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哺乳动物和冷兵器的物种交集

作者:碧城 发表时间:2023-12-08

作者碧城所著的小说《哺乳动物和冷兵器的物种交集》正倾情推荐中,小说哺乳动物和冷兵器的物种交集围绕主人公夏昀玥青冥开展故事,内容是:不同物种到底是怎么恋爱的?夏昀玥和青冥虽然物理种类不同,可他们还是相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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哺乳动物和冷兵器的物种交集小说
哺乳动物和冷兵器的物种交集
碧城
已完结 | 来源: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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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哺乳动物和冷兵器的物种交集》精选

巫灵山,承酣阁后院。

夏昀玥蹲在器坊内的问君炉前,用锉刀敲了敲炉子里的一块细长的铁块,又凑近侧耳听了听,没什么动静。

他丢下锉刀,一只手蓄起灵力,只见金红的灵力自掌心而出,流向了铁块内,整块铁立马变得金红透亮。

铁块刚开始还静静地躺在炉里任由夏昀玥用火灵流煅烧,可随着夏昀玥持续不断加强火力,它便露出了马脚,一边闪耀起青光,一边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夏昀玥看到这场面,愣得收起了灵力停止了煅烧,而恰是此刻,铁块像是忍无可忍似的,爆发出一阵刺目的强光,携着酷寒如刃的冰灵流,朝夏昀玥迎面袭来。

夏昀玥想施展结界抵挡,但还是晚了一步,冰寒灵流携带着细碎的冰凌直冲前胸,刺入皮肤的感觉仿佛千刀万剐,让他痛不欲生……

古谭珊提着食盒,正沿着山路一阶阶往巫灵山上爬,他要到山顶的承酣阁给夏昀玥送饭去。

这本不是他的活儿,一直以来都是一位小仙童负责给夏昀玥送饭,但由于小仙童临时有别的任务出了远门。而他的住所斑斓洞中再无其他仆从,因此这几日他只好亲自给承酣阁里忙于锻铁的祖宗送饭。

没错,夏昀玥虽说还没有他年龄大,但算是个祖宗,必须要好生伺候的那种。

通常每次上山前古谭珊都必须用棉塞子堵住耳朵,他忍受不了承酣阁里“叮叮咣咣”的打铁声。不过今日他没有堵耳朵,因为山上很安静,甚至静的有些诡异。

承酣阁立于巫灵山的顶峰,是灵域境内的制高点,站立在阁楼顶层可以俯瞰山下的一片郁郁葱葱,而遥望远方,视线可抵达北方的苍莽草原以及南方的浪回湾,可谓是山湖草场一览无余。

承酣阁第一道朱漆木门提名点绛门,无侍卫把守,但古谭珊刚走到距离门边几步远处,点绛门就忽然显现出金光结界。他习以为常地停下了脚步,伸手摇了摇挂在门边的一个铜铃铛,不一会儿,金光结界就退去,他推门而入。

过了点绛门,接连穿越两个方形院落,又循着石阶而上,古谭珊看到了七层高阁上雕刻着“承酣阁”三个字的匾额,飘逸的字体还有些疯癫的凌乱。

他绕过阁楼走到后院,朝那座石砌器坊走去,正要推门,忽觉一阵强烈而冰寒的气流顺着门缝而出,紧接着,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木板断裂的声音,整个门板脱离了门框,硬生生地撞到了在他身上。

古谭珊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一阵妖风般的凶骇寒流从屋内源源不断地冲出,他抵住门板的手想要将门板推开,但丝毫使不上力气,反而被那寒流裹挟着直接飞出了后院,一头栽下了山。

门板还挡在古谭珊的身前,连同人一起直线下坠。

门板另一面忽然传来几声咳嗽,说道:“古谭珊?!你怎么也在,你没伤到吧。”

夏昀玥探出了个脑袋,不好意思地朝古谭珊笑了笑。

古谭珊没理他,手掌蓄起灵力朝那门板施法,一道金光瞬间将两人一板笼罩起来,下坠速度也顿时慢了下来,随后,他们稳稳地降落到了山腰的一块台地上。

“怎么回事?”古谭珊将断裂的门板扔过一旁,将另一只手上的食盒塞进夏昀玥怀里。

夏昀玥赤|裸|上身,胸前布满了横七竖八的伤痕,还流着血,看起来骇然悚目。

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干脆抱着食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掀开盖子从里面抓了一小块热乎乎的酥饼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出了点小问题。”

古谭珊抬头望向山顶的承酣阁,又瞟了一眼灰头土脸的夏昀玥,心道: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是小问题?!

仔细算起来,自从夏昀玥开始打铁已经有一百三十多天了。据小仙童汇报,他有时在器坊的问君炉旁见到夏昀玥光着膀子,身上汗涔涔的,手中檀枬锤挥得人眼花缭乱又触目惊心,烧红的铁在强烈的撞击下四处飞溅着耀眼的金红火星。

小仙童唯恐那一星半点儿的火不小心将承酣阁点着,进而把整个山给烧起来。

也有的时候,小仙童见夏昀玥坐在炉子旁发愣,手边烧红的铁静静地躺在那里,一人一铁面对面守着,阁外的风风雨雨丝毫不会惊扰这份宁静。

不过还有的时候,小仙童只能看到炉内烧着金红的热铁,却不见人影。

如此情景交替反复了一百多天,古谭珊不懂打铁,更不懂铸剑,但他晓得这时间有些不合理的漫长,因为夏昀玥之前铸造其他兵器时都不曾像这次这样耗时如此之长。如今看来,夏昀玥果然是遇到了瓶颈。

“先去我那里吧。”古谭珊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石洞,那石洞就是他的住所,斑斓洞,“身上的伤先处理一下。”

“不去。”夏昀玥摇了摇头,脏兮兮的手又伸进食盒里拿了块酥饼。

古谭珊没有由着他,走到他身后,拽着人的裤腰正要将人提起来,却听到山顶再次传来一阵塌陷般的轰鸣。

“我靠!”

夏昀玥将咬了一口的酥饼又丢进了食盒,一个闪身便化为一道金光朝山顶飞去。

他赶到承酣阁后院时,只见那座器坊的四面围墙已然倒塌,屋顶不知所踪,坊内的物件七零八落躺尸在地上,唯有那鼎“问君炉”巍然屹立不倒。

炉内正源源不断地往外冒青烟,夏昀玥快步来到炉前,顶着那青烟将炉内的“罪魁祸首”用钳子夹出,放在砧垫上。

“你还有完没完!要拆我家啊!”夏昀玥歇斯底里地吼道。

那块铁丝毫不为所动,还在一个劲儿地冒青烟。

夏昀玥忍无可忍,双掌燃起两团火就朝那铁砸去。那铁感受到了威胁,立马停止了冒烟,转而青光骤作,愣是将那两团火球给吞了!这还没完,只见片刻之后,这铁又吐出了两团冰球,朝夏昀玥袭击而去。

夏昀玥急忙开结界抵挡,但那冰球直接将他的结界撞出了一个洞!直冲夏昀玥面门!

于是夏昀玥平生第二次从自家后院飞了出去。

由于这次没有人及时接住他,他顺利地抵达了山脚下,将山门外那颗万年白果树撞折了两根枝条。

夏昀玥满身是伤再次回到承酣阁时,见古谭珊正站在点绛门前等他回来。

他走上前开了结界,两人一同去了后院,发现一切都归于安定。

古谭珊走到砧垫旁好奇地观察那块铁,见细长条状的铁块规规矩矩地躺着,看起来特别无辜。

夏昀玥咬牙切齿地看着那铁,握拳的手抖得厉害,上前抬腿一脚就将那砧板台踹翻在地,古谭珊完全没料到他会来这一出,惊得一踉跄,差点没躲开。

而那铁块掉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了下来。

夏昀玥觉得这还不够,拾起掉在脚边的锉刀就朝那铁块扔去......

事实证明,不久之后夏昀玥再次想起自己这一愚蠢至极的行为,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只见锉刀脱手而出,精准地砸在了铁块上,但由于夏昀玥用力过猛,锉刀竟然生生地刺入了铁块之中。

夏昀玥这才舒坦地呼出一口气,仰面一躺,倒在一堆破烂杂物里。

古谭珊瞧着夏昀玥摆烂的模样,心中算了算年历,这孩子今年三百零八岁,也就刚成年没多久。

他记得夏昀玥在一百岁之前由于体弱多病的缘故,一直都跟着灵族女君夏无怜在灵域的无声岛隐居修行,除了逢年过节、百岁生辰、常历休沐的时候来巫灵山,其他时候几乎没离开过无声岛。

可后来也不知怎的,夏昀玥离开灵域去到人间向一位人族铸器大师学习铸器之法,二百年都不曾回来过,直到三百岁成年礼时才终于在巫灵山现身。

古谭珊再次见到归来的夏昀玥时,发现从前的孩童仿佛将身上所有的嫩皮嫩齿都揭下拔去,再不似当年的羸弱,而是成长为了翩翩青年,甚至个头也高出了他少许。

除此之外,夏昀玥也不再跟随夏无怜在无声岛修行了,而是独自搬去了巫灵山,他在山顶建了一座承酣阁,一个人常年居住阁中。

归来八年之内,夏昀玥一共铸造了三把武器。而如今正处于炼铁阶段的则是第四把武器。

毫不夸张地说,夏昀玥如今已然是一位赫赫有名的铸器大师了,这不仅仅在他们的所属之域灵域,整个天地六域的铸器一行都对这位青年大师俯首诚服,因为他所铸造的武器可谓精美绝伦、鬼斧神工,可又不是空有皮囊,萧萧兵刃削石如泥、锋芒逼人又刚柔并济。

最关键的是,他所铸造的武器都极为聪灵,通常在武器锻铁阶段就能生出灵体,武器铸成七日之内就能与武器的主人磨合得极为默契,半月之内就能达到人器合一的境地,而随着使用时日的逐渐累积,武器的一招一式则会愈发出神入化形同真人一般。

古谭珊绕过满地废墟朝夏昀玥走过去,问道:“你这次的铸剑材料跟之前的有什么不同吗?为何还附着有那么强的灵力?”

夏昀玥搓了搓满是疲惫之色的脸,思忖半天,犹豫道:“确实跟之前的材料不一样,里面熔铸了一块残骸。”

古谭珊疑惑问:“残骸?”

夏昀玥坐起身,有些出神地盯着地面,说道:“损毁太严重了,无法辨识它原本的模样,像是把武器。”

古谭珊问道:“哪里来的?”

夏昀玥漫不经心道:“不记得了,从承酣阁的地下仓库中翻找出来的,刚拿出来时就凉飕飕的,跟冰块似的。”

他没有说实话,他其实清楚地记得那块残骸是在哪里捡到的,只是不想告诉古谭珊。

古谭珊的眉头微蹙,想到方才凶骇的冰寒灵流,猜测道:“照你这样说,刚才的灵流应该跟这块武器残骸有关系......它或许曾经是一件冰属性的武器,而且武器里的灵体并没有损毁。”

“有可能。不过按理说,损毁的武器不该还残存有灵体。”夏昀玥支着脑袋,再次看向那铁块,“里面的家伙一直以来都闷声不吭,若非前几日我无意中发现它在半夜闪了一下光亮,恐怕还发现不了它,而今日我施法逼它现形,没想到它竟然攻击我。”

“此灵体修为不浅吧。”古谭珊道。

夏昀玥没接话,确实不浅,他都没能抵抗住它的攻击,相反,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不过他总感觉里面的东西不像是灵体。

翌日清晨。

夏昀玥是被噩梦惊醒的。

梦里那块铁变成了一座铁山,将他困压在山底。无论他如何努力挣脱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从天而降的冰雪一点点地将整个山体所覆盖,雪虐风饕,折胶堕指,他最终忍受不了严寒而一命呜呼……

夏昀玥睁开眼后狠狠地打了哆嗦,便起床了。

昨日古谭珊尝试帮他疗伤,但只有部分程度较轻的伤口得以痊愈,而重伤依旧如故,这是因为那块铁属性为冰,刚好跟夏昀玥的属性相克,属性相克造成的伤极难用疗愈术法快速治愈,只能等伤口自己慢慢愈合,而且通常伤口自愈之后都会留下疤痕。

夏昀玥穿衣前照了照镜子,除了那张苍白疲态的脸,他身上的其余部位多多少少都缠着绢帛,看起来像个不死不活的干尸。

内室在阁楼五层,他费力地抬步子下到一层,看到一层厅堂的桌子上放着盛饭的食盒,还是昨日古谭珊捎给他的糕点。

他呆站在桌旁半天都没有去动那食盒,明明胃里是空的,却翻江倒海得难受。

这时,他听到点绛门外有人摇铃,便去往开门,来者是一只白羽赤喙的鸟,体型约莫巴掌大小——是他的姑姑夏无怜养的那只翎鸢雀,名叫蓝夕玲。

蓝夕玲飞至夏昀玥的肩头,火红的鸟喙轻轻地啄了啄夏昀玥的脑袋,清亮的少女音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今儿没睡懒觉?”

夏昀玥不理睬她的这句问话,只问道:“我姑姑叫你来的?”。

“是啊,你什么时候回岛上看望仙君啊?仙君日夜惦记着你呢!”

蓝夕玲又飞至半空中,抬起一只腿给夏昀玥看,“这是仙君给你的信。”

她口中的仙君就是灵族女君夏无怜,尊号东婵,又被称为东婵仙君,同时也是夏昀玥的亲姑姑。

夏昀玥从她腿上取下卷起的纸条。

“她惦记我?开什么玩笑,姑姑最不喜欢人打搅,有你一个每天叽叽喳喳地围着她闹就够了,我这德性就不去给她老人家添堵了,都一大把年纪了,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他说着便将蓝夕玲往门外赶,随即又把门给合上了。

蓝夕玲想越过院墙飞进去,可院墙以上竟是结界密布,她干急进不去,只好在门外喊道:“等等夏昀玥,你手上缠的那是什么?受伤了?你快开门让我进去。”

“小伤,不打紧,你赶快回去吧,也别多嘴多舌提起我受伤的事。”

蓝夕玲怒道:“可我好心来给你传信,你就这样把我拒之门外吗?有没有待客之道?”

“哦,你的意思是,我该请你进来品茶长谈?”

夏昀玥打开纸条,见里面只写了寥寥几个字“乾坤术已练成”,是夏无怜的笔迹。

“当然啊!”蓝夕玲停落在门口的雕花石柱上,隔空望见夏昀玥正盯着纸条出神,好奇地问道:“仙君跟你说了什么?”

“……唔,她说蓝夕玲是只笨鸟,怎么都学不会幻化人形。”

夏昀玥说完便没再理会门外少女歇斯底里的怒喊,转头看向后院的方向,自顾自地快步朝那边走去,他感觉那边好像有什么动静。

走进后院,夏昀玥搜寻了个遍,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异常状况发生。但他望着满地狼藉,忍不住揉了揉发胀的脑壳。这器坊得重新建好,铸器还得继续,毕竟他只会干这个,丢了活计就没钱赚了!

他脑子里思考着,正要转身离开,余光却瞥见地面有青光闪烁,回头定神一看,那块铁又开始作妖了!

夏昀玥防备地后退了一步,可还未能站定,环绕铁的四周便骤然出现了一阵强烈的气流,如同旋风一般要将他吞没,他飞速地后撤连连闪躲,但还是未能逃脱旋风的威胁,整个人被气流包裹着朝铁的方向吸去。他卯足了劲往后挣脱,可那旋风气流竟越发强悍汹涌,他眼前一黑,生生掉入了旋涡之中。

当夏昀玥再次睁开眼睛时,四周一片漆黑,形同一个虚境,只有眼前一团青光悬浮着,时明时弱。

夏昀玥朝那青光走去,刚走了两步就听到那团光发出了轻笑声,是个男子的声音,音色清亮又沉稳,只是朦胧空洞地在黑暗中回响着。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夏昀玥警惕地问。

一定不是灵体,灵体不可能发出像人一样的笑声,而且还是性别分明的笑声。

青光朝夏昀玥飘去,围着他转了几圈,突然轻声叫了句“主人”。

夏昀玥感觉耳朵仿佛塞了棉花,他不安的握紧了拳头,往后退了一步,“......你刚才说什么?”

“叫你主人。”

夏昀玥瞳孔骤缩,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青光又笑,整个光团忽然变得夺目四射,一条蜿蜒流动的血之线逐渐显现在光团中心,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

“哪有胡说,你瞧,以血祭器,结契终生,你可不就是我的主人?”

夏昀玥心脏骤然狂跳起来,以血祭器?什么时候?他怎么全然没有印象?

青光仿佛猜出了他的疑问,便解释道:“昨日你只顾着用那锉刀刺伤我,却不曾留意那刀刃上沾着你的血,锉刀刺穿我的宿体时,刚好将你的血沾染上了,这血我尝着美味,就吸纳入灵体内了。”

夏昀玥看了看自己用绢帛缠起的右手,这伤是昨日被这块铁的冰寒灵流伤到的。

他迟疑地问道:“你说的结契是……”

青光道:“你没听说过血祭结契吗?”

所谓血祭结契,就是凭借血与武器的灵体签订契约关系。通常提供血的人并不是武器的原始主人,但通过献祭血可以强行与该武器的灵体结契主仆,通俗点讲就是抢夺武器,不过前提是灵体愿意接纳此人的血,换句话话说,此乃双方互选。

夏昀玥其实知道血祭结契,他也大概听明白这团光里面有自己的血是怎么回事了:合着他昨日的补刀不仅没有成功震慑到敌人,还跟敌人握手合盟了?!

只是他心中还是觉得这团青光在隐瞒自己的身份,他觉得它不是灵体。

莫非是什么人的灵魂被封印在了这把损毁的武器中?可人的灵魂是无法实现血祭结契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总的来说他不傻,未知底细的武器怎么能放心地随意合盟呢!

这莫名其妙的结契得立刻取消掉!!

于是他紧盯着青光之中的血线须臾,出其不意地朝青光挥去一道火焰灵流,那青光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做,顿时被火焰团团包围,而那条血线也在刹那间被烧化乌有。

青光意外受袭,还丢了到手的血,不悦道:“你不愿跟我结契?”

夏昀玥挠了挠头,摊手道:“我本来就没这个打算,阁下可不要自作多情。”

“......阁下?”青光喃喃念着,又自嘲似地笑道:“灵体罢了,生而为仆,担不起阁下之称。”

“灵体?”夏昀玥稍有停顿,又道:“可那武器明明损毁了,况且我都用纯火煅烧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是灵体还存在也早该消散才对,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灵体像你这样会笑会说话。”

青光没有立刻反驳,而是一点点逼近夏昀玥的身体。

夏昀玥感受到凛然的寒光忍不住往后退,甚至抬手要去阻挡,然而手掌穿过青光并从中划过时竟意外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只是他不能辨别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他正想再伸手过去触摸青光,不料这次青光迅速退了回去,“感受到了吗?”

夏昀玥:“……嗯,那是什么?”

青光:“天机不可泄露。”

夏昀玥:“…………”

青光:“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明明属于灵域灵族,为何不是纯灵之体?”

夏昀玥:“嗯?”

青光:“你的血以灵为本,却掺杂着些魔的气息,像是魔、灵混血,我说的对吗?”

夏昀玥沉默不语,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心里有些焦躁不安,因为他半灵半魔的身份知道的人并不多。

“怎么不说话了?”青光又等了他一会儿还是等不到回应,也看得出他的慌乱,于是贴心地转移话题问:“你可知你为何铸器受阻?”

夏昀玥好笑地看着青光,说道:“托你的福,足足百余日都不能顺利锻铸成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等难题。”

青光笑了笑,解释道:“我并不想阻止你铸器,我只是想存活。你那纯火的威力虽不及我寒冰的千分之一,但我不得不承认,我经不起你这百日以来的日夜烧灼锻打,再强忍下去不反抗,灵体怕是要受损了。”

夏昀玥嘴角上扬道:“那可不,我的火灵修为虽不及你,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滴水穿石的力量是不容小觑的。”

青光闻言似有抱歉地笑道:“为难你这么多天辛勤锻铁,却因我昨日略施法术而功亏一篑,哦对了,还把你弄得满身是伤,实在对不住。”

夏昀玥:“............”

青光:“你不如考虑跟我结契,这样一来,我们主仆一心,我体内有你的血作为庇护,你的火灵流便不会再对我造成伤害了,我也就不会再阻碍你铸器了,等武器铸成之时,我便任你差遣。”

夏昀玥蹙着眉,没有说话。

青光见他疑虑,又道:“再额外赠送你一个福利如何?”

夏昀玥越听越觉得这家伙有问题,他还从未听说过跟灵体结契还能额外有什么福利,于是顺水推舟问道:“什么福利?”

青光朝四面八方散开,化为斑斑光点,又逐渐有序地分散聚集,最终形成了七行铭文悬浮在空中,它解释道:“如果你愿意再另外给我足够多的血,我们便可以再签订另外一个契约,此为契约内容。”

夏昀玥看向空中的陌生字符,尴尬道:“恕我愚昧,这铭文我看不懂,阁下可否解释一二?”

“你看不懂?不应该啊……”

“咳……怎么就不应该了?莫非我看起来学识渊博?”

空中的文字再次聚集成光团,光团仿佛长了眼睛,凑到夏昀玥脸前左右摇晃。

“你是剑眉桃花眼、悬胆微笑唇,学识渊博嘛......非也,非也。”

夏昀玥:“………你还会看相?”

青光退到远处,“如今看来,学艺不精,得回炉重造。”

夏昀玥抽了抽嘴角,极为不爽,“意思是看错了人呗。”

青光一本正经道:“识铭文者,方有资格与我签订契约。这该怪我一时头昏贪恋你的血,很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

话音刚落,夏昀玥还没来得及仔细回味这句话,就被来时的那股气流又推搡着从一片漆黑之中掉了出来。

他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揉了揉摔疼的屁股,骂了声“混蛋”。

“你在嘟囔什么?”砧垫上的铁块发出声音。

夏昀玥理了把额前的碎发,抬头看着铁块摊了摊手,起身就准备走。

那铁块似乎是按耐不住被无视的愤懑,又朝他背后喊道:“去哪里?”

夏昀玥讥讽似地一笑,“花街柳巷声色犬马,怎么,要一起吗?”

铁块:“......花街柳巷。”

夏昀玥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而惋惜道:“哦,差点忘了,你只是块铁,不是人......不好意思,没有冒犯到您吧?”

“………”

青光被戳到了痛处,不想再多说半个字。

夏昀玥嘴角挑了个冷酷的弧度,扬长而去。

承酣阁外蓝夕玲等不到夏昀玥开门,已经飞走了。

夏昀玥回阁楼取了个草编囊袋便出门一路下山,径直出了灵域地界,去往西北方的魔域。

魔域又被称为岛域,顾名思义,其由大大小小的岛屿所组成,而该岛并非水中之岛,而是空中悬浮群岛。整个魔域被分为东、西、南、北四境以及四境包围的七孚谷共五个部分。

夏昀玥一入魔域,就马不停蹄地赶往魔域南境最大的一座空中悬浮岛屿——汀州岛。这岛上落着一座城,城内街道纵交错,楼屋鳞次栉比,人群熙熙攘攘。

城北有一家铁铺——百炼坊。百炼坊的魔族伙计这会儿正打着哈欠擦拭着架台上的魔刀,听到身后有人敲了敲敞开的店门,赶忙打起精神来抬头笑道:“客官想要什么——诶呦,是您啊公子。”

只见一个身穿墨黑束袖长袍、高束马尾的青年男子抬长腿迈进店中,将手里的一个草编囊袋扔给了他,“瞧瞧,你出个价。”

那伙计接过囊袋,朝男子笑道:“这玩意儿摸着不大,分量不轻啊!”

他将囊袋打开,是一个通体赤红的匕首,匕鞘取下后,却见匕刃线条弯转犹如流云,精美的赤红雕花宛若壁画,伙计心下惊叹,满眼放光地看向青年笑道:“公子要不说个价。”

青年伸出手掌,比了个“八”,笑道:“这个数怎么样?”

伙计心里想着是“九”,不料人家只要“八”,顿时大喜,一拍大腿道:“成交!”然后便将匕首重新收进囊袋,朝店里的柜台走去,口中道:“公子,这钱今儿全给你?”

青年摆了摆手,“不必,你先记账上,我日后来取,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诶,公子稍等,敢问这赤刃可有名字?”伙计问道。

青年看着他手里的囊袋,思想了半晌,说道:“见血。”

…………

魔域南境和东境之间有一座很小的悬浮岛,整个岛上只有一座金辉气派的锦楼别苑——江风烟雨楼。

江风烟雨楼的后厨里,唐薪正在洗菜,竹帘忽地被人掀起,他回头看了一眼来人,面露惊色,随后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个笑容,口中唤了一声“九儿”。

这位“九儿”正是约摸一刻钟前在南境汀州岛城北百炼坊卖匕首的青年男子,此人其实还有一个身份——夏昀玥。

夏昀玥此时的模样已经跟在灵域时截然不同了,他使用了幻容术。因为他是半魔半灵,他经常游走在灵域和魔域之间,他在灵域时是一个模样,在魔域时就会变换成另一副模样。他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为了隐藏自己的魔、灵混血身份。

“哥,你果然在这里,我来帮你。”

夏昀玥朝唐薪笑,撸起袖子上前帮忙,刚洗了两片枫罗菜叶就被唐薪抢走了菜叶,又被推到一旁。

唐薪拿起他的手,看着手掌上缠着的绢帛,问道:“你手怎么了?”

“不小心碰伤的,已经不碍事了,哥,我帮你洗,这么多菜你一个人要洗到什么时候。”

“手上有伤就别逞了。”唐薪将人拦住,墨绿色的丹凤眉眼微带怒气,“我告诉过你别来烟场,你怎么不听话。”

他走到门前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偷偷溜进来的,你放心,他们发现不了的,就算发现了,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夏昀玥走到灶台前又开始洗菜,问唐薪道:“哥,咱换个地方好不好?就凭你的厨艺,整个魔域哪家酒楼会不愿意要你,为何非要在烟场。”

他说的烟场就是江风烟雨楼。

“唐兰的病需要钱,这里给钱多。”唐薪言简意赅道。

他随手给竹帘处设下一道结界,一来屏掉屋内的声音,二来以便有人来时可以提早发现。

唐兰是唐薪的妹妹,兄妹俩早已丧失了父母双亲,只能相依为命,而唐兰因幼时误被邪魔之种所伤,从此魔体损毁而成了半残之体,必须饮食汤药来对抗顽疾。然而此汤药在魔域价格不菲,唐薪迫不得已才一直留在江风烟雨楼做主厨维持生计。

至于江风烟雨楼,则是魔域最大的风月场,唐薪虽说是这里的主厨,但因姿色容貌过于出挑的缘故,曾多次被客人出高价请去陪酒,虽说每次唐薪都坚决推辞,但夏昀玥还是不希望唐薪继续在江风烟雨楼掌厨。

夏昀玥望着唐薪忙碌中的身影,心痛如割。

“哥,我之前给你的钱,你为何不收下?那些钱我根本用不着,足够给唐兰买药,你可以不用继续在这里受委屈,我养你们兄妹俩绝对没问题。”

唐薪手上动作一顿,问道:“你说实话,这些钱哪里弄来的?”

“钱……”夏昀玥哑口无言,他自然不会告诉唐薪,这些魔域钱币大部分是他卖武器赚来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在魔域的赌坊赢来的,前者涉及他的另一个身份“夏昀玥”,他不便告诉唐薪,而后者则是唐薪的忌讳之一。

“九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在魔域都做过什么。”

唐薪别过脸不再看他,将菜全部洗好之后又去取鲜肉切块,接着说道:“......你真以为不来烟场这里玩,就能瞒天过海?”

唐薪其实知道他花天酒地、放纵糜乱的生活日常。

夏昀玥试图掩盖道:“哥,你别信那些传言,我怎么可能会——”

唐薪厉声打断他道:“这几年来,唐九的名字可是传遍了整个南境,就连隔岸北境的姑娘们都惦记着你呢,怎么,还不愿承认?”

夏昀玥郝然笑道:“哥,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八卦了,我以为你只关心油盐酱醋茶,其余都不关心呢!”

唐九乃是他在魔域的化名,这里没人知道他其实本属于灵族,更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灵族女君的侄子兼徒弟,实名夏昀玥。

他是天生的灵、魔混体,一出生就有心魔。

他在刚满一百岁不久后就告别了夏无怜、离开了灵域,旁人都以为他直接去了人间拜师学铸器,其实不然,头三年他独自一人身居魔域寻找平息心魔之法,后来因闯了篓子被魔族人追杀才迫不得已离开魔域,去了人间。

他来魔域之前,使用夏无怜教给他的灵猫族特有的幻容术给自己稍稍改换了面貌,使得无人能看到他的真实样貌,也无人能察觉出他身上的任何幻容痕迹。除此之外,他会收敛封印好自己的灵场,并让体内魔息外放,如此一来,也就没人能怀疑他的身份。

唐薪是他幼时在魔域相识相知的第一个人,也是待他如血缘兄长一般的人,是他最初在魔域的三年里帮助过他、救过他命的人。

他和唐九在经历了三年魔域生死相依之后,则是二百年的断联,等他成年之后再次返回,迫不得已切换着两种身份每年来往于灵域和魔域之间,一面是活在明处的灵族夏昀玥,而另一面是活在暗处的魔族唐九。

刚开始这样紧凑繁忙的双面生活着实让他头疼不已,因为他必须要应对两方面的各种冲突变故,要能够迅速从一个状态转切换成另一种状态,这无疑一度让他崩溃,但他灵、魔混血的身份让他别无选择。

他特殊的灵族身份不允许他完全离开灵域,他身为灵域灵猫族的唯一后嗣,必须承担起守护灵域苍莽草原的职责。而他的心魔也不允许他离开魔域,他心魔发作时必须回到魔域去。

好在渐渐地,他适应了两种身份的随机切换,时间一晃就是八年。除去在人间断联的近二百年,夏昀玥与唐薪相识已经有十一年了。

他不可否认自己对唐薪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和信任,可即便他非常信任唐薪,也一直没有向唐薪坦白过他的真实身份,只声称自己是独自一人在魔域漂泊流浪的魔族孤儿。

“不说那些了,对了,你来这里找我做什么?”唐薪转移话题问道。

“哦,我其实是来找你打听一下方海楼外的结界阵,我想破阵法进去找一本书。”夏昀玥说道。

方海楼乃是魔域的藏书之处,位于魔族北境城的玄殊岛之上,因楼内藏书众多且术法典籍极其珍贵,有不少人想盗取私藏,因而被重兵把守并施加结界包围,只供族人浏览借阅,却不可私自将书册带出。

方海楼的书册若是放在和平统一的年代里,自然是各方境域的族人都方便借阅,只是如今的魔域东、西、南、北四方割据,要想从南境潜入北境尚且是个难事,更不必说要去北境重兵把守的方海楼借书出来,那更是举步维艰。

“什么书.......“唐薪还没问完,就觉察到门外有人朝后厨走近,连忙抓住夏昀玥的手在手心里迅速画了个符,随后便压低声音说道:“快去吧。”

夏昀玥也早已察觉到了气息,只好朝唐薪点了点头,隐了身匆匆离去。

唐薪见夏昀玥离去,方才撤了门口的结界,不一会儿,一名微胖的魔族女子就扭着腰掀帘而入,一身脂粉味儿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唐薪微微皱了皱眉,比起脂粉味儿,他更喜欢油烟味儿。

“薪儿啊!今儿你不用掌厨了,祁双儿来替你,你一会儿跟我去三楼的梦洄镜,沈公子随后就到。”

阿涂金将手中羽扇“啪”的一声合上,又在唐薪的后肩处轻敲了一下,“这次可不许再推脱了。”

“哪位沈公子?”唐薪没停下手中的活儿,淡淡地开口问道。

阿涂金“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绕到唐薪身侧眯着笑眼道:“东境城沈氏,小公子沈飏。”

“沈飏……”唐薪回忆着,心想,莫非是半月前遇到的那个人?

“对,这沈公子可是点名要江风烟雨楼的主厨唐薪,说是半月前一见倾心,再忘不掉薪儿容颜呐!哈哈哈哈……”

唐薪听着她的笑声,感觉鸡皮疙瘩浮上了手臂。

他问道:“东、南两境何时交好了?”

阿涂金按住了唐薪正在调酱料的手,唏嘘不已。

“薪儿做饭做糊涂了,当真是不闻不理天下事,烟场如今可不归南境管了,咱不偏不倚。东西南北客,尽叙烟场中啊!”

“哦。”唐薪松开了筷子,面无表情问:“他给多少钱?”

阿涂金正准备回答,不料一声爽朗的男声抢先答道:

“金屋千座也难抵薪儿青丝一缕。”

两人闻声急忙转头看去,只见一俊朗青年懒洋洋地倚靠在后厨门口处,一头高马尾梳的随意,黑、红相间的发辫披散在肩头,正歪着头看着唐薪笑。

“你怎么又回来了?”唐薪难以置信地看着去而复返的夏昀玥。

夏昀玥佛燃不悦道:“如果我真的走了,你今日岂不是要被那沈公子占尽便宜了?”

他回答完唐薪的话,转而笑着看向阿涂金,寒暄道:“好久不见金姐姐,还认得我吗?”

阿涂金张大了嘴,手中羽扇指着面前的青年不住的抖动着,语无伦次道:“你,你你是......你是......”

夏昀玥微笑着走到阿涂金跟前,伸手一勾将她揽入怀中,随即低头凑近耳语道:“姐姐不记得我了?我可是九儿啊!曾经被你从魔奴窟买来的小儿,因为我当年个子在一群魔奴中排第九,所以被你们唤作九儿,果真不记得了?”

阿涂金其实早已认出是九儿,这孩子的面容眉眼都太过出众,又极易辨识。即便是二百多年未亲眼相见,即便是已经出落成风姿青年,她也依旧一眼就认出是他。

尤其那双桃花眼,媚中带刀,盯着多看几眼不会让人觉得羞涩迷醉,而是胆寒心惊。毕竟当年这小子杀人出逃江风烟雨楼的事至今仍如梦魇般折磨着她。

而自从八年前一个名唤唐九的青年突然现身魔域时,阿涂金便怀疑此人就是当初逃走的九儿。后来唐九嗜血风流的名声迅速飘遍了整个南境,她则更加确信此人的来历。

她们江风烟雨楼虽是魔域第一风月场,却日夜都企盼着这位金主千万别来江风烟雨楼做客。因为她们怕与当年的故人重逢被翻旧账,更怕这位故人旧火未熄又添新柴。

怕唐九虽是事实,但江风烟雨楼也想出了应对法子。

要说这世间到底是一物降一物,整个江风烟雨楼人人都知道唐薪是他唐九极为尊敬、爱戴的拜把子哥哥,是唯一能降住唐九的人。

这位哥哥一心钻研、沉迷厨艺,其他风声雨声一概不入耳,且极抵触唐九行风流浪荡之事,于是她们不惜将唐薪的工钱翻了数倍,也要稳稳地把唐薪留在烟场做主厨,说白了就是要这位哥哥来帮他们挡灾。

毕竟有唐薪在,唐九就算把整个魔域的风流场都踏遍也不敢轻易跑来江风烟雨楼寻欢滋事。

而事实上,唐九确实被这招拿捏了——他不敢来烟场。

阿涂金做梦都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再次见到当年杀疯不要命的九儿。

现如今又被九儿揽在怀里耳语,她感觉身体如石化一般僵硬不得动弹,又仿佛一把沾满血的刀架在了脖子上,惶惶不得安定,只得结结巴巴道:

“九,九儿啊.......原来是九儿啊哈哈哈,诶呦瞧我这记性,九儿......长的越发俊朗了,我差点认不出来了哈哈哈哈......”

夏昀玥用手指绕着阿涂金耳侧的发丝玩,笑道:“不怪金姐姐,要怪就怪九儿当年走得太急,没跟姐姐细细道别,结果姐姐没能记清九儿长相。”

阿涂金急忙摆手,眼里满是惶恐道:“哪里哪里,走得不急,不急,哈哈哈哈.......哦对了,九儿,您如今回来是?”

夏昀玥轻轻推开阿涂金,一脸暧昧地看向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唐薪,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丢给了阿涂金。

“沈公子的一见倾心今日归我了!”

唐薪眼眸似有触动。

阿涂金哆嗦着掂量着囊袋,连忙应道:“额,九儿啊,这位沈公子他.......”

“他怎么?”夏昀玥目不转睛地盯着唐薪,他看得出唐薪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并非像他表现出来的淡定。

“这沈公子,我们得........啊不,这,这位沈公子他,他非要你薪哥哥,唐薪啊,你看这......”

阿涂金左右都得罪不起,急忙转向唐薪求救。

唐薪面色淡然地看着九儿,半晌后才开口道:“别闹了九儿,你忙你的,我自己处理。”

“我闹?”夏昀玥倏地变了脸色,走近唐薪道:“你让我走,然后自己要去陪沈飏?”

夏昀玥指着阿涂金怒不可遏,阿涂金被这没来由的一指吓得一激灵,挪着步子往旁边躲。

唐薪抿了抿嘴,眼里看不出思绪地望着夏昀玥,反问道:“不然呢?”

夏昀玥愕然,“你是主厨,干嘛要陪客?你不是一向最讨厌……怎么如今反倒无所谓了?沈飏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魔域东境最大的药膳堂紫檀堂乃是沈氏独揽,而沈飏则是沈家的小公子,其仗着家族势力恃强凌弱胡作非为,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纨绔。

唐薪确实不太清楚沈飏的性情为人,但无可奈何道:“他半月前相助于我,算是对我有恩。”

“半月前?发生了什么?”夏昀玥半月前还在灵域打铁,并不清楚此事。

唐薪抿唇不言,阿涂金便上前道:“九儿,是这样的,半月前有一日你薪儿哥哥离烟场回家去,不料还没出咱这门就遇到个醉酒的爷,非要拉着他上去行/欢——”

“谁?”夏昀玥打断她道,满脸怒色。

“额......”阿涂金咽了口唾沫,跳过这个问题道:“结,结果刚好沈公子路过替你薪哥哥解了围,你说这可不是有恩嘛!”

夏昀玥回望向唐薪,“当真有此事。”

唐薪不情愿提起此事,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所以你今日要答应他?”夏昀玥怔怔地望着唐薪,等他回答。

唐薪沉默了许久,“这次暂且答应,毕竟沈公子对我有恩,他今日盛情邀请,不便拒绝。”

阿涂金听了顿时松了口气,原本紧绷的面颊也跟着展露笑容。

可夏昀玥是站不住了——

“狗屁生盛情邀请,你难道看不出他的意图吗?你答应他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那时你打算如何应对?”

唐薪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夏昀玥侧目看向阿涂金道:“麻烦告知沈公子,我哥不陪客,不只是今日,让他这辈子都死了心吧。”

阿涂金惴惴不敢言语。眼下的状况,一边是权势恶霸,一边是流氓疯子,任何一方都能把江风烟雨楼搅个底朝天。

“够了九儿,这是我的事,你不要管。”唐薪推了推夏昀玥,再次拒绝。

夏昀玥反拽住唐薪的手腕,直接将人拉进自己怀里搂住了腰,“不行,我方才先付的钱,虽说这在我看来远远不够数,日后必会补齐,但无论如何你今日得归我,我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跟我抢人——”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巴掌,夏昀玥顿觉两眼冒金星,火辣辣的痛感窜上脸颊和耳侧,搂住唐薪腰的手被迫松开了。他迟钝地看向唐薪,可面对他的却是一双冰冷湿润的眼眸。

“你如此这般......和沈飏又有什么区别?”

唐薪眼眶红了,并非全是因为夏昀玥说的这番话,还掺杂了这些年来他对夏昀玥恶习屡教不改的无助和伤痛。

夏昀玥瞳孔骤缩,望着唐薪说不出话来。

阿涂金眼瞅着两人针锋相对,捂住嘴大气都不敢出,她第一次见唐薪冲唐九发脾气,甚至动手打人。

“自从八年前你回来之后,哪一次心魔发作时你乖乖去七孚谷的安神泉修养了?”唐薪合上了眼眸,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生而怀心魔,就该自甘堕落吗?”

夏昀玥盯着他微微上挑的眼角,死死咬着唇沉默无言。

魔族人都有心魔,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心魔发作,每当心魔发作之时,各种欲望、情绪、情感都会膨胀放大,还有一部分魔族人会生出不可遏制的邪念。

但心魔并非无解,在魔域的中心七孚谷源源不断地流淌着安神泉水,可以治愈心魔。只要心魔发作之人入安神泉修养,就能压制住心魔发作。

当然,魔族人可以选择去安神泉修养,亦可以选择放任心魔发作,并借心魔发作肆意寻欢作乐。

夏昀玥虽说只是半个魔族人,却有着丝毫不逊于寻常魔族人的心魔。这也是当年仅仅一百岁还是个孩童的他只身来到魔域的原因——他的心魔所引发的邪念滋生和情绪极端化,夏无怜完全无能为力。

他为了不再给夏无怜惹麻烦、也为了他自己,才毅然决然地离开了灵域来到魔域寻找压制心魔之法。

在他刚来到魔域之时,还听从唐薪的教诲理智地选择安神泉平息心魔,虽说他开始难以适应,不过终究是有很大的帮助。

但自从他当年出逃烟场,离开魔域,又经过两百年的人间漂泊之后再次返回魔域,他却放弃了安神泉的修养之法,而选择了后者。

其实这并不是他主观选择的,因为魔域的安神泉水已经对他完全失去了安神之效,他迫不得已才选择了后者。只是这其中原由涉及到他在人间遇到的一场变故,他不便告诉唐薪。

但此刻唐薪说的确实不错。

他如今的确和沈飏没有多大区别,是个沉溺于声色歌舞的瘾君子。

唐薪缓缓睁开眼,再次与夏昀玥四目相对,“九儿,这件事你别管了。”

夏昀玥神色未变,语气坚定道:“我偏要管。”

唐薪见他如此执着,叹了口气问道:“那你想怎么管?”

“我承认,我现如今是和沈飏没什么区别,既然如此,那今日之事我来替你,哥,你不必委屈自己。”

夏昀玥说完,转身拉住阿涂金的胳膊就出了后厨。

唐薪正要追出去,却被夏昀玥迎面甩来的一道魔息结界挡在门内。

阿涂金被夏昀玥拽着往楼上走去,吓破了胆似的一遍遍低声叫着“九儿”,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又谨慎地环顾着四周,生怕被人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

“姐姐别怕,九儿今日不闹事。”

他带着阿涂金来到了三楼的梦洄镜房间门口,吩咐她开门。

阿涂金不敢怠慢地拿钥匙开了门,两人快步进了房间。

房门关紧后,阿涂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您难道真要......要……”

夏昀玥弯了弯嘴角,“今日我陪沈公子。”

阿涂金慌道:“这,不妥啊九儿——”

"不过是重操旧行罢了,有何不妥?再说,我又不问你要钱,还倒贴给你,这还不满意?"

阿涂金愁得面部皱纹横斜,她劝道:“九儿啊!他是沈飏啊!沈恒天的儿子——”

夏昀玥将食指放在阿涂金的唇上制止她说话,又用手指抹开她脸上的皱纹,安慰道:“瞧姐姐您吓的,放心好了,就算他是魔君在世,我也包他满意。”

半个时辰后,沈飏哼着小曲儿踏进了江风烟雨楼的大门,视线越过厅堂中央婀娜起舞的一群魔女,他看到阿涂金迈着细碎步子急匆匆地赶来迎接。

沈飏打量着她的面容,开玩笑道:“金姐姐,今儿的眉妆画反了,眉峰应该向上弯才对。”

阿涂金赶忙捋了捋愁得往下掉的眉峰,挤出微笑道:“沈公子尽拿我开玩笑,这不是院中养的小儿不听话嘛,可把我愁的。不过一见着您啊,这再苦的愁也要散了。”

沈飏佯怒道:“我看起来有那么凶嘛,还能冲散愁苦喽!”

阿涂金上前轻挽住沈飏的手臂,说道:“诶!那不叫冲散,那叫枯木逢春!公子尊容可叫人见了心花怒放呢!”

沈飏笑逐颜开,问道:“薪儿呢?”

“哦!薪儿呀,他,他方才沐浴完去了梦洄镜,正等着公子您呢!”阿涂金指了指楼上,努力保持镇定道:“要不我,我这就带您过去?”

沈飏抬头望了望楼层之上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群魔,迫不及待道:“好啊!姐姐带路吧。”

阿涂金一路忐忑不安,待沈飏进了梦洄境之后,她整个人都贴在了门上,仔细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可还没听两句,就被人打断了。

“金姐姐,您找我?”

祁双儿规规矩矩地站在廊道上,跟阿涂金隔着两步远,他身穿一件洗得掉色的旧薄衫,一双瘦削的手臂露出袖子垂在身侧。

这祁双儿是烟场的杂工,偶尔会去后厨帮忙,他平日里话不多,但脑子极为聪慧,但凡有机会去到唐薪身边,便要偷偷学些厨艺,日子久了竟学得像模像样。

阿涂金原本是打算让祁双儿来替唐薪掌厨的,谁知这唐九一掺和,全乱套了!

“啊!”阿涂金赶忙转过身来,“诶呦,瞧我这记性,叫错人了,没找你,回去继续干你的活儿去。”

祁双儿注意到阿涂金面如死灰、愁眉苦脸的样子,又看了一眼梦洄境的门牌,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别胡说,咱烟场能出什么事……快回去。”阿涂金把他的脑子扭了回去,又把人往前推了推。

不过一想到唐九,阿涂金这句话就越说越没底气,只望着前面少年脑后的翠绿发扣出神。

祁双儿察觉到了脑后的目光,转身看向她,却见阿涂金的眼睛像是一盏烧得正旺的油灯,热烈烈地盯着他。

“金姐姐,怎么啦?”祁双儿看得出阿涂金正在思忖着什么。

阿涂上前抓住了少年的肩膀,“这样,双儿,你去趟颜府,拿好这个。”

祁双儿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双小手接过了阿涂金递过来的紫金腰牌。“找谁?”

阿涂金朝少年的脑壳拍了一巴掌,“去颜府自然是找颜主公啊!你给我听好了,务必亲眼见到颜主公,然后把属地牌亲手交到他手里。”

祁双儿看着手里的属地牌便稍稍明白了些,他没有再多问什么,将牌子揣进兜里就准备走,然而身后阿涂金又叫住了他。

阿涂金朝楼下一名魔女招了招手。

那魔女提着纱裙穿过吵嚷的人群上了三楼,她来到阿涂金跟前对她屈膝行了礼。“金姐姐何吩咐?”

“带双儿去收拾收拾,他待会儿要上颜府去。”

那魔女听得出阿涂金话语中特意强调了“颜府”二字,立马会意,带着祁双儿便下楼去了。

阿涂金送走了祁双儿就急匆匆地返了回来。

才刚走到梦洄境的房门口,她就听到屋里传来了沈飏的一声惨叫,似乎又带着一丝湿痒的爽感,随后,惨叫声再次响起,并且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凄惨惊惶,听着如同惊雷贯耳,阿涂金眼前猛地一黑,差点栽倒。

............

话说祁双儿在颜府正堂站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才见一名男子从侧门走了进来。这男子一袭墨蓝锦袍,半束乌发如瀑,样貌年轻俊美,一副不苟言笑的神态。

当然,这是祁双儿的第一印象。他不曾想传闻中至少也要有七八万岁的颜魅看起来竟然如此年轻,也不曾有分毫传闻中的妖媚风情之态。

可紧接着,他便看到这人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悠长的笑,一双狐狸眼弯成了丝缝,但缝隙间似乎有道暗波在向外窥伺。

祁双儿呼吸一滞,忙行礼道:“见过主公。”

颜魅走到祁双儿面前,弯腰凑近他脸前吸鼻子闻了闻,笑道:“安神泉……烟场出来的兔儿爷不该是这个味道吧。”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安神泉特有的清甜。

祁双儿倒没有因为他这突然的冒犯而慌乱,依旧神色如常道:“是杂工。”

颜魅笑容顿时收敛,重新恢复成最初的严肃姿态,他问:“莫非是童子身?”

祁双儿眨了眨眼睛,点了一下头。

颜魅会意,问道:“我听说你有东西要给我?”

祁双儿将属地牌拿出来双手奉上,“金姐姐说将此物亲手交给主公。”

颜魅低头看了一眼,接过属地牌在手里把玩,漫不经心道:“奇了,这烟场每隔个二百年都要出点事儿,我记得上次是那个疯九儿……这次又是谁?”

祁双儿不知内幕,只摇了摇头。

颜魅看他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简答就不多言,沉稳冷静不轻易失态,颇觉得有趣,“还有别的事吗?”

祁双儿又摇了摇头,正要行礼告别,却听颜魅突然道:“进了颜府就出不去了哦!”

那尾音上扬,像是在逗小孩儿。

祁双儿急忙抬起头,茫然地望着颜魅道:“主公何意?”

颜魅走上前缓缓捏起少年的下巴,仔细端详着说道:“你看起来不笨呐,怎么会想不到你的金姐姐究竟为何会派你一个小杂工来送属地牌,还把你收拾得这般齐整诱人,嗯哼?”

祁双儿闻言,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着,烟场的魔女特意给他换了件新衣裳,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魔女还给他收拾了妆容......

他本以为阿涂金是想让他看起来体面干净些,毕竟是要上颜府去,总不能是原本的那副邋遢的模样,不过经由颜魅一提醒,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阿涂金还另有安排,他看向颜魅的眼睛不由地慌乱起来。

“别紧张嘛。”颜魅用拇指摩挲少年那粉红饱满的唇瓣,温柔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祁双儿报了姓名。

“祁双儿……”颜魅口中玩味着,松开了捏着祁双儿下巴的手,“平日里是阿涂金要求你用的安神泉吗?或者说,你自己要用?”

祁双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盯着颜魅看了一会儿才谨慎道:“我从未使用过安神泉。”

颜魅稍一愣,遂将他的小臂拿起,指腹按压在手腕探脉,不过片刻便松开了。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祁双儿,那双媚眼暗流涌动,他说:“阿涂金真是大手笔啊,竟送了我一个万年难遇的病魔。”

病魔无心魔,胜似人间客,血浓如泉涌,安神又忘忧。

............

江风烟雨楼。

足足三个时辰,屋内惨叫声时断时续没个规律,几个魔女多次跑过来想拉阿涂金下去歇着,她都不去,就守在这梦洄镜的门口,祈求着千万别闹出人命来,抱怨这唐九可真不是省油的灯。

终于,屋内归于寂静,门被人打开了一条缝,阿涂金看到唐九的身影一晃而过,赶忙跟了进去,又反手锁上门。

她朝屋里张望着,问道:“沈公子他,他……”

“找人给送回沈家吧!没个十天半月怕是下不了床了。”夏昀玥平静地说道,他刚洗完澡,正气定神闲地用巾帕擦着湿漉漉的双色发。

阿涂金听着他说的话吓得面无血色,急忙跑到了床边,见人趴在床上昏死了过去,床上血迹斑斑一片狼藉。

她惊得捂住嘴回头问唐九道:“他他,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看不出来?”夏昀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阿涂金崩溃一般地捂住了脸,扑通一声跪在了床边,抽泣道:“你不是说你不闹事的嘛!”

夏昀玥鼻间轻哼一声,“金姐姐,你怕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说的话也能信?哦对了,薪儿我可要带走了。”

阿涂金打了个寒噤,想扭个头却发现脖子如同被定在了刑台上,僵如朽木桩,她最后只听到身后房门“吱呀”打开又闷声合上,屋里的血腥味儿就更浓了。

............

唐薪一直被夏昀玥的魔息结界关在后厨,凭他对唐九的了解,他预感这小子一定会惹出麻烦来。

果然,三个时辰后,当夏昀玥再次回到后厨之时,他看到眼前的青年虽像是刚洗过澡的样子,但依然隐隐约约能从他身上嗅到些浓浓欲火未熄之气,还携着血腥味,挥之不散。

夏昀玥一进来就抓住唐薪的手臂,“哥,跟我走——”

唐薪用力甩开了夏昀玥的手,“你对沈飏做了什么?”

夏昀玥噙笑着将手伸向唐薪身后轻触了某处柔软,又将手指探入那沟缝中,说:“这里。”

唐薪顿感身体酥麻,面色羞红,他猛地推开了夏昀玥,“你......”

这小子今日怎么突然变得这般胆大妄为?

的确,夏昀玥平日里视唐薪如珍宝,浅浅地抱一抱都唯恐自己一身脏污染了白玉,可今日或许是被那沈飏激得恼火心急,竟丝毫掩不住满腹觊觎。而此刻再加上那虐煞余韵未及消散,他越发胆大妄为起来。

只见他再次将唐薪揽入怀中,禁锢了双手,挥魔息瞬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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