜皓说他们刚训练完,正打算去后门的小店吃饭,拉着她一起去。
江潺便拉着季霜,一边走一边跟他聊天。
听完江潺讲的跟尤超和张远峥之间江湖恩怨,杜皓抬高了声音:“那蛇是你放的啊?”
“你要不再大点声,”江潺瞥他一眼,“我们班主任还没听到。”
“不是,”杜皓立刻压低了声音,“你徒手抓蛇的英勇事迹都在学校传遍了你知道吗,你可真行,哪抓来的蛇啊?”
“从我家后院啊,还是蒋宁屿帮我抓的呢,都像你似的看见蛇就像屁股被咬了一样。”江潺有些遗憾道,“从临江镇搬家搬到学校,也不知那条小蛇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杜皓听见“蛇”这个字浑身就要起鸡皮疙瘩,抬手隔着校服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到了附近面馆,几个人走进去,江潺跟季霜一桌,让杜皓去跟他队友坐一起,不用管自己。
刚刚江潺跟杜皓聊天的时候,季霜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没插话,这会儿才小声说:“你发小啊?”
“嗯。”江潺点了点头,“就住我家旁边,我俩前后脚出生,一生下来就认识了。”
“他长得好高。”季霜说。
“是啊,两年前我俩还一般高呢,真不知道他吃什么蹿这么高的。好想长高啊,”江潺拄着下巴叹了口气,“为什么女生就不能像男生一样长那么高呢,真不公平,凭什么啊。”
她说着说着就有点郁闷。想到了刚刚比她高了一头的张远峥站在她面前,伸手推了她的那一下,那一瞬间她居然是有些恐惧的,她现在为那种恐惧感到羞耻,就好像还未开战就已经在心理上认输了一样。
“你不矮啊。”季霜安慰她。江潺现在一米六三,在班里算是中等偏高的身高,确实不算矮。想了想,季霜压低了声音,“你来那个了没?”
面端上来了,江潺用筷子把面搅开,闻言抬起眼:“嗯?”
“就是那个啊……”季霜的脸上泛起了红,用气声说,“来事儿。”
“哦,”江潺这才反应过来,“没有。”
“那你还能长呢,听说来了之后就不长个子了。”
“那我可千万晚点来。”江潺说完,又好奇问道,“你来了吗?”
季霜点了点头,声音压得很低:“我上个暑假就来了。听说冯奕青来得更早,五年级就来了呢。”
江潺以前只在生理课本上看过相关知识,听到季霜这么说,她好奇心激增,正想问季霜更多事情,身后杜皓这时问她们要不要辣椒油,两个女生才终止了这个话题。
那天回去上晚自习,分别前杜皓跟江潺说:“你们这几天要出校门的话跟我说,我叫上几个队友陪你们出来,省得他们再找茬。”
“你就不怕是我找他们茬?”
“你找他们茬我也得帮你啊。”
“这么讲义气,”江潺握拳朝他肩膀上捶了一下,“没白吃你家喝你家的。”
杜皓斜眼看她:“你好意思说。”
得知季霜几个月前就“来事儿”之后,江潺又断断续续听说了周围很多女生都已经来过了。但大家对这件事似乎都讳莫如深,从来不在公开场合讨论。
有一次前排周茗回过头问江潺:“你有那个没?”
“什么?”
“就是那个啊。”周茗用手指比了个方方正正的形状。
江潺还没搞明白,旁边季霜已经从桌子下面传给了周茗,江潺这才恍然大悟“那个”指的是“卫生巾”,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要把传递卫生巾这件事搞得像地下党接头行动。
江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来月经,她不怎么想来,但又怕自己老是不来。
生理书上说,有一类人是石女,不会来月经。那时候江潺听说周围大部分人都来过了,于是有一阵子疑神疑鬼是不是自己就是这类人。
一直到初一下学期,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江潺把自己那件红色的斗篷脱下来收到了衣柜,只在毛衣外面穿着实验中学的蓝白校服。
那天周五下午上体育课,江潺忽然觉得肚子一阵隐痛。但她没好意思跟体育老师请假,坚持跟着班里所有同学跑完了八百米。
跑完步之后,体育老师没安排教学任务,让男生去操场打篮球,女生自由活动。
江潺坐在树下面,跟季霜和其他同学聊天,她总觉得肚子有种隐隐的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坠着,那种感觉很难受,但又不至于疼得无法忍受。
下课时她跟季霜往回走,身后忽然有女生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提醒她:“江潺,你裤子上沾血了,好大一片。”
陡一听到“血”这个字,江潺心里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季霜低头朝她后面看了看,立刻明白过来:“你来那个了!”
“很大一片吗?”江潺懵懵懂懂的,但还是故作镇定地问。
“还挺大的,”季霜说,“你把校服脱下来系在腰上遮一下。”
季霜帮她把校服往腰上系的时候,江潺心里想,怪不得今天肚子这么疼,原来是来“那个”了。她不知怎么,一瞬间很想回家,想赶快见到姥姥,胸口还莫名有种类似于委屈的感觉,让她高兴不起来。
回去的路上她感觉下面有东西涌出来,黏黏糊糊的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她就这么系着校服回了教室,季霜是英语课代表,要去英语老师那里拿周末要布置的试卷,让她回教室先接点热水喝。
江潺拿着杯子去后排接热水,后排的男生还没回来,这片区域难得这么安静。
教室外面的人声和脚步声乱糟糟的,男生交谈的声音从走廊传了过来,在说刚刚打篮球的事情。江潺听出了尤超和张远峥的声音,她看着杯中的水位渐渐变高,心想快点接满,不想跟他们撞上。
在尤超他们踏入教室时,水杯终于接满了水,江潺拧上杯盖正要转过身往回走,刚走没两步,突然感觉腰上一空,系在腰间的校服被人从后面抽走了。
江潺难以置信他们会做出这种事,回过头,尤超已经高高举起了她的校服心,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哎,谁的校服啊,怎么还沾着血?张远峥,接着!”
校服到了张远峥手里,他朝旁边一扔:“别他妈给我,晦气!”
他们像当初抢江潺的日记本那样,把她的校服抛来抛去,就是不肯还给她。
江潺这次却没像上次那样扑过去抢,连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她只是站在那里,手指握紧了自己的水杯,冷眼看着他们把自己的校服扔来扔去。
季霜拿着英语试卷回到教室时,看到的就是江潺站在课桌间的过道,面色冷得像结了一层霜,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下颌线绷得很紧,就那么倔强地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一句话也不说。她裤子后面的血迹扩大了,斑斑驳驳,看起来极为显眼。
后排的男生还在不亦乐乎地扔着她的校服——
“没人认领就扔了呗?”
“这血是不是被蛇咬的啊?”
“瞎说什么啊,来'大姨妈'了都不懂。”
“不懂啊,你懂这么多给解释一下?”
……
季霜把英语试卷撂到旁边桌上,扑过去从他们手里抢那件校服。她不知忽然哪爆发出那么大的力气,走上前用力推了一把拿着江潺衣服的尤超,将他连人带桌子往后推了一米远,然后将江潺的校服抢了过来。
尤超在后面骂了句脏话,季霜没理,走过去把校服递给江潺。
江潺接过来,却没动,仍是冷冷看着几个男生。
季霜把自己的校服脱了下来,要给她重新系到腰上,挡住裤子后面的血迹——自从那次“毛衣事件”后,她再也没穿过那件补了袜子的毛衣,也再也没在班里脱过校服,但现在她却把校服主动脱了下来。
江潺没接,她只是从那些男生的身上收回了眼神,绷紧的下颌线松动了一些,她轻声说:“不用,你穿着吧。”说完她就把自己那件沾了血的校服穿到了身上,低头拉好拉链,然后转过身,带着衣服和裤子上的血迹,在众目睽睽下走回自己的座位。
转身时她看见冯奕青站在门口,她们有瞬间的对视,但江潺却很快走开了,并没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最后一节课班主任去开会,作业由课代表提前写在黑板上。
江潺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对着黑板的作业翻开练习册。后排男生的窃窃私语传过来,不高不低的音量像是故意想让她听见:“怎么会有人衣服上沾血啊,不会英勇负伤了吧?”“操,搞什么笑,你也负一个我看看。”“都说了是大姨妈,别那么没见过世面好不好”……
“别说话了!”班长冯奕青站起来维持秩序,目光扫过尤超、张远峥和后排一众男生,声音里罕见地透着些不耐烦。
后排的男生声音小了一些,却没立刻安静下来。
“闭嘴!”冯奕青朝还在说话的男生瞪了一眼,“再说话就到外面去。”
被瞪的男生这才噤了声。
季霜低头在桌洞翻找卫生巾,没找到,她开始低声跟周围的同学借。
还没等借到,后座的女生用手指戳了戳江潺的后背后排,传来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江潺,给你的。”
江潺接过来,打开黑色塑料袋,里面露出了一个粉色的卫生巾。
“谁给的?”季霜回头问。
“不知道,”后座女生摇头,“后排传过来的。”
季霜又转过头跟江潺小声说:“你系上我的校服,我陪你去卫生间换。”
但江潺只是摇头,朝后面说了声“谢谢”,后座女生小声说“那些男生好恶心,你不要理他们”,江潺点点头,转过身把那个卫生巾收到了桌洞里,继续低头做练习册。
一整节课江潺都穿着那件校服,那块血迹就在她后背的正中间,教室里只要坐在她后面的学生,一抬头就能看到那块血迹,但她旁若无人地低头写作业,没中途走神也没偷偷刻橡皮章,好像从来都没那么专心过。
放学铃响了,班里迅速吵嚷起来,周末的来临让每个人都比平时更兴奋,大家一边大声说话一边收拾书包。江潺没动,仍在做那几道练习题,季霜小声说“放学了同桌,你不收拾书包吗”,江潺摇摇头,说“你先走,我再做一会儿。”季霜便也不动了,在一旁陪着她安静地做题。
冯奕青站上讲台,说班主任让大家把这节课没做完的题目周末回家继续做完,然后她从讲台上走下来,走到江潺旁边时脚步顿了顿,像是想说什么,这时有女生从教室外面走进来,小跑到江潺旁边。于是冯奕青什么都没说,只是走了过去。
“江潺,”小跑过来的女生俯身跟她说,“三班有人来说,杜皓被老师留下来训练了,让你先去坐车不要等他。”
江潺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
一直等到教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江潺才开始收拾书包。
书包收拾好了,她站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凳子,最后一节自习课她觉得肚子更疼了,像是有刀子在小腹翻搅,下面不断有暖流涌出来,黏黏糊糊的感觉让她难受极了,而现在凳子上已经沾上了从裤子上渗出的血。她撕了两节卫生纸,弯下腰,闷不做声地将那血擦干净了。
然后她拿出桌洞里那个不知谁递来卫生巾,低声问季霜:“要怎么用?粘在内裤上吗?”
“流了这么多血,肯定粘不住了,你去试试,不行就多垫点卫生纸。”季霜说着,又一次脱下了自己的校服,江潺刚要拒绝,听到她说,“我妈说,女生这个时候最怕受凉了,你快穿上。”
她语气坚持,江潺终于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她的校服,拿着那片卫生巾和一卷卫生纸去了卫生间。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季霜抱着她的书包等在外面。
江潺已经把季霜的校服穿在了身上,自己的那件脱下来系在了腰上。她跟季霜说了声“走吧”,两个人一起下了楼,走出了教学楼。
以往两人走在一起时,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但这次江潺却不怎么说话了,季霜有意找话题跟她说话,她也只是点头应着,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季霜企图安慰她,但也没起到什么效果。她忽然觉得自己笨嘴拙舌,远不如江潺安慰自己时那么方法百出。
两人要去的站点不在同一个方向,以往到了校门口就该分道扬镳了,但这次季霜坚持把江潺送到了站点。
日头已经完全落了下去,天边只剩下淡淡的橙红色云彩,蒋宁屿等在站牌旁边,朝江潺学校的方向看过去。视野里终于出现熟悉的身影,他站直了身体,像往常一样扬起手,却很快发现江潺这次垂着眼,并没有朝他看过来。于是那只扬起的手在半空停留片刻又落回了身侧。
“……他们一直就这么恶心,你别理他们……回去让你姥姥给你喝点红糖水……”江潺旁边的女生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蒋宁屿朝她们走过去,走近了,江潺像是才注意到他。
“蒋宁屿。”她像往常一样叫蒋宁屿的名字,这次却不是生机盎然的语调,“杜皓留下来训练了,让我们先坐车回去。”
“怎么了?”蒋宁屿察觉到不对劲,问她,“学校里有人欺负你吗?”
江潺摇摇头:“没事。”然后她跟季霜说:“你快去站点吧,天都黑了。”
但季霜没走,坚持陪她等到了公交车,才跟她挥手道别。
错过了人流量爆炸的时间段,这个点的公交车倒是不太挤了,刚刚下车的人留下的空位还没被占,蒋宁屿伸手握住江潺的手腕,带着她快步走过去,让她在空位上坐下来,他则站在旁边。
公交车开动,车厢的人朝一侧倒过去,蒋宁屿手指握紧头上的拉环,尽力稳住身体。
“书包。”江潺抬头看着他。蒋宁屿说“不用”,但江潺看着他,用眼神表达坚持,于是他摘下背上的书包递给江潺。“发生什么了,”蒋宁屿又问了一遍,他能看出江潺跟以往很不一样,“不能跟我说吗?”
但江潺却不说话了,只是收回目光,抱着蒋宁屿的书包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窗外。
她不想说,蒋宁屿便也没再追问,只是微垂着头看向她。
江潺的睫毛很黑,从上面看下去,有种微微翘起的弧度,密密的,将漆黑的瞳仁挡得很严实。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最后一丝夕阳的光线闪过时,蒋宁屿像是看到了上面的水痕。
他正微微发怔,忽然看见江潺抬起胳膊,飞快地在眼睛上抹了一下。
然后江潺低下头,将脸埋到了怀里的书包上,她蓝色的校服袖子上明显深了一块,是眼泪洇出的痕迹。
他忽然也觉得难受起来,像是五脏六腑翻搅着拧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