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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子夫君

作者:爱吃泡青豆的红豆 发表时间:2023-10-30

《病秧子夫君》by爱吃泡青豆的红豆,原创小说病秧子夫君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柳小如顾满仓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虽然他身体不算很好,但柳小如还是看上了他,他认为自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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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子夫君小说
病秧子夫君
爱吃泡青豆的红豆
已完结 | 来源: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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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子夫君》精选

“杜佑嘉,你真的要与我儿退亲?”

从来没有如此大声的刘氏,突如其来的暴喝,让往来的人都停住了脚步。

不一会儿,破败但整洁的小院外,十几人探头探脑,看着难得一次的热闹。

“那不是杜童生吗?刘婶说什么,退亲?”

“什么?退亲!杜童生要与如哥儿退亲!”

大家口中的杜童生,正是西河村唯二的童生,杜佑嘉长相只能称为周正,穿着一身白色的宽袖长袍,头发整整齐齐地梳起,双手背在身后,端着一副读书人的清高气质。

面对暴怒的刘氏依旧淡定,他对刘氏躬了一礼,声音不紧不慢道:“刘婶,如哥儿被毒蛇咬伤,小生照顾了他三天,喝了上千文的汤药了,依旧不见好转,恐怕是不行了。”

“小生跟如哥儿的婚约,本就是父辈之间的戏言,如今说清楚才好。”

听见杜佑嘉的话,又引来院外看热闹之人一阵哗然。

“如哥儿进山被蛇咬了,快不行了?”

“怪不得杜童生要退婚,柳小如不行了,杜童生是读书人,可不能担上克妻的骂名啊。”

“就是就是,柳小如一个小哥,上山当猎户抛头露面,杜童生是读书人,要是我,我也要退婚。”

院外人的一句又一句,每一句话像一把刺刀,深深扎进刘氏的心窝。

让她一瞬间回到了孩儿他爹去世的那天,村里人也是这么说她克夫,现如今又说到了她如哥儿的身上,刘氏恨不得上前挠花杜佑嘉那张道貌岸然的嘴脸。

“杜佑嘉,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你爹病得快死的时候,是谁求着跟我儿结亲?”刘氏指着杜佑嘉骂道,

“现如今,我儿生死不知,你就来退亲,罔顾你还是个读书人,老妇人就要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黑的。”

说着便从背后掏出一把菜刀,挥舞着冲向杜佑嘉。

刺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屋内炕上躺着的人无知无觉,仔细一看,那俊朗的脸上,薄薄的眼睑颤了颤。

柳小如疲惫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破败的茅草屋顶,压根不是洁白的天花板。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屋外的一声尖叫:“啊!杀人了!”

杀人了!!!

柳小如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眼前阵阵发黑,随后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一段陌生的记忆强行加入他的脑海内。

“住手!刘氏你疯了吗!”

还没等柳小如好好梳理脑海内的记忆,就听见屋外一位老者的声音,声音极其严肃,颇具威严。

随后便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崩溃无助,“对,疯了!被你们逼疯了!”

“我儿有什么错,他爹走得早,我又体弱多病,若不是为了不饿死病死,他一个娇柔的小哥儿,何必像个男人一样,操持着家里上山打猎。”

“可你们呢?整天对他指指点点,一口一个丑哥儿叫着!我们老小都要被你们逼疯了!”

绝望到极点的声音,让柳小如眼睛一阵酸涩,喉咙阵阵发干。

“如今我儿不知是死是活,这无情的书生,就大张旗鼓地来我家退亲,甚至诅咒我儿不行了,我儿死了,我也死了,你们就高兴了是吗?”

柳小如暗叫一声不好,忙扶着炕头坐起来,拔腿往屋外走。

“他刘婶,别冲动啊!”

柳小如刚冲到门口,就看见原身的娘,脖子上架着一把菜刀,头发凌乱得跟个疯婆子似的。

许是原身情绪在作祟,柳小如还没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声音嘶哑地喊了一声,“娘!”

刘氏恍惚间听到了自己小哥儿的声音,她僵硬地像个尸体似的,慢慢地转动脖子,看见站在门口的柳小如,眼圈通红,哽咽道:“儿啊,你来接娘了吗?”

人群中一道声音传来,“他刘婶,那就是如哥儿,地上还有影子的。”

说话的人正是柳小如他家的邻居,柳树,也是个嫁到西河村的哥儿,跟柳家有点远方亲戚关系,也是少有真心关心柳小如一家的人。

柳小如真切看到刘氏的脸,眼泪流的更汹涌了,声音带着浓浓的思念,“娘~”

原身的娘,刘氏,跟柳小如现代的妈妈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更加苍老一些。

柳小如也是个可怜孩子,从小父亲车祸去世,妈妈四处打工供他读书,最后在他高三那天终于撑不住了,癌症去世了。

他之所以大学选择中医专业,或多或少跟去世的妈妈有关系。

现在因祸得福,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竟然会遇到跟他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个人还是他未来的娘,柳小如更加激动了。

他快步走向刘氏,动作小心地握住娘的手,轻声道:“娘,感受到了吗?是热的。”

“别怕,娘把刀放下,有儿子在,没人能欺负您的。”柳小如一边安抚刘氏的情绪,一边慢慢把菜刀从刘氏手里拿出来。

一把把菜刀丢到一边后,把瘦弱的母亲揽进怀里,刘氏切切实实感受到儿子的存在后,一直绷着的情绪决堤了,趴在儿子怀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可怜得像个小孩子似的,柳小如心如刀绞,恨不得把欺负母亲的人全都教训一遍,让他们百倍偿还。

等刘氏哭够后,门口站着的严肃老者走到柳小如身边,声音带着关切,“如哥儿,你没事了吧?”

村长姓张,是个好村长,他们村是多户由杂姓人家组成的,但是村长从未偏袒过任何一个人,即使是自家人,错了照样受罚。

“张阿爷,我没事儿了。”柳小如对年过花甲的老村长很尊敬,乖巧地说道。

村长慈祥地点了点头,责骂缩在儿子怀里的刘氏,“有多大事解决不了,非要动刀子,要死要活的吗?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着全村人的面,好好说道说道。”

儿子没事,刘氏心底有了支柱,直起身体,愤恨地瞪向早已躲到人群中的杜佑嘉,“我儿上山打猎,为了给那个畜生攒书脩,惨招毒蛇咬伤,而那个白眼狼看我儿不行了,就要退婚。”

想到这个,柳小如就尴尬地脚趾头抠地,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不止有男人和女人,还有另一类性别,哥儿。

哥儿额间有一颗红痣,称为孕痣,是哥儿的身份象征。哥儿跟女子一样可以生儿育女,但生育能力不及女子,外表跟男人一样,但哥儿身形瘦弱,没有男人高大体力好。

而柳小如正是哥儿,虽然他本人是个弯的,但是一想到自己未来要为男人生儿育女,就头皮发麻。

此时杜佑嘉的爹娘站不住了,跟着儿子从人群中走出来,杜李氏是个泼辣的性格,指着刘氏就骂,“放你娘的狗臭屁!长着一张嘴就胡咧咧,我家何时用过你柳家一文钱,信不信老娘打烂你的嘴!”

刘氏面对杜李氏的骂骂咧咧丝毫不在意,等待着村长主持公道。

院外的人终于敢说话了。

“他刘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你可有证据?”

“就是啊,莫不是看攀附不上杜童生,就要咬下一块肉来吗?”

“不过大家看,杜童生平常的穿衣打扮,就跟咱们不一样,他们杜家拿来这么多钱?”

······

大家总说纷纭,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目光在柳小如跟杜佑嘉之间来回打转,眼底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意味。

村长重重地咳了一声,村民们嘹亮的议论声瞬间偃旗息鼓,他的目光看向杜家一家三口,严肃地问道:“杜童生,柳刘氏说的可是真的?”

杜佑嘉挺直腰板,仗着没有证据,淡定地向村长拱了拱手,道,

“张阿爷,退亲之事是小生提的,实乃是父辈之间的戏言,当不得真,但是小生没有受过刘婶跟如哥儿一文钱,还请村长还我清白。”

柳小如目光看向终于出场的“未婚夫”,上下打量了几眼,十分嫌弃原身的眼光,真是阿猫阿狗都能看上。

他仔细回想了原身跟杜佑嘉相处的记忆,扫向杜佑嘉腰间的香囊,一段记忆瞬间涌现出来,愉悦地勾起嘴角,“杜佑嘉,你敢发誓吗?用以后的仕途发誓,敢嘛?”

关于杜佑嘉未来的仕途,是杜李氏最在乎的事情,听到柳小如的话,顿时就开骂,“好你个小娼哥儿!敢拿我儿的仕途开玩笑,看老娘不撕了你的嘴。”

说着就要往柳小如旁边冲,柳小如拦着刘氏站在村长背后,可怜兮兮地说道:“若他真的没有拿我家的钱,发的毒誓就当不得真,除非你们做贼心虚。”

院外人看戏看得正起劲,一个倒三角眼,微胖的哥儿牵着自家哥儿来看热闹,她来的比较晚,问道:“怎么回事啊?我刚来。”

旁边的人饶有兴致地叫了声,顾家的,然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倒豆子似的,全部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最后还问了句,“你家小叔子身子咋样,好点没?”

提起自家药罐子小叔,李彩云就撇了撇嘴,“不还是那个老样子,天天咳咳咳,我看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还是看热闹有趣。

杜李氏瞧见柳小如缩在村长背后耀武扬威,肺都快气炸了,张嘴又是一连串脏话,听得杜佑嘉都皱起了眉头。

他堂堂一届童生,亲娘竟然如此粗俗无礼,为了自己以后的名声,扯了扯杜李氏的衣袖,“娘,别说了,有辱斯文!”

村长见他们这么吵下去也没个结果,一会儿太阳都快下山了。

他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够了!我说两句。”

一村之长在古代还是很有分量的,杜李氏立马闭上了嘴,但是眼神锐利地恨不得把柳小如给捅死。

“如哥儿,你说杜童生拿了你的银钱,你可有证据?”村长如是问道。

见村长把杜李氏镇住了,柳小如才站了出来,指了指杜佑嘉腰间的香囊,

“村长,那个香囊就是我买的,里边装着上好的药材,在云裳阁花了一两银子,还有杜佑嘉头上的玉簪,更是在琉璃斋买的,花了三两银子,还有其他的,前前后后加起来,总共十两银子。”

越细数,杜佑嘉脸色越白,因为柳小如说的全都是真的,他强撑着,安慰自己柳小如没证据,同样的东西都可以买到,压根不能作为证据。

村长听完之后脸色也不好看,村里好多人家一年都攒不了五钱,杜佑嘉竟然好意思收小哥儿几两银子的礼物,着实太不要脸。

他沉着脸,问道:“杜佑嘉,如哥儿说的可是真的?”

杜佑嘉缩在袖子里的手瞬间握紧,手心全都是汗,硬着脖子道:“不是,这些,这些都是我同窗送的,柳小如拿来的这么多银钱?”

村民们都被惊到了,看着杜佑嘉发白的脸色,都是老泥鳅了,哪里看不出是心虚,纷纷暗自惊叹,这柳小如也太能挣钱了吧。

如果把他娶回家,不就相当于多了棵摇钱树嘛!

柳小如听到杜佑嘉故作镇定的话,直接下了一剂猛药,“香囊里还绣着我的姓,柳字,特意花了五文钱请云裳阁的绣娘绣的,大家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村长随意指了个人,与柳家、杜家关系一般的人家,“顾家的,你去看看。”

李彩云没想到会是自己,能去摸摸价值好几两银子的东西,也是开了眼了,忙笑着道:“是,村长。”

他直接走到杜佑嘉身边,杜佑嘉下意识地捂住腰间的香囊。

他从来没有打开香囊看过里边的东西,只是觉得味道挺好的,所以就一直挂在身上,如果柳小如不是虚张声势的话······

李彩云可不理会你杜佑嘉是个童生,因为他家小叔顾满仓也是童生,还不如乡下汉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物。

“怎么不让我看,你是心虚了?”李彩云大声地问道。

杜佑嘉张了张嘴,小声道:“不敢不敢。”

“那就把手松开。”李彩云拍开杜佑嘉的手,直接粗鲁地扯下香囊,一旁的杜李氏喝道:“小心点,一两银子,扯坏了要赔的。”

李彩云才不搭理他们,两家人甚少来往,用不着给面子。

她摸了摸香囊精致的节节高的翠竹,暗自感叹一声,这么好的绣花,这么好的布料,香料的味道也好闻,怪不得那么贵。

瞧见李彩云的小动作,杜李氏直接催促道:“别摸坏了,赶紧看,都说了是我们家自己买的,还不······”

下一秒嘴里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一口气在心头上不下,额的一声软了腿,被默默站在身边的杜父揽住。

杜李氏没想到,自家儿子还真收了柳小如的东西,还这么贵,喘不上气地哼唧道:“当家的,怎么办啊?十两银子啊!”

杜佑嘉看到黄色丝线绣的柳字,脸上顿时煞白,血色全无,微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无话可说,事实摆在面前,无从抵赖。

刘氏从柳小如怀里退出来,像只耀武扬威的大鹅,骂道:“好你个黑心肠的,敢向我儿要这么贵的东西,竟然还有脸来退亲,脸皮怎么这么厚!”

“竟然是真的!杜童生也太······”

“呸!忒不要脸。”

“天哪,柳小如这么有钱!”

“杜家的钱全部都花在杜佑嘉身上了,根本没有几个子,哪有钱还十两银子!”

······

杜李氏被气狠了,没办法反驳,杜佑嘉无话可说,杜父又一向是个老实沉闷的,一时间一家三口差点被村里人的口水淹没。

一切都大白了,村长示意大家安静,才问道:“杜童生,现在一切都明了了,你还退婚吗?要是退婚的话,欠如哥儿的十两银子,何时归还?”

“不退了,我们不退了。”杜李氏连忙道,她家根本还不起十两银子,厚着脸皮道,

“如哥儿,我明天就去找人算日子,找个好时间跟我儿成亲,怎么样?”

柳小如:“······”

怪不得是母子,同样的不要脸。

柳小如又不是原身,怎么会要这般窝囊的男人,好不容易能够光明正大找老攻,他可要好好挑一挑。

“我拒绝,你们还是还钱吧。”柳小如冷漠道。

杜李氏歉意地笑了笑,“如哥儿,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情谊非同一般,可千万不能错过这段好姻缘啊。”

柳小如撇了撇嘴,孽缘才对,原身都魂归西天了。

杜李氏见柳小如不动如山,把杜佑嘉往前推了推,“儿啊,你给如哥儿道了歉,咱们和好如初,怎么样?”

“娘,我要退亲。”杜佑嘉附身在杜李氏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对着村长道:“请村长为我作证,即日起,杜佑嘉跟柳小如婚约取消,从此婚嫁各不相干。”

村长叹了口气,“那好,在场的乡亲都可以作证,可是这十两银子?”

杜李氏一下子又神气起来,昂着头道:“这么廉价的东西,才配不上我儿,全都还给你。”

说着就要取下杜佑嘉头上的玉簪丢给柳小如,柳小如嫌弃地挪到一边,“都用过的东西,我才不要,我要钱,没钱的话就打欠条,一年,十年,二十年,总能还上的。”

杜佑嘉拉住亲娘的手,嫌弃道:“我们打欠条,但是你家没有笔墨纸砚吧?”

柳小如想了想,走进房间拿出一个包袱,包袱里正是原身没有送出去的笔墨纸砚,等杜佑嘉写好欠条后,柳小如抢过来看了看,繁体字表示看不懂。

村长识得几个字,把欠条念给柳小如母子听。

确定是规范的欠条了,柳小如把欠条收入怀里,刘氏脸色不太好,担忧地小声道:“儿啊,如今还有半个月,你就十八了,万一官配配上个瘸腿年纪大的,可怎么办啊?”

母亲的一句话,让柳小如愣在了原地,原身记忆中没这回事啊,这个架空的朝代来强行婚配啊?

半个月他从哪里找到一个愿意跟他结婚的啊?

柳小如抓了抓头发,看向小院外边看热闹的人,脑海中瞬间有了个想法,小声跟刘氏是否可行。

刘氏迟疑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柳小如咧开嘴笑了笑,清了清嗓子,道:“各位阿叔阿婶,趁着大家都在,我宣布一件事情,我柳小如要为自己招婿!”

这句话像丢入沸水中的一滴水,瞬间在人群中炸了锅。

“呸,柳小如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招赘,嫁人都没人要!”

“如哥儿还有半个月就满十八了吧,这又跟杜佑嘉退了亲,怪不得这么着急要招婿。”

“你家有合适的人?如哥儿可是有十两银子的人。”

“我觉着,如哥儿虽然长得丑了点,跟个男人似的,又不好生养,但是等刘氏一死,整个柳家还不是赘婿的。”

“这么一说,还是段好姻缘哈。”

“屁,我家好好个儿子,凭啥给他柳家。”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柳小如已经听了个大概,使出最后的必杀技,扬了扬手里的欠条,“这就是我的聘礼,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的聘礼,都是家境殷实的人家啊,大家都是地里刨食的,谁家有十两银子,那屁股还不翘上天了。

一时间许多人都心动,但是都是纠结,入赘就等于儿子给别人家了。

人群里的李彩云眼睛里迸发出异样的色彩,他早就想摆脱自家病秧子小叔了。

瞧着对方那副快死的样子,往后科考肯定是没希望了,还不如入赘柳小如家,他们还能得十两银子,也就算还了顾家的养育之恩了。

李彩云越想越激动,仿佛看到自己晚上在炕上数钱的模样了。

眼神四处扫了几眼,瞧着有些人家已经开始松动了,李彩云连忙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大声道:“如哥儿,我家可以入赘。”

谁都不能抢他好日子过,十两银子必须是他的。

柳小如瞧着是刚才帮忙的婶子,瞧着年纪也不大,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儿子呢?

“顾大嫂,你家儿子恐怕不合适吧?”

李彩云忙摆手,脸上笑得跟朵太阳花似的,“我儿子才几岁,我说的是我家小叔子,顾满仓,今年刚好19,长得斯斯文文,也是个读书人,跟杜佑嘉一样,是个童生。”

柳小如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听说顾家老二是个病秧子,但是没见过具体模样,他看向母亲刘氏,问道:“娘,顾满仓可以吗?”

刘氏皱了皱眉,想到对方的身子骨,有点犹豫。

诚然顾家老二条件是非常好的,是个童生,但是整日离不开药罐子,应该是没有继续往前的机会了,但是他家哪有钱吃药啊。

再加上她,两个药罐子,岂不是要拖死他家小如。

“儿啊,是娘拖累了你。”刘氏用力地捶了几下自己的腿,恨自己拖后腿。

若不是她身子不好,凭借她家小如的本事,媒人都能把门槛给踏破了。

可是现在呢?他家小如被喊丑哥儿,被人嘲笑,招婿都只有病秧子,往后可该怎么办啊?

刘氏越想越难过,一把年纪却红了眼眶。

“娘,别这样,儿子只有您一个亲人了。”柳小如忙摁住刘氏的手,嗓子阵阵发干。

刘氏一把搂住柳小如,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村里人听到刘氏的哭声,心里也不太好过,不过是一对可怜母子罢了。

一位看着年纪比较大的大娘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香云,要不我家老四入赘你家吧。”

李彩云坐不住了,十两银子是她的,谁都不能抢,“方大娘,你家老四才十五岁,这年龄跟如哥儿也不合适啊,还是我家满仓最合适。”

方大娘也是心疼柳家孤儿寡母的,“我家老四已经十五了,虽然早了些,但官府也是承认的。”

刘氏听到还有别的选择,也顾不上伤心,忙看向方大娘,“真的吗?方嫂子你愿意你家老四入赘我家?”

方家也算村里的大户,方老爷子有三个儿子,方大娘是老大家的,膝下更是连生了四个儿子,各个身体健壮。

如果方大娘家的老四能够入赘他家,以后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他家如哥儿了。

李彩云眼见着到嘴的鸭子要飞,赶忙道:“不行,我已经叫我家喻哥儿回家通知了,我家当家的马上就带着小叔来了,如哥儿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柳小如倒是无所谓未来的对象是谁,反正到时候感情能培养出来最好,不行就和离拉倒,不过能亲眼看看也好,至少找个合眼缘的。

刘氏不乐意了,有了方家老四这个选择,他家可不要顾家的病秧子,“彩云啊,我家情况你也知道,实在怕会怠慢你家满仓,还是方家四小子最合适。”

李彩云挂着满脸的笑,“刘婶,我家小叔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就相看相看呗?”

方大娘也劝道:“香云,那就两家的小子都看看,给如哥儿选个最好的。”

无奈之下,刘氏点头同意了,那就都看看吧,但她还是最满意方家四小子。

有好事者积极道:“方大娘,我去田里叫四牛哥来。”

方四牛就在离柳家不远的旱地里除草,方便以后种小麦,一听有人说他娘找他,忙丢下锄头跟着人走。

而顾家却闹翻了天,李彩云家的哥儿顾瑾瑜一路走一路嚎,很快身后跟着一群小皮猴子,顾满仓要入赘破落户柳家的事情,传的满村皆知。

更是传入了在家养病的顾满仓耳朵里,他浑身发软,忍着头昏脑胀穿好衣服,踉踉跄跄地走出门。

看着在院子里做木工的大哥,他的嘴唇都在发抖,不可置信地问道:“大哥,我要入赘柳家可是真的?”

顾满田会做点木工,今儿一直在家里做木工,以便去镇上换点钱,对于入赘这件事毫不知情,“不会的,我顾家的儿子,凭什么给旁人家入赘。”

顾满仓松了口气,他可是听说过,柳家小哥儿,貌丑彪悍无比,就他这副柔弱的身子,去了保证活不到明天。

“谢谢大哥,我会尽快养好······”

顾满仓的话还没有说完,顾瑾瑜带着一串萝卜头回到家,大声嚷嚷道:“爹,娘叫你带小叔去柳家。”

“怎么回事儿?喻哥儿,你一五一十跟爹说。”

顾满田眉头皱了皱,他家小弟不会真被家里婆娘卖了吧?

虽然他也嫌弃家里没用的弟弟,不仅科举上不成功,还是个体弱的,隔三岔五喝药,更帮不了家里干活,一无是处的废物。

但是他好面子,不会直接表现出来,每次都让家里婆娘出头。

顾满仓靠在房门口,手紧紧地抓着门沿,他知道自己是家里的累赘,但是爹娘留下的财产他都没要,况且他还经常抄书补贴家用,何至于如此!

“爹,柳小如他要招赘,彩礼是十两银子呢,阿爹让我来喊小叔去一趟柳家。”顾瑾瑜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眼睛里满是激动,“小叔咱们赶紧走吧,大家都在柳家等着呢。”

顾满田也没想到,柳家会拿出十两银子当彩礼招婿,那可是十两银子啊。

他眼里闪过一丝贪婪,转眼间就满脸的悲怆,骂道,

“李彩云这个婆娘,真是翻了天了!怎么能这么贪财,区区十两银子,就把小弟给买了!走,大哥带你去说理去!”

顾满仓眼底一片冷漠,捂着嘴弯腰咳了半天。

顾满田赶忙道:“喻哥儿,快去给你小叔倒杯水。”

顾瑾瑜应了一声,跑进厨房,在水缸里舀了一瓢冷水,直接端给了顾满田,“爹,水来了。”

“小弟,喝一口水润润嗓子。”

顾满田动作粗鲁地把水灌进顾满仓嘴里,冰冷的触感让他的嗓子更痒了,喉咙里的水跟无法克制的咳嗽相遇,差点把顾满仓直接送走。

呛得顾满仓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顾瑾瑜啊了一声,“爹,小叔晕过去了。”

顾满田眼里满是不耐烦,病秧子就是事儿多,背着沉重的顾满仓回了房间。

顾瑾瑜跟在身后,焦急地问道:“爹,怎么办?小叔晕了过去,咱家十两银子要泡汤了,我还想吃糖葫芦呢!”

一想要各种好吃的,他激得眼睛都红了。

顾满田心里也是烦躁无比,十两银子,够他喝好久的酒酿了。

“爹,咱们直接把小叔送去柳家吧,反正小叔晕倒,柳家要付全责,都是他们要招婿的。”

顾瑾瑜从小跟在李彩云身后,耳濡目染学到了很多损招。

“掖好,柳家能出十两银子招婿,肯定会善待你小叔的。”顾满田一脸你小叔要去过好日子的模样。

说干就干,顾满田动作麻利地收拾了顾满仓的衣服,塞进包着顾满仓的被子里。

庄稼汉子就是力气大,顾满田一把抱起顾满仓,招呼顾瑾瑜跟着一起,主意是他家喻哥儿出的,跟他顾满田可没什么关系。

除了一床被子、两套衣服,什么都没带走,包括写字用的笔墨纸砚,以及价格高昂的书本。

而眼见天都要黑了,顾家老二还没来,院子外边看热闹的人脚都站麻了,纷纷开始猜测。

“顾家老二不会不愿意入赘吧?这么半天还没来。”

“就是啊,我脚都麻了,还来不来了啊。”

“我看肯定是不来了,好好个汉子,谁愿意入赘别家啊,况且顾二还是个读书人。”

“别选了,有方家四小子在,谁愿意要个病秧子啊。”

······

所有人望眼欲穿之际,顾满田终于带着顾满仓来了柳家。

见顾满仓是被抱着的,村民们十分惊讶。

“这顾老二,都下不了地了?”

“不会吧?顾老二快不行了?”

“李彩云也太过分了吧,一个快断气的人,哪里值十两银子!”

······

柳小如心里也是咯噔一声,顾满仓不会真的不行了吧?

千万别,他可不像祸害未成年啊。

方四牛虽然已经十五岁了,但是不知道是娘胎里不足还是怎么的,跟他家高高壮壮的哥哥们相比,他就像没断奶的孩子似的,还没柳小如高。

顾满田抱着顾满仓穿过厚厚的人墙,忍着乡亲们的你一句我一句,面子里子都丢尽了,看到李彩云的那一刻,彻底爆发了。

“李彩云,我顾家哪里对不起你!你要把我小弟卖给别人,气的他当场就晕了过去。”

顾满田暴跳如雷,把顾满仓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做足了好哥哥的模样,才去收拾李彩云,大如蒲扇的手直接抽在了李彩云的脸上,“贱人!”

李彩云被打的猝不及防,直接被扇倒在地,眼前阵阵冒着星光。

顾瑾瑜扑向李彩云,慢慢地扶起他,“阿爹,你没事儿吧?爹,你干嘛打阿爹?”

顾满田指着李彩云骂道:“我顾家岂是这种人,为了区区十两银子就卖儿卖女?你这哥儿,真是败坏我顾家家风,老子要休了你!”

还在犯晕的李彩云顿时清醒,扑到顾满田的脚边,哭喊道:“当家的,你不能休了我啊,我嫁入你家七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嫁入我家七年,就生了个小哥儿,不休你休谁?”顾满田直接骂道。

他早就想休了李彩云这个村妇,粗鲁无比,没有田寡妇一丝风情,连个蛋都生不下来,还不如娶了田寡妇,这样儿子妻子都有了。

没有生儿子是李彩云这么多年的心结,他扑向昏迷的顾满仓,扯开包裹着顾满仓的被子,咬牙切齿地痛骂,

“要不是因为你,克爹克母,还整日吃药的药罐子,把我儿子都熏跑了,都怪你,顾满仓,入赘柳家是我觉得最对的一件事。”

他顾不上散乱的头发,顶着红肿的半边脸,冲到柳小如面前,“柳小如,顾满仓已经到你家,十两银子给我。”

被子被扯开,柳小如见到了顾满仓的真面目。

顾满仓一身浅青色的长袍,美若远山,长睫浓密,面颊消瘦,唇色淡白如纸,即使双目紧闭,病骨支离,也看得出生了一副极好的样貌。

以后养好了,绝对是个大美人帅哥一枚啊。

柳小如见色起意了,但是谨慎起见,把心里的悸动掩饰地极好,“顾大嫂,别着急,我先看看再说。”

说完绕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李彩云,半蹲下来给顾满仓把脉,即使美人再好看,也得有命活啊。

万一对方真是个短命的,柳小如即使再心动也不能要。

李彩云一看到柳小如摸顾满仓的手腕,咋呼起来大声嚷嚷道:“大家快来看啊,柳小如碰了顾满仓的手,坏了我家小叔的名声了呀!”

柳小如正专心把脉,刘氏一听可坐不住了,一瘸一拐地扑向李彩云,“好你个李彩云,竟然想赖上我家了,想得美你!”

李彩云年纪轻,动作迅速,立马就躲开了刘氏的攻击,快速跑到自家男人背后,“坏了我家小叔的名声,如果你家不要的话,我家小叔只能去跳清水河,以死明志了!”

顾满田听得额头突突地疼,直接给了李彩云一巴掌,“你闭嘴吧!再嚷嚷,老子休了你!”

村里人也是听不下去了,纷纷指责李彩云。

“李彩云也太过分了,这是要逼死他家老二啊!”

“顾家夫妇要是知道他们夫夫俩这般作贱他家老二,不得从坟里跑出来啊。”

“这如哥儿也是,男哥儿授受不亲,他怎么能占顾满仓的便宜呢?”

······

刘氏气得双眼通红,指着顾家夫夫俩,咬牙切齿地说:“你们给我滚!我家不可能招顾满仓为婿!绝对不可能!”

李彩云捂着被打的侧脸,眼里含着一泡泪,想骂又不敢。

柳小如收回把脉的手,脸色有点凝重,顾满仓是胎中不足,若是生在富贵人家能安稳一生,可是这里是西河村,山窝窝里,谁家有那么多银钱养个病秧子。

他用力地掐了掐顾满仓的人中,很快顾满仓咳嗽着慢慢转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帅气的小哥儿。

小哥儿肤色是他没有的健康,身材高挑,眉眼清秀,双眸明亮,唇略微薄薄的,鼻梁挺拔笔直,一身农家窄袖口的衣服,满满的活力。

“小叔你醒了。”李彩云终于敢说话了,见顾满仓醒了,连忙道:“满仓啊,这就是你未来的主家,只要你入赘,他愿意给十两银子的聘礼!”

顾满田也凑了上去,满脸的喜悦,“满仓,你终于醒了,可吓死大哥了。”

柳小如退到一边,顾满仓刚醒,身边围太多人不好。

刘氏听见李彩云的话,不乐意了,“李彩云,你别胡说,我家可没有说过,你家满仓是读书人,怎可入赘。”

顾满仓以前不是在陈秀才家上学,就是在家里苦读,甚少见过住在山脚下的柳小如,如今一见,倒没有传言中的凶神恶煞。

他不理会想把他卖了的兄嫂,踉跄地站起来给柳小如行了一礼,“多谢柳小哥救我一命。”

柳小如摆了摆手,“顾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他已经不准备招婿了,就两个选择。

方四牛跟个小孩儿似的,他下不去手。

顾满仓明显活不长,更不是良缘。

还有半个月,柳小如就18了,实在不行他到时候多攒点钱,去牙行买个人回来也行。

“乡亲们都回家吧,看来我今日是找不到夫婿了,辛苦各位了。”柳小如冲村民们鞠了一弓,深深的九十度。

看热闹啥也没帮上的人臊得脸上通红。

“如哥儿也太客气了,我们啥也没干。”

“如哥儿是个好的,能干懂事,就是被家里拖累了呀。”

“如哥儿走了哈,以后有什么需要帮我,吱一声就行,婶子们看你也不容易。”

······

看着人陆陆续续走了,李彩云急得直跺脚,掐着顾满田,“当家的,小叔跟柳小如已经没清白了,对咱们顾家名声可不太好!”

他现在也不想要什么银子了,能够把顾满仓这个药罐子给甩开,就是天大的幸事了。

顾满田被掐的痛呼一声,甩开李彩云的手跟着大部队回了家。

李彩云忙扯着顾瑾瑜,对着刘氏道:“顾满仓已经到你家了,就是你家的人了,我们顾家就当没这个人了,以后没事别去我家。”

说完拉着顾瑾瑜跑入夜色里,快速消失不见了。

方大娘跟方四牛还在,她见柳小如没有看上自家儿子,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望,讪讪地笑了笑,“香云,先走了,家里还有一大家子要吃饭。”

方四牛失望地看了眼柳小如,他还挺喜欢柳小如的,至少在他家里炕上不会挤,“如哥儿,你要不在考虑考虑我?”

柳小如拍了拍方四牛的肩膀,劝道:“四牛啊,你多吃点,还能长长,哥我啊,可不喜欢矮子,快跟你娘回家吧。”

方四牛喊了声娘,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整个院子里就剩下柳小如、刘氏,顾满仓,以及随着他一起的衣服被褥。

刘氏看着顾满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突然被丢在她家,名不正言不顺,张嘴劝道:“满仓啊,你还是回家吧,你大哥大嫂不会不管你的。”

顾满仓苦笑一声,默默捡起地上的衣服,拍了拍被褥上的土灰,“刘婶,我回去了,估计连门都进不去。”

“怎么会,你大哥不是这样的人。”刘氏不可置信,顾家老人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不会眼睁睁看着小弟被卖的。

“娘,人心隔肚皮。”柳小如完全明了,顾满田可不像传言中的老实。

如果顾满田不愿顾满仓入赘的话,一开始就不会直接把昏迷的弟弟裹着被子送来,连衣服都准备好了,不就是摆明了把顾满仓赶出门吗。

刘氏张了张嘴,嘴里的话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么多年都是儿子撑着家,她一个老婆子,决定不了。

“你自己决定吧,娘都听你的。”

说完刘氏就会了屋里,点起了一盏油灯。

顾满仓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柳小如想着村长是个好人,应该会为顾满仓主持公道的,安慰道,

“今天就在我家凑合一碗吧,明儿你去找村长,村长不会不管你的,血缘关系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断掉的。”

天边的残阳已经坠入地底,四周逐渐暗淡起来,柳小如明亮的眼眸格外亮眼,让顾满仓心里动容。

柳小如一个外人,都会为自己着想,而自己血脉相连的大哥,却只想丢掉他这个包袱。

回去顾家又能怎样呢?不过是被再次丢掉罢了。

这次还有人愿意给自己一个容身之地,下次可不一定这么幸运了。

不就是入赘吗?姓顾姓柳,有什么区别?

顾满仓想通了,看向柳小如,毛遂自荐道:“如哥儿,我愿意入赘的。”

厨房里传来哐当一声,锅盖落地的声音。

柳小如尴尬地摸了摸脖子,疑惑地问道:“你不是不愿意吗?怎么这会儿想通了?”

顾满仓有点难为情,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我怕你打我。”

“哈?”柳小如被顾满仓逗笑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可惜他活不长啊。

“村里都说,你一拳能打死一头熊。”

柳小如哈哈大笑了起来,原身虽然是个猎户,但是大多都是靠智取,布置小陷阱或者用小弓箭,他都不知道自己能打死大头熊。

让原身出名的大熊,是对方不小心吃了毒草,自己把自己毒死,柳小如只是个捡漏的而已。

顾满仓臊得脸上通红,听到对方爽朗的笑,他不知道为何,心跳却快了几分,许是被柳小如给传染的吧。

他从小体弱多病,靠着父亲的一手木工以及家里省吃俭用,才勉强养大,自知拖累了家里,所以他的性格一直都是沉默的,很少有情绪如此外放之时。

“别笑了,行不行,吱一声!”一阵风吹来,顾满仓吹的胳膊直发抖。

柳小如听出对方已经恼羞成怒了,立马收起自己的笑容,真诚地道:“你不合适,光身体状况就不合适,更何况,你还要读书,我供不起。”

顾满仓不说话了,病弱从小就有,他无从反驳。

瞧见一下子萎靡下去的顾满仓,柳小如叹了口气,他确实对顾满仓的脸很是心动,但是成年人了,还是实际点好。

“先进去吧,外边冷,别找了风寒。”柳小如率先抬脚走进了昏暗的屋子。

顾满仓在外边站了很久,久到腿脚都麻了,他都不肯进柳小如家。

微弱的灯光从厨房移到堂上,刘氏简单地煮了几碗粗面面条,配上家里腌制的咸菜,味道还不错。

柳小如吸溜着面条,外边人隐约的轮廓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刘氏看着外边呼呼呼的风声,担忧地道:“如哥儿,现在该如何是好,满仓他身子不好,万一吹病了,李彩云赖上咱家,这个怎么办啊。”

“娘,别管他,叫他进来不进来,咱家又不欠他家的。”柳小如强忍着抬头看的欲望,埋头吃着碗里粗糙的面条。

他家里没有那个闲钱给顾满仓霍霍,刘氏身子本就不好,这次他要他娘长命百岁,寿终正寝,哪里来的多余的钱。

刘氏见柳小如坚决,不说话了,只能压下心头的担忧.

哐当——

顾满仓晕倒了。

柳小如心里一跳,啪地一声把筷子放在桌上,冲出了屋子。

刘氏也放下碗,回屋里找自家的大氅,这还是柳爹健在的时候,特地给刘氏准备的,上好的皮毛,让镇上绣娘赶工做出来的,前前后后花了五两银子。

万幸顾满仓怀里还有被子,不然整个人非得磕得头破血流,柳小如骂了句晦气,一把抱起顾满仓匆忙跑进屋里。

跟拿着大氅的刘氏差点撞到,刘氏急切地问道:“如哥儿,满仓没事吧?”

柳小如脸色凝重,“不太好,发热了。”

刘氏一听发热了,也是脸色不太好,“杀千刀的李彩云,非要把满仓丢在我家,这不是害人吗!”

柳小如抱着顾满仓往自己屋里走,一边吩咐道:“娘,你去灶上舀一盆冷水,再准备一块巾帕,拧干了敷在顾满仓额头上,我去请薛大夫来。”

刘氏忙应声好,把大氅给顾满仓盖上,在门后拿过木盆去了厨房。

柳小如从衣箱深处掏出一个毛边的荷包,里边是他们家全部的积蓄,总共也就一两银子,三钱碎银,以及五十个铜板。

他一边掏钱,一边骂顾满仓晦气,为了自己那点狗屁面子,来霍霍自己的小钱钱。

倒出五十个铜板,纠结片刻后,又拿出两钱碎银子,又把荷包放回原处,用衣服好好地盖住,才放心出门。

西河村有一家赤脚大夫,姓薛,虽然医术一般,但是价格特别公道,家里肯定常备一些基础药材,柳小如空有治病的方子,没有救命的药材,也是无济于事。

深秋时节,更深露重。

柳小如拢紧衣襟,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很快就来到了薛大夫家。

虽然薛大夫是赤脚大夫,医术一般,但是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就来他家,所以他家也算是西河村的较富庶人家。

点一盏煤油灯还是消费的起的,在一片漆黑中,薛大夫家一点微光格外亮眼。

柳小如上前敲了三下门,询问道:“薛大夫在家吗?我是柳小如,我家有人发热了,还请您跟我去看看。”

很快里边就有人应声了,是粗声的男声,“是如哥儿啊,等我一下,我收拾个药箱。”

薛大夫的夫郎孙氏来给柳小如开门,“如哥儿啊,你薛叔在收拾药材,马上就过来,你要不到家里喝口热茶?”

孙氏的父亲是秀才,稍微识得几个字,性格温婉娴静,薛大夫走了狗屎运才得了这么个好夫郎。

两人虽然只有个薛琪小哥儿,但是夫夫二人感情一如既往的好,几十年来从未红过脸。

“多谢阿叔,我急得很,下次喝茶吧。”柳小如对孙夫郎摆手拒绝,他着急拉着薛大夫回去给顾满仓看病,实在没有心情喝茶。

半炷香之后,薛大夫一边穿着衣服,身后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哥儿,应该是薛琪,小哥儿手里提着医药箱,看到柳小如,对他点了点头。

薛大夫从薛琪手中拿过医药箱,道:“琪哥儿,你带着阿爹一起回屋,我跟着如哥儿去看看。”

柳小如赶忙在前边带路,二人匆匆地赶回了柳家。

刘氏已经给顾满仓换了两次巾帕了,顾满仓的体温依旧高的吓人,瞧见柳小如带着薛大夫来了,狠狠地松了口气。

万一顾满仓真的在她家断了气,就是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了。

“如哥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柳小如瞧着母亲一脸的疲惫,今日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母亲肯定累着了,他让薛大夫先进屋,自己把刘氏送回她房间,“娘,你先去睡吧,这里有我看着,没事儿的。”

刘氏身体不好,加上年纪上来了,精神本就不济,再加上累了一天,给张床就能睡过去,为了不给柳小如增加负担,顺从地说道:“那娘先去睡,明天一早我就去顾家,叫他们来接人。”

柳小如送完母亲回屋,摸着黑进了自己的房间,家里唯一一盏油灯给薛大夫用了。

此时薛大夫正背对着柳小如,柳小如看不见他的脸色,不放心地问道:“薛大夫,顾满仓怎么样了?”

他虽有理论知识,但是现代中医在历史的长河中掩盖了光辉,大多方子都失传或者失效,他不认为自己的医术比薛大夫这个赤脚大夫好多少,至少薛大夫有多年的行医经验。

“说实话,顾老二不太好。”

薛大夫叹了口气,他以前也给顾满仓诊过脉,那还是顾家夫妇还在等时候,没想到短短三年时间,顾满仓已经病得这般厉害了。

如今只能用温和的药,减少药量,看看这高热能不能降下来,能不能活下去,只能看顾满仓的命了。

薛大夫快速开好药,配好剂量给柳小如,“拿着这贴药去煎,三碗水煎成一碗,晾个一炷香的时间给顾老二服下,赶快。”

柳小如一边往厨房走,一边接着朦胧的月光看药材,走到半路撤了回来,问道:“薛大夫,为何不用性微寒的柴胡,替换性寒的金银花,你这一副药下去,顾满仓可能没命了。”

薛大夫叹了一口气,“用柴胡最好,但是我这里没有柴胡,我已经减半了药量,能不能行,就只能看顾老二的命了。”

柴胡是一种耐旱的植物,但是喜欢湿润的土壤,西河村虽然地处北方,但是清水河就在周围,应该会有柴胡。

“薛大夫,咱们村后山应该有柴胡生长吧?”柳小如问道。

薛大夫点了点头,但是依旧叹气,“山上虽有野生柴胡生长,但是用药的话得先晒干,才能发挥其最大的药效,更何况,这大晚上的,能不能找到都是个问题。”

左右都不行,但柳小如也不想冒险,让顾满仓命丧他家啊。

“能不能找得到,得上山了才知道。”柳小如坚定地站起来,他宁不能给顾满仓喝这般性寒的汤药。

这一剂药下去,顾满仓即使侥幸退烧,也会折损他本就不长的寿命。

柳小如对薛大夫拱了拱手,道:“薛大夫,顾满仓就有劳您照顾了,我去山上碰碰运气,如果两个时辰后,我没有回来,您就把这副药煎了吧。”

薛大夫面色凝重,知道柳小如态度坚决,也就放弃劝说了,只是嘱咐道:“如哥儿千万小心,山上的路不好走,别忘了你娘还在家里等你。”

“我会平安回来的。”柳小如点了点头,从柜子里翻出件薄袄穿上,看了眼烧得满脸通红的顾满仓,心里忍不住骂骂咧咧。

真是晦气!招来这么个麻烦的玩意儿!

关键是赶都赶不走!

一个病秧子站在外头吹风,你不短命谁短命!

一路上柳小如越想越气,直接问候了顾满仓的前十八代祖宗,手里提着薛大夫给的小灯笼,背上背着刘氏编的小背篓,一步一步地爬上山。

柴胡喜欢湿润的土地,按照原身常年在山上打猎的经历,他挤得在山的东边,有一处温泉,他先去那里找找。

深秋的夜里,清冷的月光照着满是石子的小路,时不时传来几身鸟鸣。

柳小如刚从鬼门关回来,全凭着一口气撑着,越往高处爬,他的脚步愈发蹒跚,时不时被脚下打滑的石子绊倒,手心都磨破了皮,丝丝缕缕的鲜血渗出来,密密麻麻的疼。

又一次被石子绊倒,像只壁虎般趴在地上,柳小如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他拿起脚下的石头,狠狠地往后一丢,哽咽地骂道:“顾满仓,老子*你祖宗!”

嘶嘶嘶——

微弱的嘶叫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柳小如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到一只色彩斑斓的三角头蛇曲着身子.

“啊——”

柳小如把手边的灯笼抛向花蛇,快速站起来往前跑,身体里瞬间爆发出无限的潜能,跑得飞快,生怕再次被葬身蛇腹。

在山上肆意奔跑的下场就是,像个皮球一般,轱辘轱辘地滚下山。

柳小如用手护住自己的脑袋,整个人团成一个球,保护住重点部位。

一路翻滚而下,柳小如撞上了一块大石头,砰的一声昏了过去,闭眼的最后一秒,柳小如轻声地骂了句:“顾满仓,去死!”

爷为救你死了,你也不许活!

给爷陪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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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 来源: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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