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高人气作者小圆镜的最新连载小说《诈玉帛》在本站可以在线阅读。穷郡主叶濯灵为报父仇,借嫁衣骗来权势滔天的燕王陆沧做 “金龟婿”。洞房夜她眼波流转扮可怜,暗中布局欲陷他于谋反罪,却没料到老谋深算的王爷早有防备。待她逃之夭夭,陆沧捧着《骗经》苦学反诈,两月后半路劫花轿二度娶亲。红烛下四目相对,叶濯灵惊觉新郎仍是他 ——“夫人,本王反诈学成了。”
《诈玉帛》精选:
叶濯灵挣开他的胳膊,拿着勺子走到博古架前,架上空空荡荡,值钱的物品都卖了,只放着两个竹雕笔海。她移开高处的笔海,用勺柄撬了两下墙砖上的缝,墙上“啪”地弹出一个小抽屉,里面放着一束用细绳扎成小捆的黄纸。
她拿出来递给他:“这便是了。”
陆沧抽掉绳子,把纸在桌面摊开,上头画着地窖的工图,标明了南北朝向、各仓隔断,一条主路从地面往下延伸,分出几条岔道,俱走不通,只有一条通往地窖北口,这样的设计是为了迷惑外人。
至于地窖的位置、粮食储量与城中老人说的不一致,倒也正常,他们并没亲眼见过。要是此窖修在城内,容易走漏消息,修在城外便可利用宵禁闭城动工,掩人耳目。
“你父亲打仗用了多少粮食?”
“此地隐秘,敌军要是破了城,还能用作百姓避难之所,爹爹念着这个缘故,便省着用粮,这些年只搬了三成,其余粮食都从地方上收。每次去窖里运粮他都深夜带亲兵前往,恐传出去,引起百姓哄抢,至于兵器,他倒不是很缺,没拿多少。”
陆沧拿起纸,对着光看了看,“这纸一直放在抽屉里?避着光,黄成这样,墨迹倒还清楚。”
叶濯灵胸口突地一跳,他看得还真仔细!
“爹爹拿到时,它就是这个成色了,也不知之前那位王爷是怎么保存的。爹爹把纸拿出来过几回,他记不住上面这些岔路机关,我见他揣在怀里,小心得很。”她似是在回忆过往,“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家,深居简出,没去过图上这地方,当不了向导。夫君不妨派人按这路线进去,看一看再盘一盘,有多少东西是征北军能用的。”
陆沧盯着图沉吟片刻,“用作避难之所?”
叶濯灵后悔自己话多,点头:“嗯,爹爹是这样说的。”
有本事下去问她爹!
陆沧觉得奇怪:“你父亲能想到避难之用,韩庄王也能想到,可他远不及你父亲爱民如子,酷爱鞭打虐待百姓,断不会让寻常人进去避祸。地窖毗邻南城门,挖在地面下一丈,离王府有三里路,兵荒马乱时,韩庄王要拖家带口从王府过去,也太显眼了,少不得引发民众报仇雪恨把他供出去,这图上竟没有从王府到地窖的暗道。”
叶濯灵暗骂晦气,这禽兽的直觉也太敏锐了,没有就没有嘛!
她咬咬牙,沉下心道:“夫君说得正是,那位王爷无德,定不肯挽救百姓。可的确没有通向王府的暗道,因为我们府中有祖传的暗室,极是隐蔽,在柴房底下,过去每年都存些干粮酒坛进去,可以维持一月生机。我这就带夫君去瞧。”
陆沧挑眉:“哟,夫人又多出一个暗室送我。”
叶濯灵低下头,“这是无用的,近年战事吃紧,存粮都分给士兵了,里面空空如也。”
他当下唤来朱柯,照她的指引去看,她殷勤地要跟去,被他拉住,圈在怀里嗅了嗅脖子。
杏仁味又冒出来了。
她在出汗。
……有这么紧张?
叶濯灵觉得自己被一只不怀好意的狼给闻了,脖子不干净了,可又动不得,刚才被他那两句话吓出的冷汗还没收,衣裳贴在背后很是难受。
她的胆子还是太小了。
要更勇,更坏,更阴险。
这才是好样的狐狸精。
于是她顺从地倚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一边想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一边腼腆道:“夫君不问这事,妾身就没想起来,倒显得是故意隐瞒了。”
陆沧也不计较她的疏忽是真是假,只要她坦白就行,移开桌上的镇纸,搂着她闲闲地看起写好的信来,顺手将桂花米糕喂了一块给她,剩下的自己吃尽了。
这米糕味道很不错,花香浓郁,酥软粉糯,回味悠长,可惜装在普通的白瓷瓯里,卖相廉价。这真是她下厨亲手做的?
他不由怀疑,但若刨根问底,实在扫兴。
叶濯灵努力嚼着他塞过来的一大块米糕,腮帮子都酸了,他是想把她给噎死?当人家嗓子眼跟他一样粗到能活吞小鸡仔呢!
好在这道点心是她的拿手绝活,遇水即化,她捧着杯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茶,米糕也就落下胃,与此同时视线落在展开的书信上。原先这叠信用一张白纸盖着,现在他把纸抽掉了,这说明他对她打消了防备之心。
叶濯灵对自己迷惑人的成果颇为欣慰,大大方方和他一起看起信来,只见纸上落着本州几个官员的名字,恍然明了——这是陆沧暂代堰州刺史之职,在向郡守们询问各地仓储和新增人口,抽长补短,引流民回乡种地、把逃难的大族迁回原籍。现今赤狄惨输一场,短时间内不得进犯,正是休养生息的好时机。
瞬息之间,她在心里过了一遍谋算,见他提起笔,便挽起袖子,安静地为他研起墨。
陆沧很满意她的眼力见儿,“夫人可曾见过这几位大人?我不擅撰文,又初来乍到,不免写得生硬。不知你父亲在时,王府是谁与他们通信的?”
“是爹爹的副官,他是我们家远亲,也姓叶,字净思,在府里住了十几年,伺候过上一任王爷。”她幽幽道,“就是被夫君砍了脑袋丢到城墙里的那个,写得一手好文章。”
陆沧手腕一顿。
韩王身边的副将好像是姓叶,叫什么名不知道,看不出还是半个书生。人不是他砍的,但这杀人的名头他得担着。
叶濯灵语气一转,“不过那几位大人对他都没好脸色,因为韩王府总是厚着脸皮向他们要钱要粮,谁叫朝廷不管呢?依我看,夫君千万别想与他们交好,你向谁要钱,谁就厌烦,他们不过是看在燕王殿下深受大柱国倚重的面子上,给你几千石意思意思,过后仍是作壁上观。你这信写得不生硬,反而太软和了。
“夫君要想镇抚此地,一来要强,向大柱国讨个有分量的官职,拿着印鉴名正言顺地管;二来要硬,不要给任何明哲保身的官员好脸色瞧,要多少粮、施什么法,就跟他们直白讲明,否则那群老东西有的是法子推诿。他们自己郡里收了一大帮逃荒的百姓,都是没户籍的,你亲眼看是几百人,落到账本上十个不到,你问他郡里有多少人?他说打仗死了一片,今年穷得连税都交不上了,暗地里却发国难财,收了外乡人成百上千箱金银,使唤流民把庄田打理得整整齐齐。”
陆沧听罢,肯首:“义父让夫人助我,果然有道理,非得本地人才晓得其中利害。夫人说得很是,正合我心意。”
说着便新抽了几张纸,换了种口吻落笔。
叶濯灵趁热打铁,向他表明心迹:“我自小长在北疆,爹爹常教我们要敬惜民力,我们吃的粮食、用的布匹都是从东辽郡的百姓家里省下的,不能辜负他们的养育之恩,只要我们在一天,就会为本郡的百姓打算一天。我不单希望夫君能遵大柱国之命暂时镇抚此地,更希望夫君能安世济民,让这里的乡亲父老安居乐业,过上没有赤狄劫掠、也没有贪官压榨的日子。”
她的嗓音清脆悦耳,带着一股执著,陆沧不禁抬头,见那双浅茶色的眸子坚定地望着自己,涓涓盈盈,宛如暮霭下两泓清泉,透着一点淡绿色柔韧的春意。
他心尖忽一动,笔杆在空中停了半晌,只觉胸中有股难以纾解的烦闷涌上来,撇开目光,扯了扯嘴角:
“我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或许你父亲生在太平之年,能做个安世济民的圣贤。”
盛世出麒麟,乱世出魑魅。才能与品行同高的君子,在这世上已经消失很久了。
他不知怎的,多说了一句:“没有赤狄劫掠,必有贪官压榨。”
叶濯灵闻言一怔。
一旦边疆平定,没有了外患,贪官污吏会变本加厉地剥削百姓。
……可这话也只有他敢说。
陆沧写完信,朱柯和时康回来了。
两人一进门就看见王爷搂着夫人坐在桌后,举止亲密,也不敢抬头,只如实禀报:
“柴房下的暗室确如郡主所说,一袋粮食都没有,全是空的,只有几坛子老酒堆在角落里,已经酸得不能喝了。暗室的墙上还开了一扇门,入口逼仄,小道内幽暗阴冷,已筑了多年,不知通往何处。”
陆沧捏了捏手里的巴掌。
她用指甲刮了他一下,可惜被剪过,没什么威力:“那暗道我从没走过,猜是通向城外的。”
“如今用不着,不若堵上,以免咱们离了此处,有外人生事端。”
叶濯灵板着脸道:“夫君怕我从暗道跑了不成?”
他松开手,和颜悦色地道:“自然不怕,你一个妇人,就算带两个侍女,出了城也难活命。对夫人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本王身边,你识时务,定不会弃本王而去。”
她心中冷笑,说得这么好听,明明就是怕她逃走,用权势来威胁她!
而朱柯和时康齐齐打了个寒颤。
这才成亲两天,王爷就这样了?
说好的“求他睡他都不睡呢”?
叶濯灵低低“嗯”了声,见两个护卫都在场,便趁机顺着他的话道:“夫君不计前嫌,肯认妾身做夫人,妾身不胜感激,今后定当为夫君分忧。但……”
她蹙起双眉,转过脸对上他漆黑的眼眸,面带愁容,“不知这两日,夫君可往京中送信了?大胜而归,应当报知过大柱国吧。”
陆沧道:“要是这两日报就迟了。赤狄战败的第二日,军中就放了信鸽。”
她的身子贴近一寸,吐息触在他耳边,又痒又热,“夫君所说的夫人,是正是侧?是否也要写封信,回了大柱国一番好意呢?”
不待他回答,她的右手就攀上他的肩,琉璃珠似的眼里有不加掩饰的渴望,压低嗓音:“我迟早要跟夫君回燕王府,没有名分,我不甘心。夫君答应让我今后不受欺负,可我心中仍旧不安,我兄长谋逆而死,父亲被就地问斩,到了燕王府,别人会怎么看我?思来想去,若要在王府内过得安稳,就必须拿到朝廷的印册,把名字写在宗室玉牒上,每年拿定额俸禄。我委身于夫君,助夫君熟悉本地公务,又将家里的秘密吐露给夫君,再无底牌,夫君是个磊落的英雄好汉,眼下就当着这两位大人的面给我个回话——到底能不能向朝廷请封?”
陆沧偏头避开她的呼吸,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那股甜丝丝的杏仁味儿愈发浓郁,仿佛从鼻腔沁到了喉咙里。
……献城时她也提了要求,要做正妃,不做小。
她的盘算在情理之中,有所付出,就要图回报。成了亲的妇人还能有什么企图?总归是思考那点儿后宅之事。
不过他倒挺喜欢她这回的坦荡,有什么条件,要什么东西,就直说。
他只想了片刻,便应下:“好。不过陛下和大柱国的决断,我不能左右。”
此话一出,叶濯灵便知他还没来得及给大柱国回信致谢,悬着的心落下了,得寸进尺道:
“我要看着夫君写奏书,我说的词儿,你能添的就添,不能添的就不添,我绝不逼你,两位大人可从旁监督。写完后,请夫君让朱柯统领快马加急送往京城,不用信鸽,以示庄重。另外,我还要请夫君写两封信,一封给家父烧去,只需说明夫君不会欺辱我,会保我一世荣华富贵,加盖私印;第二封给百姓,贴在云台城门外,告知民众夫君娶了我,接管了韩王府,是朝廷派来理事的,加盖柱国将军印、燕王玉印,落正楷的款。”
她这一大段话顺溜地说出来,看似从容不迫,却暗地里出了一背汗,心里直打鼓。
……她自己都觉得要求太多了,也不知他能不能按她的心意走。
出乎意料,陆沧又快速应道:“好。但朱柯不能去,我的柱国将军印不轻用,可换为征北将军印。”
他目中露出些许赞赏,这送上门来的夫人思虑还怪周全的,知道让他向三方宣告,胆子也大,最难得的是不忸怩作态,过了头两天,性子就直爽起来了。
着实是个可造之材,或许以后忙碌一天回到府中,能同她聊聊朝政军务。
朱柯和时康站在门边,竖起两双耳朵,听见郡主在王爷怀里左一个“我要”、右一个“我还要”,而他们王爷则立马应了,耳根子软得和棉花似的,哪有半点在军中杀伐果断、大局在握的样子?
这还了得?!
下一步她要当玉皇大帝,王爷是不是也要在箭上绑个火蒺藜把天炸开?